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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趁醉闯进自己闺房的,不就正是这个愣头青么。
他自己醉倒也罢了,本也不是什么大事,睡醒了走人,自己同他两相无事。可偏他手下人不讲理,糊里糊涂来搅和一通,憋了南杪一肚子的闷气。
不过,若是没有对方这么一闹腾,她大概也没机会受青方一教?
她低头看看自己脚下踩得稳当的浩莲叶,觉得这事儿,的确是这么个理。
南杪有个算不得优点的优点,就是凡事只要她自己能在脑袋瓜里理得清爽明白,便不会再去深究。
骥云的事是如此,对这醉汉的事,依是如此。
于是她渐渐松下手来,没了生气的样子。而对方对于她这一系列的心理变化完全没有任何知觉,御着浩莲叶行至她面前来,露出嘴角的两颗小虎牙道:
“我叫成言,那天是我喝醉冒犯了姑娘,还望姑娘莫要见怪。”说着,徐徐躬身向南杪赔了个礼。
看来这人清醒的时候,还挺像那么回事。
南杪因心里头早已将此事理了个通透,自然不会再和他计较什么。遂也客客气气的拱手向他礼貌道:“公子既无事便好。”
哪知成言听罢,也不晓得是把她这简单又客套的七个字琢磨出个什么意思了,竟眨巴眨巴眼欣欣然向她道:“你这是在关心我?嗯?我无事,无事的。哈哈哈!无事。”
南杪:“……”
他兀自仰头笑了一阵,又收放自如的板起脸来,银光一闪却是已经横剑在身前,换了个挺严肃的面貌朝南杪示威道:
“纵使姑娘你关心我,对我有意,但咱们今日这胜负,还是要分一分的。你是小姑娘,我便让你……”
‘让她几招’的后话尚还噎在喉咙里,一朵红光簇成的火花便在成言的脚前炸开,激得他慌忙从浩莲叶上蹿起,险些失了平衡落入潭中。
看来,谁让谁,还是不一定的。
成言大气还没舒出一口,南杪紧接着又唤回红绫,结着印伽直攻对方脚下的浩叶莲,她招招来势凶猛,逼得成言毫无还手的余地。或有空隙成言能够还手一二,却也因莲叶被糟蹋得破败不堪而还得十分勉强。
他再分神瞧瞧自己脚下一望望不见底的碧波潭,自知现在持力站得辛苦。干脆松了口气,罢手道:
“罢了罢了,这初朝会嘛,我家本就是来凑个热闹。”说完,干脆就此泄了力气,整个人顺势便没入潭中。
南杪没料着他认输会认得那么坦荡,急慌慌的向水中投下一端红绫,试图将成言从水里引上来。
成言落水的姿势是真潇洒真洒脱,可惜红绫在谭水里绽放开,却没捞到落水的成言。
就在南杪担心这厮会不会淹死的时候,围绕在他们周围的浓霭也依依散了。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赢了第二场比试。
回至岸上,南杪还没想好是应该先找梧平还是应该先回去?或者她应该提上两壶好酒,去找一回青方?
她边想着,边把红绫往腰上系了个结,因低垂着头,没注意到身边慢悠悠踱过来一个人。
“此番是我轻敌了。没想到钟煜上神培教出的弟子,当真是和别的鸟不一样。”
这是头一回有人左一句‘鸟’右一句‘鸟’的称唤她,搞得南杪有些尴尬的抬起头来,望着眼前这位还滴沥耷拉往地上滴水的公子哥。
“你……”她是想问成言要不要施个暖诀,话至嘴边又怕他说些胡话出来,便改口道:“承让了。”
成言微微笑笑,毫不在意自己身上还湿漉漉的,一脚一个水染的鞋印悠悠踱了两步,应道:“姑娘自己身手厉害,我哪有让的机会。不晓得姑娘能否留个名号?下回若有机会,可再找姑娘讨教一二。”
他一口一个姑娘叫的南杪浑身不舒服,口上应着自己的名字,心里却在寻思诌个什么借口早点遁了才是。
“南杪……人如其名,好听,好看。”他一口漂亮话说的是脸不红心不跳,南杪讪讪笑笑,也懒得纠结他是如何晓得自己师门何处的,便慌朝着远方做招手状,口称遇见了故友,匆匆暂别了成言。
她记得泥舞说他和钟煜来的时候,自四戒洲带了些熏肉过来。于是她先折道回了趟屋子,提溜出两条香喷喷的熏肉仔细用油纸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好,诚惶诚恐的往青方住的院子去了。
临近院子前,她还故意停下,蹲在一汪小野池面前照照自己形容是否端正,又抬手理了理衣衫,把碎发拢了拢,这才挺起小腰板往月牙门转进去。
她先是探头探脑的瞧了瞧,果然见着青方又坐在树荫底下乘凉乘得正悠然自得,便矜持地踩着小碎步挪过去,脸上挤出一个极殷勤的笑脸来。
“尊神?歇着呢?”她嘿嘿笑笑,青方眼皮动了动,对于她的到来似乎毫不讶异,提了提嘴角道:“嗯?赢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将手上的油纸包放下,规规矩矩的行一礼道:“南杪愚钝,多谢尊神指点。”
青方抬手止住了她要躬身行礼的架势,抬眼淡淡道:
“凭你的本事赢个比赛也不难。”说着,他挪出一个空位来,示意南杪靠近些:“谢就免了,过来替我揉揉肩。”
南杪点点头,抬上手去熟练且懂事的扶上青方的肩头。却因还是念着浩莲叶的事,又纠结道:“我这,算不算是作弊啊……虽说同人打架我不定会输。可是那浩莲叶……”
“嗯,算啊。”青方倒是答得干脆利落,南杪手上一顿,哑口道:“那,那那个成言……”
“你觉得,只有你在赛前踩了浩莲叶么?”青方头也没回,声音有几分懒洋洋的。
南杪偏头想了想,捏着青方肩头的手也不由得放缓了力度。她压低了声音,认真应道:“你既然这么问我,那就肯定不止有我一个。对么?”
树荫一旁的经卷被风袭得扑簌簌抖了两页,青方抬手过去将经卷合上,也没应她对或是不对,只另道:
“你同乘黄的那个小子,放到地面上他也未必是你对手。公平嘛……对于初朝会而言,公平是个什么东西?”
南杪没做声,这是她第一次参加初朝会,见识方面的事自然是比不上青方。
于是她也没再提这茬,另问道:“你刚刚,好像提到了乘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