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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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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姬愔抬头看了眼近日新建的围墙,长长的眼睫毛一闪,对守在门口的两个护卫重复道:“把大门打开。”

    站在围墙门左边的护卫闻言,双手交叉翘在胸前,斜睨着姬愔,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哼!小贱人,今时不同往日,你既已不是我们少族长的女儿,凭什么对我们呼来喝去。”

    姬愔身形一颤。

    百年前,神农族的长老们预算到九天大陆将有一劫,遂发动护族神木伟力,把全族之人冰封在圣地之中。

    这一冰封就是百年。

    可姬愔没想到的是,等她从一间茅草屋中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竟然被告知自己不是少族长的亲生女儿。

    这让她如何能信,所以拖着虚弱的病躯,想要找父母问个分明。

    护卫看到姬愔病态的脸色更加苍白,心中愈发得意,目光钉在姬愔胸前起伏处,亦步亦趋的靠近姬愔:“要我放你进去也行,不过今晚你得到爷的屋里来一趟。”

    “放肆!”

    炽热的气息吹到脸上,姬愔想也不想抬手就给了护卫一耳光。从小到大她何时受过这种屈辱。

    护卫被打的脚下一个踉跄,捂着瞬间红肿起来的右脸,恼羞成怒:“你这个连父母是谁也不知道的野种,竟然还敢打你大爷,今天我就要你知道枫叶为何这样红!”

    护卫抬脚就要往姬愔下身踹去。

    姬愔豁然转身,气势十足:“你敢!”

    毕竟当了十五年的大小姐,姬愔声音不大,可是却比面目狰狞的护卫气场强了许多倍。

    站在右边的护卫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阻止同伴,虽然姬愔已经被证实不是少族长的血脉,也已被赶出围墙之外,可是毕竟多年的养育情分还在,他们也不敢太过得罪。

    念及此,右护卫正要上前,正在此时一直紧闭的大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一个面容严肃,头发花白的老妪显现出来。

    两个护卫见到来人是少族长夫人的乳娘朱嬷嬷,立马弯腰问好。

    见到熟人,一直紧绷着的姬愔瞬时红了眼眶。慌乱的心也镇定了许多。她就知道父母不会就这样对她不管不顾的。

    看到姬愔一袭白衣孤身一人羸弱的站在风中,朱嬷嬷叹了口气,姬愔也是她看着长大的,看到姬愔如此伤心,她心里也不是滋味。

    可是,造化弄人!

    谁能想到这位一出生就被少族长夫人捧在手心的人儿,竟然不是夫人所生。

    朱嬷嬷摇了摇头,再也不看姬愔一眼,从袖子里拿出一卷纸,递给一旁的右护卫:“少族长夫人有令,把这个通告贴在围墙的四面。”

    朱嬷嬷转身就走。

    朱嬷嬷不是来找自己的?姬愔愣了片刻,脱口而出:“嬷嬷,我真的不是母亲所生?”

    朱嬷嬷身形一顿,点了点头。

    自己真的不是母亲所生!

    姬愔身体一晃。

    那她又是谁的孩子?!

    ………

    一妇人手里拿着用草绳串起来的几条巴掌大的小鱼,脚步匆匆从河边往散落在围墙外的茅草屋方向赶。

    在一片低矮的茅草屋中,一间依附着一棵大榕树随意搭建起来的茅草屋前,青衣打扮的一丫头远远看到妇人的身影,连忙快步迎上去,语气焦急:“姬嬷嬷,你可算回来了,小姐不见了。”

    被称为姬嬷嬷的妇人手中的草鱼瞬时掉落在地,神情错愕:“秋杏,小姐不是没醒吗?怎么,怎么就不见了?”

    说到后面声音透着惊慌。

    神农族的人冰封了百年,十天前少族长夫人首先醒来,发现爱女姬愔也解除了冰封状态,可是却没有苏醒的迹象。心跳也是越来越微弱。

    巫医看过后,据说要补充新鲜血液,此时族长嫡系一脉的人醒过来只有少族长夫人,可是谁想到少族长夫人的血竟然和姬愔的血不相容。

    最后经过一系列取证,证明姬愔不是少族长夫妇的血脉。

    少族长夫人得知真相后,把自己关在屋里三天三夜,随后就让原来服侍姬愔的乳母姬嬷嬷、贴身丫鬟秋杏带着姬愔住在了下人们居住的围墙之外。

    秋杏眼神一闪,捏了捏衣角:“小姐在您出去捕鱼不久后,就醒过来了,我,我拗不过小姐,就,就把……”

    “就把小姐的身世告诉她了?”姬嬷嬷未等秋杏把话说玩,抬手就给了秋杏一耳光,语气透着一股狠劲:“等我把小姐找回来,再收拾你!”

