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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见我们无比好奇,反而缓缓道:“你们可知凡人的寿数都由阎君掌管?”
我与灵修俱点头。
上官接着道:“当凡尘之人阳寿尽时,会有黑白无常持了锁魂链去锁人,送到阎君面前去审判功过是非。
若生前为善业,来世便能托生到大富大贵之家;若生前造了恶业,来世便要受尽苦楚难,煎熬一世;更有那类奸佞之人,来世连为人都不配,被贬至畜生道,为猪为羊,任人宰杀,任人驱使。
除了我们现在所处的迷离境因处于人界,仙界,冥界与妖界的交汇之处,无人掌管外,其他四界皆有礼法定数。
人界有帝王统治,仙界由天君统领,冥界以阎君为尊,妖界亦有妖王管制。
近日所出的大事就是这妖王挚乌犯下的。
说来你可能不信,这妖王挚乌的原身乃是一只斑斓猛虎。谁想他的妖后却只是一个柔弱毫无法力的凡人。
既为凡人,便有寿终正寝之日。
前几日,正是这妖后阳寿终结之日。黑白无常照常例持了锁魂链去拿她,已押着妖后的魂魄走至我们幽冥之地了,谁想却被这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挚乌从背后杀将过来,不仅打伤了黑白无常,还被他抢走了妖后的生魂。
幸亏陆判官听到打斗声及时赶来,见那挚乌法力高强,一时无法夺回妖后的魂魄,便只得竭尽全力将手中的判官笔往那妖后臂上拼力一掷。是以那妖后虽被救走,但也就此中了阴毒。”
“啊,是这样啊!这挚乌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幽冥界抢人,可见他对这妖后真是情真意切!”我赞叹道,没想到妖与人之间也有这般惊天动地的爱情。“只是不知道你说的妖后身中的阴毒是怎么回事?”
上官见我对挚乌毫无鄙薄之色,反而赞叹不已,不禁意味深长看我一眼,又慢慢解释道:“这阴毒乃是极为凶险之毒。想那凡人死后,纵然被拘往阴曹地府,仍有生生世世轮回之机。可一旦魂魄中了阴毒,毒性会渐渐扩散,等几日之内扩散至全身,这魂魄将最终灰飞烟灭。从此阴界阳间,再无踪迹可寻。”
听到这里,我倒吸一口冷气道:“没想到这阴毒这么厉害!这么说来,挚乌痴心一片却办了一件大大的傻事。如此一来,他的夫人岂不是连来世亦无,而且还很快就会灰飞烟灭?哎哟,真是可怜!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药物可解这阴毒?”
“解阴毒的解药?这个我倒不知。”上官摇摇头。
“那若无药可救,这妖王的心岂不痛死了?更不得内疚一辈子?”我唏嘘叹息,为他们这段恋情的了结方式感慨同情不已。
上官看看我,忧心忡忡道:“芰荷,都到这个时候了,你竟然还在为他们担心?你知道吗,就是因为出了这件大事,冥界的阎君大为恼火,怒发冲冠。这几日正调兵遣将,要去妖界索人,出了这口恶气。若挚乌还人便罢,若不还人,依冥君的脾气,冥界和妖界恐怕一场大战在即。”
“可是你不是说妖后中了阴毒吗?既然她都要灰飞烟灭了,将她抓来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心内甚为不解。
“此事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即使是死,也该死在冥界。哪怕是灰飞烟灭,也该灰飞烟灭在幽冥之所。这关系到冥界的尊严和颜面!若不借此事以儆效尤,挚乌得不到惩戒,不为此付出代价,以后但凡有些法力的都像他那样打将过去抢人,此风一开,冥界的阎君还怎么管理幽冥之境?”
我细想一番,点点头,此话极是。但看上官的焦虑堆满了眉尖,还是有些不解,便问道:“就算冥界妖界一场大战在即,就让他们打他们的去,你怎么如此心忧?难道你也会被牵涉其中,被派上战场?”
