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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那人眉头紧锁,双目紧闭,额头上不断沁出豆大的汗珠。口唇干裂,渗出道道血痕,身体僵直如木,似乎正在承受着难以忍受的痛苦。
他竟然真的就是钟雨泽!
他居然真的在这里!真的无法相信!
再见故人,心中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我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我跪在他身侧,摇摇他的肩膀,他居然一动不动!
难道他要死了?一阵巨大的恐惧突然袭来。
“雨哥,你怎么了?你快说话呀!”我惊慌失措,拼命摇晃着他的肩膀。
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
视线渐渐越来越模糊,眼中再也蓄不了那么多的泪,泪珠一颗颗断线的珠子般滚落。
“小荷,雨泽他中毒昏迷了!”白狐立于我身旁,泫然泣道。
“中毒?他到底中了什么毒?他怎么会中毒?”心痛得不能呼吸了,看他这般受苦,我泪如雨下。
“我发现他时,他就已经人事不省了。看他腿上的伤口,似乎是被什么含剧毒的东西咬伤了。我试着给他找了好些解毒的草药外敷,但没有一样管用的。眼看着他气息越来越弱,我越来越害怕,暂时又回复不了人身,所以只能去找你了。我的儿子啊,你千万不能有事啊!”白狐也哭得呜呜咽咽的。
“这可怎么办啊?”我心急如焚。我不能就这么让他死了!
我可以决绝地离开他,但我从未想过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纵然分手了,我也希望他在这个世界好好地活着!
心中再恨他辜负了我的爱情,却也无法承受他现在奄奄一息的样子!
看他挣扎在死亡的边缘,脑海中浮现的竟然全是他对我的好。
“他这样有多久了?”我抹把眼泪,开始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思索对策。
“我是昨天发现他的。”白狐看一眼儿子,眼中不断有泪流下。
“你昨天在仙障外找我,就是要告诉我这件事吗?”我问。
白狐点点头,“没想到你却让肖子瑜抓走了,所以我又想尽办法到了冰云洞。”
“肖子瑜?解毒?我的血!我的血可以解毒!肖子瑜抓我去就是为了给王后解毒的。连阴毒那样厉害的毒我都能解,这个毒肯定也可以!”我脸上淌着泪,却突然迸发出一阵笑声。
我终于想到了救雨哥的方法,那就是我的血。
我疯了一样立刻撕开腕上的锦带,露出刚刚结痂的伤口。
我用牙狠狠一咬,鲜红的血一下子冒了出来。
我将手腕凑近雨哥的嘴边,让那血缓缓流入他的口中。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流了多少血,不知淌了多少泪,雨哥忽然发出了一声呻吟。
这声呻吟于我却无异于天籁之音。苍天有眼,我的雨哥终于醒了!
我忙凑到他耳边轻声叫:“雨哥,雨哥!”
他缓缓睁开双眼,开始有些懵懂,待看清是我,一下子就坐了起来,紧紧将我抱在怀中,又哭又笑道:“小荷,小荷!你是小荷!我就知道我能找到你!一定能找到你!”
我蜷缩在他的怀中,任他抱着,这个久违的怀抱!
这个让我又爱又恨的人!
淌下的滚滚热泪打湿了他胸前的衣服。
许久,他都不愿松开我。
才几日不见,他就瘦成了这样。
当初那个跨在自行车上,在寝室楼下大声喊小荷的阳光大男孩去了哪里?
那个在篮球场上纵横驰骋的运动健将去了哪里?
一幕幕的往事在眼前不断闪回,他明亮如星的眼,他温暖的笑容,他宽大的怀抱,他身上淡淡的柠檬气息!
曾经属于我的这一切!
曾经属于我的他!
只是可惜!可惜他已不再属于我!
他现在是一个孩子的父亲。可悲的是那个孩子不是我的。
我还要怎样丢掉自尊,低到尘埃里去爱他?
想到这里,心不禁剧烈地痛起来,瞬间便冷成了冰霜。
我将他推开。不再贪恋他温暖的怀抱。
“钟雨泽,你怎么会来这里?”我擦干泪痕,装作不在意冷冷地问。
“小荷,跟我回去吧,我好想你,你不要离开我!你不能不要我!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你真得不能不要我!”
他像个孩子一样,跪在地上,倔强地拉过我的手,委屈地诉说着。
眼中的泪一滴一滴滑落,滴在我的手上,我怎么擦也擦不干。
“朱弦断,明镜缺,朝露晞,芳时歇,白头吟,伤离别,努力加餐勿念妾,锦水汤汤,与君长诀。
我们回不去了!
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忘记了吗?
你还有一个孩子要照顾,你是他的父亲,你忘记了吗?”
我将手缩回来,离开一步。
“小荷,这一切真的就无法挽回了吗?你就是因为我,才不愿意返回人间的吗?”
他说的何尝不是呢?在这场爱情中我扮演了一个何其可笑的角色啊!
我此生只爱过这一次,这情殇在心中撕开的伤口,我费尽心思,也不知怎样让它愈合。
我故意冷冷看他一眼,冷笑道:“钟雨泽,你未免太高估了你自己。我会因为你而放弃我自己在人间的生命吗?!”
“不,你骗我!你刚才还叫我雨哥,你是在乎我的对不对!你为什么要欺骗自己的感情?”他突然像一只气恼的小兽般发作起来。
“我在乎你怎样,我不在乎你又怎样?我可以不计较你酒后乱性,我一直试图说服自己:你错当那晚的那个女人是我,你爱的是我!
可我真的没有这么伟大,可以开开心心毫无芥蒂地让自己的男朋友陪着另一个女人去散步,那女人还莫名其妙怀了他的骨肉!
然后再坦然地将她肚中的孩子当作自己的孩子来抚养!
我做不到!
我的爱情可以不伟大不完美,但不可以这么卑微!”心中压抑了许久的愤怒喷泄而出,藏都藏不住。
心头的血痂忽拉一下全被扯开了,露出血淋淋的伤口。
过了这么久,本以为心死了,不痛了,谁知还是高估了自己。
原来我也不过是一个俗而又俗的一个女人。别的女人承受不了的屈辱,我同样无法承受!
我曾经努力做出一副大度的样子,但我的心实在无法出卖自己。
只有在这里,在这个非现实的地方,我才敢将自己压抑许久的愤怒发泄出来。
“你果然还是不肯原谅我!是我伤了你的心!”钟雨泽颓然跌坐下来,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