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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已经入秋了,秋老虎仍然高挂,熊熊燃烧着,炽烤大地。天上没有一丝的云,地上不见树木花草,除了漫天的黄沙,便是连绵的荒漠。
这便是北羌所在了。
这是云懋和顾轻涯第一回离开沧溟岛,自然也就是头一回来大漠,即便在书上将这地貌看得再多,天气了解得再透彻,以为自己已经有了足够的准备,到了这里,才知道,在做的准备远远不够。
在大自然绝对的力量面前,他们平日里引以为傲的修为,也不过是那么脆弱和渺小。
因着一连几日的大日头,为免在空中御剑,或是驾云会被阳光灼伤,当然,他们也可以在御剑的同时,利用法术护体,但那就会大大消耗他们的真元,闻歌与顾轻涯商量了一番后,不得不放弃从天上飞过去的想法,按下云头,如同一个普通人一般,靠双脚一步一步地走。
这样一来,从前的二十余年,还算得养尊处优的云懋云二公子便有些受不住了。
他自幼长在岛上,哪怕是冬日,也要跳进海里去洗个痛快。这一连几日,哪怕是饮水也得省着喝,他这浑身都难受得不行。
“不走了。不走了。这一望无边的沙漠,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公子脾气一上来,他一屁股坐了下去,谁知,屁股底下的沙砾却是烫得不行,他连忙跳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拍着屁股,那叫一个滑稽。再一张嘴,刚好一股风卷来,沙登时钻进了口里。
他连忙低头,又是“呸呸呸”个没完。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觉得嘴里满是沙子,真是……从前那些古人大家的豪情诗句,都是骗人的,这大漠苍茫是苍茫,但吃沙子都吃够了,哪里还能生出欣赏的心情?
一只水袋被递到了他跟前,他连忙夺了过去,猛灌了一口,将口漱过,这才算舒了口气。
“看吧!别以为寻个东西很容易。你们还是回去吧!就留在风景秀丽之处好生参悟,等着来年参加试剑大会就是,何必陪我在这里饮风餐沙?”闻歌趁机开始游说,她。还是一身颜色艳丽的衣裙,如今却裹在一件玄色的披风里,只是,如今那件披风也早被染上了些黄土色,风帽低垂,帽檐下红唇微弯,倒是不见半丝嘲讽之色,反倒很有些语重心长的意味。
顾轻涯没有开口,只是微微笑。
那方才还连连叫苦的云懋却已经跳了起来,忙道,“开玩笑了,这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半途而废的?再说了,这苦是苦了点儿,小爷不过是吃惯了蜜,还没有习惯这苦味罢了,不过叫了两声苦,却还没有打退堂鼓的打算。”而且,闻歌可是个姑娘,她都能吃下这个苦来,自己若是此时退了,那岂不是连个姑娘也比不上了?想到此处,云懋又悄悄地将腰背挺直了好些。
闻歌见了,黑金色的眼瞳微微一闪,眼中隐现一丝笑意,倒也不再多说,抬头看了看天色,“既是如此,便不必在这里烤着了,咱们还是继续往前走,快些寻个地方,能歇脚过夜最好了。”
“且慢。”顾轻涯清雅的嗓音,在这漫天黄沙,大漠苍凉中便似一汪流淌而过的鸿泉,清澈明朗,就这么涤净了人心深处,被这黄沙遮蔽而顿起的满心烦躁。
光是声音就这么好听,这长相更是她的菜……唉!可叹有缘无分。闻歌在心里扼腕了一回,转过头,却见顾轻涯神色凝重,抬眼望着天空某一处,她一蹙眉,也跟着看了过去。
“那是什么?”天际处,一股子铺天盖地的黄正朝着这处看似缓慢,实则迅速地靠近。云懋虽然是询问,但脸色却已是变了。
“沙暴。”顾轻涯凝沉着脸色应道,但嗓音还算镇定。他们周遭的风,却也开始狂躁起来,卷起沙粒和细碎的石子拍打在身上,一下又一下,疼。
“不是吧?这么倒霉?”云懋却快要哭了。
“得快些找个避风的地方布个阵,看能不能躲过去。”顾轻涯话未落,目光便已快速地四处逡巡起来。
“那里。”闻歌黑金色的眼瞳一闪,凝住一处,扬手指了指。
不远处怕是从前某个小村的遗址,黄沙掩埋着,半裸露出几截断壁残垣,坚石为骨,黄土裹覆,虽算不得坚不可摧,但现下的境况,于他们而言,已是最好的选择。
“快。”顾轻涯一点头,身形便已拔起,朝那处飞奔。此时,风沙已更大起来,狂躁地拍打在身上,生生的疼。回过头去看,方才仿佛还远在天边的沙尘已朝着他们这处席卷而来,似是张着血盆大口的怪兽,张牙舞爪着扑了过来,要将他们吞吃入腹。
这个时候,即便是一直喊累叫苦的云懋也不敢耽搁了,脸色发白地紧跟在顾轻涯的身后,奔到了那几截断墙处,也丝毫不敢耽搁,连忙与顾轻涯一道,从他的乾坤百宝袋中取出了不少法器来布阵。
关于阵法,闻歌还真是一窍也不通,帮不上忙,只能藏在那截矮墙后,强忍着越来越大,似要将人都给卷走的风沙用探出眼来,眼看着那铺天盖地的黄已经近在咫尺,即便是闻歌一直自认还算沉稳,这一刻也是忍不住催促道,“还没有好么?就快来不及了!”
回过头去,顾轻涯执剑而立,单手扣诀,云懋将运气于手,以指为笔,在半空中画出一道符咒,将之推进近旁的一堵断墙中,顾轻涯轻合狭长的黑眸,似在默念着什么咒语,闻歌听他铿锵一声,“界”,抬头一看,一道恍若水波一般的光芒从头顶漫过,待得将他们所处的这几截断墙尽数笼住时,那光芒陡然消失不见,可抬头,却见那些黄沙好似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在了外边儿,就在他们头顶无声地涌了过去,周遭本是狂躁的风好似一瞬间被安抚下来了一般,变得温柔。空间,好气有一瞬的停滞,浮在半空中的沙尘像是骤然失了支持,收敛了爪牙,无声地落于地面。
闻歌有些发怔,她还真没有想到,这么短短的时间,他们二人草草布下的阵法,还真的有用呢!
只是还来不及高兴,脚下的地面突然不稳地开始颤动起来,头顶那屏障上方,已成了一片漩涡的黄,遮天蔽日,可吞山河。
沙暴,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