    低头捂脸的秋杏眼里凶光一闪而过。

    神农族圣地三面是直立的石头峭壁,现如今北面修建了一堵两人多高的围墙,族里嫡系一脉的人住在墙内,墙外则是远支旁系以及下人居住之地。

    现如今族里大部分从冰封状态苏醒,只有嫡系一脉以及几个旁系之人还没苏醒,其中包括姬嬷嬷的女儿姬罂。他们依然沉睡在圣地冰窟之中。

    姬嬷嬷二人没走多远就看到了失魂落魄的姬愔。

    “小姐,万事有老奴在呢。”姬嬷嬷拉着姬愔在茅草屋的草席上坐下,一边帮姬愔散落的长发扎成一束,一面轻声细语:“不用怕,老奴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跪坐一旁的秋杏瞅着始终一言不发的姬愔,小心翼翼道:“是啊,小姐,少族长和大少爷那么疼你,等他们苏醒后,一定会让你重新搬回去的。”

    父亲,大哥。

    姬愔眼珠一转,随后一滴泪从眼眶滑落。

    不会了,她再也回不去了,母亲已经张贴了告示,昭告了神农一族,她姬愔再也不是神农族的少族长之女。

    姬嬷嬷看着姬愔伤心欲绝的神情,横了眼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秋杏,把放置一旁的鱼汤端过来,轻柔道:“小姐,喝点鱼汤。”

    秋杏看姬愔摇头,双手不自觉的捏紧了衣角,也轻声规劝道:“小姐你醒来后,什么都没有吃,你身体原本就薄弱,这样下去怎么得了。你就算不爱惜自己,看在姬嬷嬷亲自下厨的苦心下,也应该喝点啊。”

    姬嬷嬷看着已经凉透的鱼汤,仰头喝了下去。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圣地除了能够从河里捞出一两条鱼充饥外,再也找不到别的食物了。所以食物万万是浪费不得。

    哪曾想,姬嬷嬷一碗汤刚下肚,突然就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嬷嬷!”

    几乎是姬嬷嬷倒下的同时,姬愔立马反应过来,瞬时爬到姬嬷嬷身边,把姬嬷嬷的头抬起放置在自己腿上。

    “快,快去叫巫医!”

    姬愔瞟了眼地上那片深红色的血迹,心里是压抑不住的恐慌。

    姬嬷嬷虽名义上是自己的奶娘,可在她心中却形同亲娘,无论如何她也不能让奶娘有事。

    姬愔余光扫到秋杏吓傻了般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忍不住加大了音量:“秋杏!我让你去找巫医,你还愣着干嘛。”

    秋杏喉咙滚动了几下,快速的眨了眨眼,应声后连忙爬起往外走。

    “等等”姬愔取下手中的朱雀镯子递给秋杏:“你把手镯交给守在城门右边的护卫,让他转交给母…..少夫人,就说我需要姬巫医出手一次。”

    秋杏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这是小姐您外祖家朱雀一族的祖传之物,您怎么…..”

    秋杏见姬愔皱起了眉头,适时收住了话题,忙不迭地的掀起草帘往外跑。

    走到草屋外的秋杏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了眼身后,脸上闪过担忧之色:想不到姬嬷嬷出了事,反而让小姐重新打起了精神。

    屋内的姬愔看了眼晃动的草帘以及打翻在地的碎碗,若有所思。

    秋杏把姬巫医请到的时候,已是一刻钟之后,姬愔向姬巫医点了点头,便把位置让了出来。

    巫医乃是神农族有别于其它几族的地方,可谓是医术通天,而姬巫医被冠了姬姓,更是巫医之首。

    “一经入口,毒素立马就深入骨髓,此毒老夫之前也是闻所未闻。”姬巫医从草席上站起身,食指有规律的抖动了三下。

    毒性居然如此之烈!

