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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彩鸾归令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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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娘的身份在金国已不是秘密,在宋廷就更不是秘密了。

    在金国瞒着,是怕此前身份暴露恐有性命之忧。但在宋廷,不但不必瞒着,反而传得越开越好,名声越大越好。

    “你们听说了么?原来陈大人多年不娶,是因着他夫人果真活着!”

    “欸欸欸!这事我知道!如今啊……”

    说话之人打量四周一眼,嘿嘿一笑,要故意卖个关子。

    一旁的妇人等不及了,忙催道:

    “快说啊!别是什么也不知,故意戏弄咱们!那不听也罢!”

    这妇人倒将欲擒故纵玩的好。

    那人也急了,一股脑尽吐了出来:

    “说那陈家夫人是汴京谢氏出身,早前谢老大人便看上了陈大人,先让做了小娘子的先生,后许下婚约。再后啊……”

    “再后怎的?”

    “流连辗转,流落金国了呗!”

    围观众人一时垂下眼:

    “那就可怜了!”

    寻常贵女流落金国的下场何等惨烈?他们虽未亲眼见过,可即便耳听,尤不忍闻。

    “我同你们讲!”一汴京人挤上来,“谢七娘子哪是寻常人?她可是入过太学的!”

    有人附和:

    “流落金国不假,可她才学惊世,如今连金国的小皇帝亦尊她一声‘先生’!”

    “如此说来,金国皇帝岂非学的汉学?”

    “可不是!”

    “你们说,金贼占咱们大片土地,咱们的人占了金贼的脑子!也不知算谁欺负谁!”

    “故而啊,谢七娘子功不可没啊!虽未舞刀弄剑,也算得巾帼英雄也!”

    “此番北上若成,也应迎回来吧?”

    ……

    百姓们的闲话说起来便没个完。

    此时,七娘的轶事早已从茶肆移交,传遍大街小巷。

    王绍玉负手行在街头,步态比从前更沉稳些。已是而立有余之人,再不得像少时一般风风火火了。

    他慢悠悠地走,耳畔过的尽是这些话,他亦颇为留意。

    只自语笑道:

    “到底还是低估了临安传闲话的速度。”

    一侍从正自巷口小跑而来,见了绍玉,方抱拳道:

    “小王大人,城北城西也已传开了。”

    绍玉点点头,又道:

    “安排的兄弟可能说清楚么?毕竟事情有些复杂。如若不然,这厢我去说也就是了。”

    侍从险些没惊吊下巴!

    堂堂王三郎小王大人,派人传闲话也就罢了,怎的还要亲自上?

    这人不是朝廷命官,世家子弟么?这般作风,还真是有辱斯文!

    “有辱斯文?”绍玉捻须看着侍从。

    侍从一头冷汗,被人看穿心思,哪还敢应声?

    绍玉笑了笑:

    “我本就不是个斯文人。”

    幼时在汴京,伙着七娘与五郎,怎样的事没干过?这会子顾什么斯文?

    那些市井上寻的人,也不知将七娘说得够不够好!

    但定然不如他王绍玉说的好!

    绍玉遂道:

    “还是要事必躬亲,本官才放心啊!”

    他拍了拍侍从的脑袋,笑道:

    “走吧!”

    侍从抬头,一脸不知所措。去哪里?该不是要治他不敬之罪吧?

    绍玉扶额:

    “去传闲话啊!你们这般蠢笨,还说不要本官亲自出马?”

    他含着一抹笑,拂袖向前行去。

    美名远扬,妇孺皆知,才更有可能被迎回。

    七娘,是时候回家了!

    ………………………………………………

    烛火晃动,帐中灌入一阵风,乍暖还寒。

    陈酿伏在案头,一点豆灯幽微,半照上他的胡须。案上是一幅展开的舆图,案角搁着一盒藕粉桂花糕。

    舆图之上,密密麻麻尽是记号。他握着笔管比划,不时拉一下肩头的披衣。

    秦棣行过帐外,望着窗上陈酿的影子,倒见出几分萧索。

    “陈二哥。”他步上前去,只隔着窗户唤,“过子时了,早些歇下吧,明日还行路呢!”

    陈酿嗯了声,灯火依旧未熄。

    秦棣默了半晌,不见动静,只得掀帘进去。

    果然,又在钻研战局战事!

    秦棣摇摇头:

    “随军的刘大夫不是才嘱咐过?陈二哥近来疲于行军,还是少熬些夜的好。这些舆图,也不急在这一时啊!”

    陈酿见他进来,抬眼点头,算是施礼。

    遂道:

    “你自己坐,茶在火上煨着。”

    秦棣语塞,还真当他是来吃茶闲坐的?

    陈酿看他一眼,又道:

    “金贼不是好对付的,此番又是完颜宗弼领兵。咱们吃过他的亏,丝毫不敢大意啊!”

    秦棣叹了口气:

    “你没日没夜地熬,若病下了,只怕军心不稳,岂不更麻烦?”

    “不碍事,又不是小娘子家,何至于那般体弱?”陈酿笑了笑,又道,“阿棣,此处有条路,此前并不曾在意,你也来看看。”

    陈酿又开始在舆图上比划。

    秦棣一听战事,眼睛噌地亮了,忙靠上去。

    军营之中,战事为大,也就再顾不得睡眠了。

    他看了半刻,半带惊讶地撑起身子:

    “这条路自西边而来,不在官道之上,平日鲜有人烟。听闻盗贼出没,更没人去了。”

    陈酿点点头,又道:

    “若有援兵自此处而来,于金贼而言,自是意想不到。”

    “援兵?”秦棣瞪大了眼,“此处还有援兵可用?”

    “肃州。”陈酿朝舆图上一点。

    秦棣恍然大悟。

    肃州背靠此道,道上山势险恶,百姓平日皆由前方码头与官道出入。一时间,到叫人忘记还能这样走!

    况且肃州多山,自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便是调开些军对,余下的守个城总是绰绰有余。

    秦棣再理了一回,笑道:

    “适才还劝你莫要熬夜!看来,陈二哥的脑子在夜里反而更清醒些。”

    “或许吧!”陈酿轻笑一声,目光不自主地看向案角的藕粉桂花糕。

    忽一阵风入,卷起帘子,激得陈酿猛咳了两声。

    秦棣忙替他顺气。

    “还是该听刘大夫的话吧?”他道,“这会子总该歇下了。”

    陈酿摆摆手,直起身来:

    “我去韩将军那里,将肃州之事论一论。明日你起早些,应是会招大家商议的。”

    秦棣只得点头。

    “对了,”他又道,“听闻驻守肃州的魏大将可是一把好手,若真可行,此番的局势倒也稳了。”

    “他自来便很厉害。”陈酿嘴角含着一抹笑,说罢,只往韩世忠帐中去。

    留下秦棣一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陈酿说“自来”。莫非他与魏大将本就相识?

    秦棣甩甩头,再不去想。左右等陈酿与韩世忠商量一夜,明日一切也就尽知晓了。

    他打了个呵欠,转身回到自己帐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