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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傕看见湖边树下,她倚着冰月就着树荫在看书,旁边垂下两支鱼竿,悠闲而自在。待他走近,她抬起头来,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他递上一块手绢,她没有接过,而是别开头看着平静的湖面。他已经有七八分他当年的模样,只是稚气未脱,尚未长成熟。
邹容与拿出宝剑,插在地上,“把它拔出来!”
卫傕虽然不知邹容与要干什么,但是依言上前,他以为一个女子都用得了的剑应该不会特别重,但是他错了,第一次他没有拿起来。第二次,卫傕扎着马步,努力想要拔出宝剑,但是依然失败了。
这一幕刚好被樗里子看见,往这边走了过来。
见卫傕没有拔出宝剑,邹容与多多少少有些失望。卫傕尴尬地说,“卫傕无能,未能......”还没有说完,肩膀搭了一只手,樗里子难得没有得他恶语相向,“换我,我也拔不出来。”樗里子是妖,力气不行,他还有法力,但是结果无异。
“你用双剑?”邹容与收回来宝剑,问卫傕。
卫傕点点头,以为昨晚她已看见他用双剑了。
“这点倒是像。”邹容与自言自语。卫傕听得不是很清楚,小心地问“像什么?”邹容与却道,“吃了早餐,你们也该走了。”
卫傕眼神暗了下来,“叨扰了。多谢救命之恩。”
邹容与依旧看着湖面没有搭话,冰月低头看着邹容与。
“走吧。”卫傕对收拾好东西的士兵们说。
“将军,这两位可是当年救您的恩人?”路上朱江望着卫傕道。后者抬起左手,看着手掌心,点了点头。那一年她说过只要他有危险就可以叫纸人去找她,但是她没有来。他担心是她伤得太严重了,如今见她平安无恙,心里一颗石头落了地。但是为什么,他心中还是充盈着那种忧伤的感觉,挥洒不去?
“咦?没有了?”耳边有士兵轻声说。众士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明月湖畔哪里还有小木屋,草地上也没有那条铺着鹅卵石的小路。一棵大树在湖边茁壮生长,树下没有了她的影子。卫傕不知道是邹容与他们施了障眼法还是真的搬走了。他们都回不去了,不是吗?
无甚收获回到了京都,卫傕去拜祭了司徒长缺的墓,他从小就敬仰一千多年前的屠献王爷司徒长缺,不仅是一个武功高强的人,还是一位擅长领兵打仗的将军。他手里握着御龙剑和降虎剑叱咤风云。虽然最后因为猝死沙场没能平定秦牧之乱,成为人们最为惋惜的传说,但是在他心里,做人就要向他这般为国征战终身,死而后已。
只是,卫傕想起自己现在干的就咬紧牙关,他苦练武功,研究兵书到底是为了什么?皇上竟然让他领兵寻找长生不老药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空有一腔热血,却无法施展抱负,终是他心头的恨。
卫傕意外地发现与司徒长缺合葬的人竟然名字竟然叫邹容与!平时他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司徒长缺上,没有注意过其他的事情。今日看见了,身体像被泼了冰水一样透凉。
容与姐姐?他知道樗里子总是叫她容与,那她姓什么?卫傕想起那天晚上喝醉酒的邹容与,最后喊的名字,“长缺”?
脑袋嗡嗡地响着,卫傕不知自己是怎么回到城里的。“你用双剑?”邹容与收回来宝剑,问卫傕。卫傕点点头,以为昨晚她已看见他用双剑了。“这点倒是像。”邹容与自言自语。
这一切是否太过巧合?
