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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可能是人一变老,童心便重现。
张迅不知道吴阙的过往,也不清楚他的身份背景,但却知道对方真的很喜欢黑皇帝。
这种感情他有些难以理解,不过如果将花卉类比成猫狗,那么似乎也便理所当然了。
总之,与吴阙的交流亲切而愉快,双方在亲切而友好的气氛中对黑皇帝一事进行磋商,并最终达成了双边共识。
一切都很顺利。
尤其是,经过了进一步的交流,张迅故意说如果黑皇帝结出种子来可以送老先生一些,这让吴阙也不禁无语,毕竟郁金香真心不依靠“种子”来生育啊。
或许是对于黑皇帝将要遭张迅毒手而于心不忍,也或许是被张迅的提议打动,如果由他栽培,培育出下一代来也未必是难事。
总之,吴阙答应的很爽快。
和吴阙说好了明天黄昏的时候他再过来,张迅也便十分满足,掐指一算,这次他的时间还有几天,十分富余。
这让他生出了一种叫做掌控感的小错觉。
将吴阙送上公交,眼望着这位目标乘车驶入两侧华灯的暗夜,张迅脸上不由浮现笑容。
“搞定,回家。”
张迅志得意满,叫了一辆车,用准备好的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小心地将黑皇帝的花冠罩住,坐上车,便回到了店里。
等进了门,就看到了王眠花。
“我的领导啊,你可回来了。”小保安一脸见到亲人的表情。
张迅心中一动,警惕问道:“出什么事了?”
王眠花哭丧地指了指自己的熊猫眼,说:“你再不回来我这就要出人命了。”
昨晚王眠花陪着张迅熬夜一晚上,本来想着白天补觉,又被拉壮丁,看了半天的店,困乏些实属正常。
张迅却深知这家伙的精神力之强大,所以对于他的哭丧脸无动于衷,但想了想,还是给了他点抚慰:“那你快去睡吧,我值夜班。”
“好咧。”王眠花点头,然后看了眼四周,才问道,“那姓高的妹子没一起回来?”
张迅翻了个白眼,看着王眠花的眼神像是盯着一头发春的牲口:“现在都黑天了,该我值班了,她回来还干嘛。”
“哦。”老王点点头,然后滚去睡觉。
张迅则将花朵放回房间,摘掉遮盖,然后走出来就正巧看到门被推开。
竟是高佩佩,她的手里还拎着两份饭盒。
“你没回家?”张迅看着她。
高佩佩低着头,也不看他,只是把手里的饭盒放在他柜台上一份,然后说:“高老头在医院,也不愿意我过去,家里也没有别人,我自己回去那个屋子干嘛,反正这开门,我这回可不是跟着你了,我是顾客,在这坐坐而已。”
张迅沉默。
他看得出来,高佩佩的神色有些落寞。
他不禁想起了当初在医院,陈都和自己说的,高佩佩是单亲家庭,的确,高参在医院的话,她好像回不回家也没区别的。
想到这里,张迅心头一软。
摸摸饭盒,还是温热的,张迅语气也不由软化了几分,说:“给我的?”
高佩佩没说话,自己去旁边找桌子吃饭,算是默认了。
张迅看了看,也没多说,他的确饿了,便坐下来安心吃饭,等吃完了,就看到高佩佩还没走,只是在那里呆呆地坐着,似乎还是没有放弃监视他。
许是太过困乏,她时不时忍不住打起哈欠。
他摇了摇头,叹气道:“你早就下班了,还在这耗着?”
高佩佩看了眼手腕上的精巧女式手表,说道:“九点我再走。”
“随便你吧,”张迅又摇了摇头,然而看她那困乏的样子多少有些无语,便在给自己沏茶的时候顺手也冲了杯卡布奇诺,放在她面前。
“谢谢。”高佩佩又打了个哈欠,眼角都困出泪珠来。
年轻的国王悠悠然喝了口清茶,什么都没说,自顾自打开电脑,然后才发现自己的存稿已经用完了。
“唉……”
心情一下子变得不那么美丽了呢。
……
……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吴阙也如约跑了过来。
张迅之前就通过会员的记录得到了吴阙的电话以及住址,发现他的家距离书店并不远。
而吴阙也对黑皇帝抱有极大的热情。
在最初的欣赏劲头过去了之后,就转而开始教授张迅如何养。
大抵就是喜阴喜阳,浇水施肥的讲究。
不说不知道,一旦谈起来,张迅才发现这种事里头学问也不小。
而吴阙也不像是他自己说的那样谦虚,看得出来,在这上头,这位老先生也投入过很大的精力。
“花要比人娇贵,所以更要细心。”
这句话隔段时间就要说上一遍,张迅也便记住了,不过他想的是,花和人哪一个更娇贵他不知道,他只想知道国家是不是也有个娇贵结实的区分?
不过另一样让张迅心情复杂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盆黑皇帝越来越没精打采。
似乎是当日在黄山公园的时候它一口气释放出了所有的力气,回来之后就萎靡不振了似得。
外表上虽然看不出多少变化,但是每当夜晚张迅看着它发呆的时候,总会觉得这花像是病了一样。
时间斗转。
一转眼,本就所剩不多的时间便已逝去。
又是一个下午,接近黄昏的时候,张迅看着柜台上的一本实体的小日历牌,轻轻提前地撕掉了一页。
“明天,就又要决策了。”
张迅喃喃自语,这是他的第五次决策,按照传统,逢三,出五,相对于其他的数字,似乎都会有些许的不同。
也许是心理作用,张迅总觉得心情莫名焦躁。
倒不是对于这第五次决策本身担忧,事实上,凭借某种感觉,他觉得第五次决策甚至比前几次都要稳妥。
“这两天和吴阙相处的不错,想来请他帮忙做道题并不是难事。”张迅思量着,脸上倒有些复杂,说起来这几次决策,他似乎始终都是在依靠拉关系处理,每次都是想办法和目标混熟,在这样的前置条件下,他的那个看上去莫名其妙的问题才没有被深究。
“这样实属幸运,但凡是遇到个性格不好的,不好接触的,都不会这样顺利。”
想着这些,他又摸出只剩下可怜的两分钟时间的心灵宝石,摩擦了一阵,红色的宝石如同一颗眼眸,与他对视。
“少年还是要奋进啊。”张迅自我勉励了一句,收好宝石,拿着小喷壶走到了黑皇帝旁边,犹豫了下,终究没有喷洒水过去。
黑皇帝的病终于从内里蔓延到了外表。
整支花都显得松垮垮的,不复威严。
满是颓气的三片绿叶,软软的花茎,似乎都要托不住头顶的王冠。
张迅甚至都怀疑这花今晚还能不能盛开。
门外有脚步声传来,是吴阙。
这个老人赶过来,进了门甚至没有来得及和张迅打招呼,目光便落在了黑皇帝上。
吴阙的脸色一变,吃惊道:“今天怎么变成了这样?我叫你做的事都做了么?”
张迅叹了口气:“该弄得都弄了,不过却不见好。”
在昨天吴阙就已经发觉了异常,然后凭借他的知识叮嘱张迅一些养护黑皇帝的法子,但是用出来似乎也不管用,今天的情况比昨天糟糕了太多。
如果类比为人,昨天算是偶染风寒,今天已是卧床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