    姬愔倒吸了口凉气,究竟是谁如此迫切的想要自己的命。

    “这是山尾姚”

    姬巫医示意一旁的药童从药箱里拿出一个火红的果实,凝眉道:

    “你们把它碾碎了,除去里面的果汁,配上秋林草,用三碗水煮开,然后把药水倒掉,再加半碗水,温水煎上一刻钟即可。但是……”

    姬巫医停顿片刻,早已瞎掉的左眼的眼角纹狠狠抽动了一下,语气漠然:“此药也只能保住姬嬷嬷十天的性命,而且前提是姬嬷嬷能够挺过今晚。”

    “十天?”姬愔踉跄向后退了一步,心像是被人扎穿一般:“姬巫医您的意思是姬嬷嬷的毒无药可解了吗?”

    姬巫医摇了摇头。

    姬巫医走到门边时,药童已把草帘高高掀起。姬巫医转头看了眼羸弱得如同一张薄纸的姬愔,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姬愔呱呱落地后,就被断言活不过十岁,因为其出生后他们才发现姬愔从娘胎开始,就被人施了早已失传千年的诅咒之术。

    中了此诅咒的人,每月会病发一次,熬得过去就能多活一月。

    谁能想到那种钻心刺骨的痛楚,这个小女孩竟然能够一次又一次的挺了过来,而且奇迹般的活到了十五岁。

    这些年来,姬愔每次病发,姬巫医都会陪伴在侧,用以海量的珍贵名药为药浴加上针灸之术助其减轻痛楚,所以姬巫医是看着姬愔一路成长的。

    加上现如今接二连三发生在姬愔身上的事,姬巫医心里终究不忍,放缓了声音:

    “姬愔姑娘,老夫所说的无药可解指的是百年前的医术,现如今大灾难已过,谁又知道这个世道变成怎样了呢。”

    神农族圣地除了三面是石头峭壁外,整个圣地由一条100米宽的大河围绕一圈,当初冰封之时,也已经把唯一一条通往河外的石桥截断。

    所以百年前的那场灾难,有多少人活了过来,世界又变成了怎样,神农族的人一无所知。

    他们睁开眼的时候,圣地一片荒芜,除了零星几棵大树后,空无一物。

    姬巫医的提醒让姬愔晦暗的眼睛重新明亮起来。

    这世道只要努力了,总会有希望。自己不就是最明显的例子吗。

    “秋杏,把鱼汤热一热,给我端过来。”

    今晚于姬嬷嬷来说,是最为重要的一晚,她得吃饱了肚子才能照顾好姬嬷嬷。

    刚才姬巫医已经验明毒素来源于瓷碗,此瓷碗乃是被人用毒物浸泡过,一旦遇上热水,沾染在瓷碗的毒素就会分散在水里。

    也就是说鱼汤无毒。

    沉睡百年,睁开眼就要应对这一系列的事情,原本身体就虚弱的姬愔此时松懈下来早已浑身无力。

    服侍姬嬷嬷喝过药后,姬愔感觉头突突的痛得厉害。吩咐秋杏半个时辰之后再叫醒她,头刚粘到枕头,便昏厥了过去。

    姬愔醒来后,已到深夜。

    秋杏右手支着头,正一下一下的打着盹。

    姬愔伸手探了探姬嬷嬷的额头,发现并没有发烧。借着从茅草屋顶穿透的夜光,查看到姬嬷嬷的脸色也没有姬巫医所说的继续发黑的迹象,心中微微松了口气。

    “蹦,蹦,蹦。”

    似乎是屋外传来的声音。

    姬愔支起耳朵,凝神静听。

    由于长年累月受那个诅咒折磨,所以姬愔的五识比旁人也越来越灵敏,同时每次发作所感受到的痛楚也一次比一次深。

    是实物规律落地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人的脚步声。

    且距离草屋十米之远。

    姬愔看了眼即使睡着也皱着眉头的秋杏,轻手轻脚的从草席上起来,其顺着声音走到门外,刚掀起草帘。

    突然,一血红色的东西直抵眉心。

    姬愔还没反应过来,其脖子上的神木项链突然迸发一束强烈的青木之光打在眉心前的那红色东西上。

    “尐胡!”

    姬愔只听到一道刺耳的尖叫,那红色东西便在她眼前一闪而逝。

    姬愔举目往前一看,只见离自己十米处,一只状若蛤蟆,却比一般蛤蟆大上十倍的黑色动物往前使劲一蹦,发出“咚”的一声,溅起四米多高的水花,便投入水中,不知所踪。

    劫后余生的姬愔几乎忘记了呼吸。

    刚才探到她眉心足有十米多长的红色东西似乎,似乎是那蛤蟆状的怪物的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