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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庭的身体贴着格子垫布，眼睛紧紧的逼着。赵远志在一边讲着什么，不过，对张庭来说，赵远志的话没有什么帮助，因为他一个字都没听懂。他觉得自己出了一些汗，耳朵像预热好的电烙铁。他暗暗的有些后悔，为什么平时没有练腹肌，为什么昨天吃了宵夜，他悄悄的伸出一只手指碰了碰自己的腰，一些脂肪顺从着地球引力，平摊开了。张庭偷偷的收了收腹，好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臃肿。
“张庭，你别乱动。”赵远志用手背拍拍张庭。
张庭微微点了点头，脖子好像已经僵硬了。
第一个练习的是夏辛夷，每次遇到错误就停下来，花了一个多小时才结束。轮到陆明明了，张庭觉得自己的心脏跳的飞了起来。陆明明把两只手合在一起，快速的搓着，直到温度升高了一些，才接触张庭的身体。张庭忍住躲避的冲动，那双手还是有些凉。他突然想起那天，他突然抓住陆明明的手，那种凉凉的感觉像是渗进了骨头里。
陆明明让张庭睁开眼睛，开始检查，让他的眼球随着自己的手做一些有规律的运动。当陆明明的手指想自己移动的时候，张庭的目光在一个瞬间就离开了手指，落在陆明明的脸上。陆明明此时注视着他的眼睛，没有任何感情，或者，应该把这种行为称为“审视”更为恰当。不过对于张庭来说，他看着陆明明的眼睛，陆明明也看着他的，这应该就是一次对视了吧。
陆明明马上就发现了问题，说：“看手。”说完，她把手指向另一侧移动，张庭的眼球没有动。
“赵老师，这病人不配合。”陆明明转头跟赵远志告状。
夏辛夷跪坐在张庭的身边，看到了他的眼神，捂着嘴笑出了声。
“病人！检查期间不许看医生！”赵远志吼了一句。
张庭的脸“腾”的红了，目光离开了陆明明的眼睛，嘟囔道：“谁看了，我可配合了。”
陆明明有些嗔怪的看了他一眼继续她的检查。
腹部检查的时候，张庭弯曲着双腿，心虚的收紧了腹部，这个姿势有点儿像仰卧起坐的起始状态。他暗暗希望自己拥有几块腹肌，即使看不到，起码能让陆明明按下去的时候摸到。
“你放松啊。”陆明明摸到腹部的时候，便知道张庭在用力，说完，她又按上去，还是紧张的，陆明明有些生气，这不是捣乱吗，她转过头对赵远志说，“腹壁紧张，赵老师，这四舍五入就得算板状腹了吧。”
“板状腹是什么？”张庭觉得这个名字听上去离“型男”不远了。
赵远志从鼻子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说：“胃肠道穿孔引起的腹壁紧张，你想试试？”
张庭的头摇的拨浪鼓。
赵远志用手指按了一下张庭的肚子：“放松！”
张庭心虚了，他呼出一口气，放松了肚子。
所谓深部触诊，陆明明用半个手掌深深的在肚子上按了下去，这个动作很不舒服，尤其是刚才一直在使劲儿，现在再加一个外力……肚子里像是有一股真气在扭转，有些熟悉，不行，要忍住。
“咘。”一个短促的声音，一些气味散了出来。房间里的四个人故作镇定，像是什么也没听到，也没闻到。只有张庭暗自用力，控制着某些来自身体的冲动。
检查还在继续。
“咘……”这次是声音悠扬又绵长。
“噗。”这个声音是赵远志发出来的。
随后，夏辛夷把手腕塞进了嘴里，用力的咬着，抑制住自己的大笑的冲动。陆明明则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双手撑在身后，仰着头，发出无声笑。
张庭努力的让自己的脸变成一张面具，他直直的看着天花板，嘴抿成一条线。
“咳咳，好了，差不多到时间吃饭了，先吃饭去。”
“好好好。”两个姑娘连忙站起身，蹲在房间门口穿鞋，不去看身后。
张庭坐起来，瞪着赵远志，皱着眉，咬着牙，满眼的怒意。赵远志一把抓起张庭的衣服，塞进他手里，又忍不住笑了一下。他飞快的站起身，去客厅跟两个姑娘回合，躲开张庭可能对他发起的攻击。
四个人下了楼，三个人在前，张庭一个人走在后面。陆明明向后扫了一眼，假装蹲下系鞋带，当她站起的时候，正好走在张庭身边。
“你怎么走这么后面啊？”陆明明歪着头，看向张庭。
“不想当电灯泡。”他的语气中还带着一点儿火气，眼睛望着前面两人的背影，隐隐的有些羡慕，“你呢？”
“我也不想啊。”陆明明笑着，不过，看见张庭脸上的表情，她的笑变得有些尴尬，地下了头，“对不起啊，我们都不知道赵远志是这个计划……我们平时很难有机会做整体练习的，所以高兴的有点儿昏头了……”
“不不不，没关系的，我不介意！”张庭看见陆明明的样子，有些心急，“难得为医学事业做点儿贡献，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陆明明抬眼看了看张庭，掩嘴笑了，说：“谢谢你啊，你人真好。”
“嗨！”张庭摸了摸后脑勺儿，“这都不叫事儿，人家都是为兄弟两肋插刀，咱不就是让兄弟练个手儿吗，好说！”
陆明明突然笑了出来，说：“其实，咱俩也算插过刀了吧。”
张庭听懂了这话，假装豪迈的说：“算，必须算！咱俩这得算过命的交情了！”
夏辛夷和赵远志已经走到了小区门口的米粉店，转过身来，招呼着陆明明和张庭。后面的两人快走几步，赶上了他们。
米粉店的招牌在阳光下有些发光。马路上，车来车往，忙碌非凡。
妈妈推着婴儿车，走了几步又停下来，掀开车的小凉棚看了看，儿子睡的正香，于是她放下凉棚继续向前走去。
小区门口的门卫拦住了一个年轻人，问他是不是这个小区的人，住在那幢楼。
小区里，一个穿着印花的大褂的老阿姨，提着一兜子蔬菜，匆匆走过。
城市里，高楼林立，淡灰的天空下，一辆救护车呼啸着，驶进了长征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