他长叹一声,抓住我的手,紧张道:“芰荷,若是我上战场,又有什么忧虑。男子汉大丈夫,死便死了,眼也是不眨一下。更何况此事本不关我的事,我任的城隍一职只是个文官,不参与征战之事。
我最担心人的其实是你!”
“哦,是我?”我眨眨眼,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你知道你本不该出现在此地。加之你身上的生魂气息极浓,此处又是通往妖界的必经之地。若有冥军通过,必然会发现你的踪迹。只怕到时你会被押往冥府。
因此,我刚刚已在竹林四周布下仙障来隔绝你的气息。
所以,芰荷,你务必待在竹林中,千万不要被人发现!千万不要再生出什么岔子了!”
我看他说的如此认真,脸色又极严肃,郑重点点头道:“上官,我不会到处乱走的,你就放心吧!你知道我的,一本书就能消磨一天。”
上官抓着我的手,紧紧握着,怕我被人抢走似的,目光殷殷切切,“芰荷,你一定要说话算数!”
“你放心!我们拉勾。”看他紧张的样子,我笑笑,伸出自己纤细的小指,寻了他的小指,极其庄重严肃地勾了勾小指。
没想到居然被我发现,他手心中有汗沁出。
尽管如此,上官漆黑的眼眸中仍是烦愁似海,依然不见稍加释然。
我笑道:“上官,我们都拉过勾了,说过的话一百年都不变,你怎么还是这样,不相信我吗?”
上官挑了剑眉道:“芰荷,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因为征战之事一出,我须得每日去办公,无法陪你。就算你答应了我乖乖在家,可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心中总有隐隐的不安。”
“公子放心,我可以陪着小姐啊!”一直扑闪着大眼睛听故事的灵修忽然自告奋勇道。
“你?对啊!”上官看看灵修,满面的忧虑突然似冰山消融,一把握住灵修的手道:“如此就太好了!有你陪着芰荷,她也不寂寞,你也总有些法力,也可以保护她。这么说来,真是太感谢你了!”
灵修看着忧愁尽解的上官,眼中闪着温柔的光芒,却慢慢红了脸。
上官发现她的异样,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握着灵修的手,忙缩手敛容道:“灵修姑娘,请见谅!是我造次了。”
灵修忙低头,用长长的半月形睫毛遮了眼眸,脸红不语。
我突然想起下午的时候她还急着要离开,如今无声无息地留在这里,恐怕爷爷会担心,便忙问道:“灵修,我是打算在这里再待些时日的,你留在这里陪我,这许多些天不回去,爷爷会不会担心你啊?”
灵修抬起头,看着我抿嘴一笑道:“小姐放心,老爷可以通过天山之巅的冰崖看到这里发生的事情。”
“哦,天山之巅的冰崖能看到这里?这么神奇?”我惊奇不已,这个世界也有这么神奇的远程传输?
灵修骄傲地笑道:“那是当然,这天山之巅的冰崖是有灵性法力的,你关心谁,或者想看哪里,只要问一声就可以了。”
我一听,立刻开心地笑成了一朵花,“那爷爷想我就可以看我了?你说他现在是不是正在看着我呢?”说着,便脸上挂着甜甜的笑,招招手道:“爷爷,你看见我了吗?我想你!”
上官和灵修在一旁笑着摇头不止。
既然灵修不走了,就得安排住处。她自然和我一屋,可怜上官打造了半天的竹床晚上归了灵修,自己只能先打一晚地铺。
灵修很不好意思,几次三番地道谢。
上官呵呵一笑道:“没事没事,我一个男子汉自然得照顾你们两个柔弱的姑娘。”
灵修仍是谢个不停。
我笑着对灵修道:“上官本就是乐于助人的仁人君子,你谢他将床让给你住,他谢你在这里照顾我,我再谢他因你照顾我而打了地铺,岂不是要谢个没完?还是让我谢谢你们二位吧!”说着,便屈膝向二人一一行礼,忙得灵修回礼不迭。
听我谢啊谢啊饶舌半天,绕得人头都晕了,上官不禁哈哈笑起来。
灵修红着脸看上官一眼,也抿嘴一笑。
一切事情都已安排妥当了,上官也放心了。“芰荷,你陪我去河边散散步吧!”