心不在焉的卫傕撞上了一个人,那人轻呼一声,跌倒在地。卫傕回过神来,连忙去扶,“姑娘,对不起,你没受伤吧?”那姑娘抬起头,脸红了一片。姑娘的面容有些生硬,显得冰冷,但是却化着妖艳的妆,显得不是特别的衬。
“将军,小女子无碍。”女子转而低下头,一副娇羞模样,还没站稳,女子便倒在卫傕怀中,浓郁的香味充斥着他的鼻子。卫傕扶着她,放手不是,不放手也不是。因为近距离,卫傕才看清了那女子的容颜,呆立着不知想些什么。
后来卫傕只好送她回去,女子低着头,眉目传情,“有劳将军了。”女子是一个伶人,和一群戏子住在一起,但是卫傕并没有说什么,女子再三谢过。
自从卫傕担任将军一职后便搬回了将军府居住。皇上怕他会触景生情,安排了众多侍女去照顾他。一个内心寂寞的人,身边就算有再多的人,再热闹也没有用。
夜晚,卫傕躺在床上,回想着今天在街上遇到的那个女子,“那张脸......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到了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一大早卫傕便收拾收拾到了军营,竟然拿不起一把剑,卫傕拼命地锻炼自己的体力。众士兵都以为他是受了什么刺激,平日里的卫傕已经够拼命了。朱江也忍不住劝他,“可别把身体给弄垮了。”
那天,卫傕等人刚走,邹容与便和樗里子说“我们也走吧。”
“走?去哪里?”樗里子知道邹容与其实还是非常喜欢这里的,比任何一处地方都要喜欢。“看腻了换个环境。”邹容与淡淡地说,随手把屋外挂着的风铃取下来,收进虚空。樗里子又怎么会相信,尤其是看着邹容与往京都的方向去,她最不喜欢热闹的地方了。
冰月出现的话会太惹人耳目,所以邹容与便陪着冰月在城外等,让樗里子先进去买了一座宅子,夜色降临再偷偷地带冰月进去。
因为住得匆忙,很多东西都没有收拾,邹容与又在后院给冰月弄了个容身的小屋子。
回到房间里面,邹容与依然在房间里面放了一个大书架,上面摆满密密麻麻的书。随后,邹容与拿出风铃挂在房间里面,此时窗是开着的,有风吹进来,风铃便脆响。
第二天,邻居们听说有一户人家住在隔壁大宅子里,纷纷过来看看能帮什么忙,邹容与只得把冰月关起来,免得吓坏了众人。冰月倒是乖巧,安静地待在专属他的小屋子里睡觉。
众人的热情把樗里子给吓到了,他还没有来得及说什么,他们就已经把房间屋子什么的收拾好了。后来樗里子才知道,这么急着收拾好完全是为了后面的八卦争取时间。一群妇女围着樗里子七嘴八舌,问东问西。
“公子是哪里人呀?”“公子和那位姑娘可是夫妻?”“公子是干什么的?”“公子平时爱吃什么呀?”“对对对,你说出来,以后我让我家伢子给你们送过来。”“公子可是打算在京都长期住下去?”
樗里子有些生气地做了一个停的手势,不过在妇女眼里并没有什么震慑。
“第一,我和容与是四海为家的人,随时都会离开,这不一定的。第二,如你们所见,如你们所想,我呢,和容与是夫妻,还是恩爱的那种。第三,我们是种药的,你们平时要是有点大病小痛的可以来问我们要点药。”
“呸呸呸,什么大病小痛,最好不要问你要药才好。”妇女们纷纷说。
“午饭做好了。”邹容与不知何时站在门口叫他们,刚才的话也不知道听了多少。樗里子尴尬地挠挠头,“走走走,吃午餐去。”
午饭时,妇女们又把话题转到了邹容与身上,“姑娘你多少岁啦?”“看这么年轻,估计十七左右,我家姑娘也这般。”“姑娘住这里可还习惯?”“姑娘平时喜欢用什么胭脂水粉,怎么问这味道这么好闻却不知是什么类型的。”
邹容与被问得额角的青筋跳动,“我拒绝回答。”
一下子,气氛从天上低到了泥土了,好不尴尬,樗里子赶紧圆场,“我夫人平时不喜欢说话,你们问这么多,把她吓到了。”那些妇女纷纷表示理解,倒是不介意,继续问樗里子。等妇女们走了之后,樗里子仰头靠在椅子上,感觉身体被掏空一般,“女人真可怕。”
邹容与挑眉,樗里子没有注意到,继续说,“爱说话的女人可怕,不爱说话的女人更可怕。我真是命苦,啊——”“什么?”邹容与问他,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樗里子意识到了不妙的气味,赶紧说“可是我们的容与还是女孩呀,美丽动人,谁不喜欢呢?”
