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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流湍湍,把蓝白相间的郎空映出了几缕光斑。
顾雨陪着青方走在双响湾畔,这地方离主会场已经有一段距离。会场的热闹这边多半已经感受不到,拂拂清风间,还有几分静谧宜人。
“听闻今年的比赛,较之以往热闹的多,你不去看看?”青方踢开脚前的一粒小碎石,闲闲问着顾雨。他晓得顾雨对这些赛事最是热衷,若非是过了年纪,怕是他也要亲自往里凑一凑的。
顾雨笑了笑,应道:“哪年的比赛不是越来越精彩的呢?初赛嘛,不急着看。”
二人在湿地边停住脚,遥遥望着河水看不到边的对岸。青方默了一阵,又道:“这是白日,那气兽不会出来的。你只管去瞧你的,这里嘛,不用担心。”
“这……”顾雨忖了一阵,心思尽被青方看个通透他倒也不尴尬。他恹的,是无奈自己是个文官,凡遇上这些动拳脚的事都要全交给青方一人处理。
他觉得自己这个掌案,当得不太称职。
“去吧,我在这儿歇一会。你若觉得无事,就替我瞧一瞧相柳的那小子。”青方揉了揉肩头,自那天南杪在梧平院子里误认了他,同他提及了骥云之后,他心里就一直记着这事。
他和南杪,南杪和骥云。他想晓得为什么南杪不认识他,却认识骥云呢?
而顾雨是不晓得此间种种的,青方历来行事像个闷葫芦。岁明镜的事他自也是闷着,连近身的顾雨都蒙在鼓里。
所以此时顾雨只当是骥云隐瞒身份惹了青方不快,隧顺他的意道:“他既参赛,我去看看就是。”应下之后,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徐徐又道:
“对了,听说他同西海水君的千金订了婚,就前不久的事。”
“西海水君?”青方移回头来瞧着他,怎么?又同西海扯上了关系?
顾雨点点头:“是。相柳那一族历来暴乱。新族君登位,估计也是怕站不住脚,若是有了西海水君撑腰,或许可有改观。西海嘛,自打女水君的传言一出,老水君就一直遑遑不安的。这回盟了相柳的兵力,敌者倒也多一分忌讳。”顾雨芸芸说着,青方也配合的应了一声,其实这两家之间怎么盘算的他不在意。
他想知道的事情,只是和南杪有关。
待顾雨走后,青方寻了双响湾旁的一处凉亭坐下,手拄着半个脑袋想起那晚南杪自告奋勇替他带路的场景,嘴角隐隐牵起一个不易觉察的弧度。
那夜小风吹的凉爽,而瞧着南杪既熟悉又新鲜的身形在自己面前带着路,四周吵杂的夜虫在青方耳朵里也变得十分可爱起来。
他不晓得,南杪因心里头老挂念着青方倾慕望歌不成的事情,一方面虽也极同情他,另一方面却也觉得他好端端的一个上神,总这么牵挂着望歌不放到底也不是个体面的事。
对望歌而言不体面,对他自己而言,也不体面。
为了两边都能体面一些,南杪到底是鼓起了胆子,慢慢挪到了青方身畔,与他并肩行了一阵。讪讪笑着夸了一通汝阳国的夜景,自认为把气氛调和的很好了,才清清嗓,煞有介事地向青方道:
“那个……”
“嗯?”
青方淡然又从容的看着她,她既主动找自己搭话,青方心里还是乐的。
南杪咳了咳,谨慎地、慎重地、压低了声音向青方道:“你是心思澄明的神仙,这有些事吧,你该比我这个小辈想的通透。”
青方转眼想了想,嗯了一声。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见青方没有异议,南杪胆子复又大了起来,续道:“这情之一字嘛,自古它就是说不清的。上神你说对不对?”
青方觉得这话说得不错,点头算是认了。
“这既然是不能在一起的人吧,它也不能勉强。”话间她看了看青方的脸,试探道:“尊神你说,对不对呢?”
不能勉强?
这说的,是谁和谁呢?
“你想说什么呢?”青方饶有兴致的看着她,未必是她已经晓得了什么?或许镜中的事情她并未全忘记?
南杪心想反正她得罪青方也不是一次两次,再一再二,也不差她这再三。索性把心一横,直接道:“我是想吧,若尊神以后还这么来找我师姐,是不是会有那么一点点不方便呢?”
青方心里哦了一声——原她说的是这个。
当初岁明镜破裂,骥云说这镜中被困之物头也不回的走了,走时还极气愤,说是这镜子的主人竟关了她这么些年。
于是青方找遍了三山四海,而好巧不巧的,四戒洲的神女望歌就是一只六翎鸟。
望歌与他相比算是个后生。他又避世许久,所以望歌自然不认识他。而当时他却以为,是六翎鸟真的怪厌自己,负气将他忘了。
这便有了之后的种种传言,说自己倾慕四戒洲望歌神女云云。
原来南杪也念着这传言呢?
本身就不存在的事青方向来不在意。所以也并不打算辩解什么,反而顺意道:“嗯,我来找她,确实是不方便。”
南杪听他这么说,满眼溢着一种孺子可教的温和。
而青方沉吟片刻,却把话锋一转,只道:“不过,如果是来找你呢?”
“找……我?”南杪呆愣愣的反应了一会儿,灵台轰的懵了。
前辈就是前辈啊!
矛头对着自己,拿着自己当幌子,哪还有什么合适不合适的?
姜,还是老的辣。
树,还得老的皮厚。
见着南杪迟迟反应不过来的模样,青方放低了身段试探道:“这……也不行?”
“行!”
南杪这一声应得直接干脆,挤出一个灿若春阳的笑脸来,悻悻道:
“蓬荜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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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场处,梧平已经胜了初赛,如履春风般的下台来立马就恢复了往日没脸没皮的样子,直奔向南杪身侧。
南杪心里替同伴高兴,也喜滋滋的挽起他,得意道:“乖乖,瞧不出你还挺……”
‘爷们’二字正好卡在喉咙眼里,就被南杪极惜命的生生憋了回去,改口道:
“厉害。”
梧平掩面娇羞的笑笑,又朝南杪撒娇道:“那人家赢了,你不得有点表示?”
南杪最受不得他撒娇,一边抚着臂上的鸡皮疙瘩,一边顺意问道:“你想要什么?”
梧平眨眨眼:“云里厢?”
“走着?”
“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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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里厢是汝阳国挺出名的酒楼之一,二世子点名要请在这儿,也算是南杪下了血本。
望着梧平一罐罐的好酒直往桌上摆,南杪就觉得自己肝痛。
她摸摸腰兜想看看荷包还够不够酒钱,然而一摸兜,却摸到了骥云说要转交给钟煜的书信。
他能和钟煜说些什么?
南杪把信拿出来,灯下一晃,那信封上分明贴着一枚当初他们传情笺的兰花印,正灿灿的戳着南杪的心窝子。
她心里一沉,拿着书信的手颤了一颤。
这是假借着钟煜的名义,给自己的信。
犹豫再三,南杪还是将信封打开了。一展薄纸,只瞧见细细书着几字:
双响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