我起身跟上上官的步伐。转身却见灵修一人颇有些落寞地站在翠竹边,也不上前,忙笑着向她招手道:“灵修,一起去散步啊!”
灵修转而为喜,不可置信道:“可以吗小姐?”眼睛却望向上官,看他做何反应。
上官笑笑,不置可否。灵修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我看看上官,又看看灵修,笑道:“当然可以了!还有,灵修,你别再叫我小姐了,怪别扭的,你就叫我芰荷吧!”我走过去,拉着她的胳膊就随着上官而去。
灵修却严肃道:“小姐,我只是一个小小的鹤奴,自然得叫你小姐了。怎么敢叫你的名字呢?”
小姐?鹤奴?
原来她并不知平等为何物,心知这观念一时半会儿也转变不过来,我便笑笑,由她去吧。
上官走在我身旁,灵修挨着我,和我并肩,脸上挂满了笑容。
夜幕已沉沉降临。
天上的满月安安稳稳地挂在天际,洒下丝丝缕缕朦胧的银光。
走在河堤上,同上官谈天论月,说一些关于月亮的诗词歌赋,灵修默不作声,只在一旁静静听着。
渐渐的走得有些累了,我在河边找块石头坐了,仰望苍穹。灵修也挨着我坐了。上官玉树临风站在我身侧,在月白的地上投下一个颀长的身影。
天上明月如水,几片云彩悠悠荡着,却看不见一颗星子。我好奇地问上官:“这里晚上不出星星吗?”
上官仰头看天上的冰轮,低头对我笑道:“星星自然有,只是月色太亮,遮掩了星星的光芒。芰荷,你想看星星吗?”
我笑着点头。用双手支起下巴,仰头在夜空中寻觅星辰。
上官笑道:“好吧。我原以为你今天想看月,没想到你倒想看星,那就让月轮退去,星撒满天吧。”
说着,便用手指了指天边那一大朵乌云,那云便荡悠悠飘来,堪堪遮住了圆月。天空瞬间变得黑漆漆的。
黑丝绒般的夜空中,就像谁不小心洒落了一把碎钻,星星一颗颗渐渐显露出来,发出或明或暗的光。美得如诗如画。
“太神奇了!”我赞道,看上官的眼中多了几分仰慕。
“你看,这星光密集如带之处便是银河,银河那边是牵牛星,这边是织女星。”上官指点着天上的繁星,对我一一解说。
牵牛星?织女星?
小时候听到过的凄美故事便瞬间浮现出来。当初听奶奶讲故事,每每听到王母拔下头上的金钗往织女身后一划,一条银河便滚滚而下,阻住了身后穷追不舍的牛郎这段,便心痛不已,恨王母毁人姻缘。如今这许多年过去了,银河依旧,牵牛织女依然只能迢迢隔河相望,甚是凄凉。
再美的爱情,也终未能得善终。一年只得在七夕相见一次,还需满城的喜鹊搭了鹊桥方可相见。
我不禁叹道:“迢迢牵牛星,皎皎河汉女。纤纤擢素手,札札弄机杼。终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上官,你说这牵牛和织女都是真有其人的吗?”
“也许有吧。在人世时,总觉得传说中这些鬼啊怪啊仙啊狐啊谁都没见过,都是无稽之谈,只是世人的幻想而已。可一旦进入这个世界,才发现传言不虚。只是若真有其人,他们的爱情也真是太苦了!”上官也轻叹一声。
夜风渐起,竹海呜呜作响,随风被吹出一波又一波的竹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