邹容与没有理会他,把碗端去厨房后放冰月出来活动,并从虚空中拿了冰髓给他吃,接着才去洗碗。
卫傕在军营里忙了一天,刚回到府中,听到下人说有一位姑娘等了他一天了。卫傕卸下铠甲,换了一身衣服去见她,结果是昨天那位。
“昨天将军送舒衣回去,舒衣没有好好谢谢将军,今天到了琴过来,特为将军献上一曲。”卫傕不好拒绝,便在一旁坐了下来。斐舒衣弹的这首曲子确实不错,听上去平静悦耳,见卫傕喜欢,她笑了起来。
“天色已晚。”卫傕说。斐舒衣害羞的低下头,卫傕从来没有留过女眷在将军府过夜,这一次......她会不会是第一人?又听到卫傕接着说,“我让纪墨送你回去。”
斐舒衣的脸色变了一下,道“多谢将军。”
后院很大,里面种了一圈邹容与喜欢的野菊花,还在邹容与的窗下种了一棵小小的白兰树。最让她哭笑不得的是,樗里子明明不懂得种药草,还硬是在后院塞了一大堆,都是从缥缈山偷过来的,到最后还不是要她照顾这些。
傍晚,司徒瑢刚吃完晚餐,一个纸人飘飘荡荡在她面前停下来。司徒瑢伸手接过,上面写着“城南樗里府。”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到了这五个字。司徒瑢立马偷偷摸摸地跑出皇宫,这种事情做得多了自然是熟练。
“咚咚咚。”寂静的樗里府被人敲响了门。“这个时候竟然有人敲门?”樗里子胆子立马小了下来。“应该是司徒。”邹容与站起身,她刚送了个纸人过去,心想这家伙应该忍不住会连夜过来。
一打开门,果然看见司徒瑢披了件披风站在门口,扯开嗓子喊“容与,快开门,冷死姑娘我了!”见了樗里子,司徒瑢立马禁声,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偏过身体走进去。“她呢?”樗里子指了指楼上。司徒瑢便风一般上了楼,冲进邹容与的房间。
“我给你准备了房间,就知道你今晚会来。”邹容与道,司徒瑢长成了当年司徒长情的模样,让她看着心里都暖暖的。
司徒瑢挽着邹容与的手,撒娇地说,“人家想你嘛。”
樗里子被这娇滴滴地声音激得活生生地打了个哆嗦。接着听到司徒瑢问“你在这里买了房子,是不是住下来不走了。”邹容与深深地看着她,白皙的脸带着病态的颜色。“不,住几年就走了。”司徒瑢勉强打起精神,“很好呀,到处走走,看到的风景也不一样,真羡慕。”
过了几天,樗里子发现司徒瑢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心里很是不爽,“我说公主,你这么久不回皇宫没关系吗?”
司徒瑢得意地扬起头“父皇已经恩准我住在这里了。”
“什么?!”樗里子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哪有皇上这样放心一个公主在外面居住的,没有任何的护卫,没有任何的侍女,吃的住的都很随便。“那你要住到什么时候?”
司徒瑢佯装想一下,后道“住到你们搬走。”樗里子听了更是惊讶得找不到下巴,怎么这样!那他这几年都要带着这么个拖油瓶喽,去哪里都要带着她,而且她自己又不会法术。
“容与!”樗里子抬头叫楼上的人,“我们现在就搬走吧。”
“容与就是因为我才搬到这里住的。”司徒瑢得意地告诉樗里子,就算他喊破喉咙都没有用。“为什么?”樗里子心情大好,还帮司徒瑢倒了一杯茶并在她旁边坐下。
司徒瑢喝了一口茶,就是不说,气死樗里子。谁让他刚才想赶自己走的?随后,司徒瑢握着茶杯的手不停的颤抖,茶水抖了出来,烫得她握不稳,啪的一声摔了杯子。
“你怎么了?”樗里子见她这幅模样大为不解,拿出手绢替她差溅出来的茶水。“别告诉容与。”司徒瑢抓着自己颤抖的手,嘴唇苍白。樗里子虽然不知道,但是他想,司徒瑢要他别告诉邹容与是因为不想让她担心吧。因此当即许诺不会告诉邹容与。
司徒瑢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