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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怯弱忍着腮腺的生疼硬吞下口水,不假思索的把饼子往嘴里塞,待吃下大半个饼之后才发现小五仍然在“咯咯”的笑。
“你笑什么?”安怯弱一边问着,一边翻着饼子查看,又心说小五不是那种会恶作剧的人啊,一下子更疑惑起来。
“没什么!”小五扒在门上,透过门缝看着安怯弱在里边狼吞虎咽吃饼的样子,一边笑一边说:“如果娘知道我把她专程烙给我吃的饼送了人,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
“呃……不知道啊……”安怯弱在记忆中默默搜寻着小五娘的模样,居然一无所获,都不清楚是压根没见过还是已经忘记了。可是这饼的味道她记得,每次被罚不吃饭,小五总会悄悄送这个给她吃。
“算了!”安怯弱甩了甩头,继续啃着手里的饼。
小五看了许久,有点惋惜的叹了一口气:“你真可怜,遇上了那姑侄俩,以后可没好日子过了。”
安怯弱也不是没考虑过,至少她一边吃饼一边想了许多,比如该怎么样才能不受那俩人的气,结论无一不指向“找一个靠山”这个英明无毕的选项。
说到能当靠山的嘛,这整个王宅中只有三个,老爷、太太和少爷,除此之外全都是奴才。哪怕有哪个奴才觉得比其他人高一等,那也是仗了主子的脸。
老爷嘛,天天算计着他那点小生意,倒不至于把旁边那些端茶递水的丫头都收了房,算是比较安全。虽然那些丫头也有些小地位,但即便混到那个位置也应该与莺儿差不多等级,再被她小小的陷害一下,仍然死无葬身之地。
太太嘛……算了,还是不碰那种心理阴影的好,暂不考虑!
这么算下来,剩下的就只有少爷那边了。想想上辈子到处欺负人的莺儿,就知道那种等级有多高,所以应该算是个不错的去处。
只是就算能去少爷那边伺候,没个帮手什么的也不行啊,再让莺儿害个一两次什么的,照样被打回原型。除非少爷亲自帮她!
“看样子,有必要跟少爷套个近乎什么的……”安怯弱不觉说出了声。
小五听了个迷茫,问句:“什么?”
“哦,没什么!”安怯弱已经吞下了最后一口饼,擦擦嘴角的残渣,把包着饼的布抖了抖折好,从门缝里塞了出去,边说:“小五,为报你这一饼之恩,以后有我一口饭,必定分你一口汤!”
小五撇着嘴把布收进怀中,说:“挺偏心的呀!就给一口汤?”
“我……”安怯弱的表情顿时变得纠结不已,小声碎碎念:“白给你的还嫌少?”
小五耳朵尖的很,很及时的又问:“什么?”
“呃……”安怯弱惊出一头汗,慌乱中眼珠转了转,问:“小五,外面的地扫完了吗?”
小五当既回答:“没有!当然没有!那个叫莺儿的正在扫呢。我过来的时候她在少爷窗外扫得跟跳舞似的,还在唱歌儿,这会儿估计还在那儿!”
“噗~”安怯弱不由低骂一声:“丑人多作怪!”
如果莺儿早一步过去,说不定也就凑和着被少爷叫进去了,可经方才那么一闹,少爷早就烦了,莺儿的穿着辩识度又高,自然见她就烦,再无可解。
想完,安怯弱又向门外悄悄说:“小五啊,我教你个方法,包管让她离开那里。等下你过去看她还在不在,如果还在的话,就去书房里把我说的方法向少爷请示一下,如果少爷答应了,你就照做。”
小五有些摸不着头脑:“你是说,如果少爷同意了才能做?如果少爷不同意呢?”
“不!他一定会同意!”安怯弱说的自信满满:“算下来时间也不短了,少爷一定会觉得她很烦,这时候你过去出主意把莺儿赶跑,少爷一定会同意。莺儿跳了这么久也一定累了,必定一赶就跑。等莺儿真的走掉之后,说不定少爷还会赏你呢!”
小五听到有赏当然很高兴,只是还不确定,又问一句:“当真?如果行不通怎么办?”
安怯弱当即拍着小胸脯保证:“成了,有赏算你的!若不成,就把我供出来,有罚算我的!”
“一言为定!”小五挑着眉毛一副已经看到胜利在望的模样,把耳朵贴到门缝上,焦急的催着:“你快说,到底要怎么做?”
安怯弱狡黠一笑,把嘴巴凑近了门缝,如此这般一番,小五心领神会,转身迫不急待的准备去了。
见小五走后,安怯弱就开始整理衣衫,脸上挂着做坏事后得逞后的那种阴笑,间或眼珠一转,似又想到了什么鬼主意,再偷偷笑几声。想的也无非就是等下该用哪部偶像剧里的邂逅场景来搞定少爷了。
可还是好饿呀,刚刚两个小饼根本不够填饱肚子,反而感觉越来越饿了。这大概就是久旱逢几滴甘霖之后,突然觉得这点雨还不如不下的贪婪感吧。
“混账小五,气死我了!”莺儿骂骂咧咧的声音越来越近,还伴着拍打衣服的声音。
“咳~”安怯弱以一声干咳止了脸上那幅兴灾乐祸的笑,从地上站起来,再用揉鼻子的动作低头掩示嘴角仍残余的笑意。
柴房的门再次被打开,莺儿皱着眉头站在门外,头上衣服上还挂着没摘净的枯叶干草,脸上还有一抹灰。见安怯弱在看她,脸皮变得通红,没好气的吩咐:“去!扫地去!”
“是!”安怯弱故意作了个规规矩矩的万福,半低着头,咬着嘴唇憋着笑走出了柴房。
走出几步之后,仍然听得莺儿气急败坏的大叫:“气死我了!”
看到莺儿的形像,再看看少爷书房旁边路上的一地狼藉,安怯弱知道小五已经成功了,至于有没有得到少爷的奖赏,就不是她现在要关心的事情了。她得先把准备工作做一做,等下才能一气呵成。
少爷的窗子已经紧闭,大概被刚刚的闹剧扰得不轻,关上窗子也好清静清静。少爷仍在高声读着什么,听上去比刚刚的论语要顺畅的多,语气也没那么不耐烦。
“(柳永《雨霖铃》)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更那堪……那堪……”
然后,又是哗啦哗啦的翻书声。
安怯弱恰在窗外,于是朗声诵道:“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这是她一度喜欢的《雨霖铃》,在神奇的二十一世纪学到的词,更是神奇的是永远都能记得这么清楚。刚刚听到没有背完,就下意识的立刻顺着背了下去。
安怯弱这边刚刚背完,正在暗自感慨,少爷的窗子“吱哟”一声被推开,仍然穿着青色衣衫的冰块脸少爷站在窗前,侧目看着她。
“少爷!”安怯弱手拄着比自己还高的扫把低头福了一福,心里在抓狂,天杀的居然没按剧本来,谁知道这么接接诗词能不能搞好关系?
少爷的眉毛挑了一挑,嘴角挂上一丝笑意,沉声问:“你读过柳永的词?”
安怯弱心里打了个咯噔,听这语气有些缓,可天知道这事该怎么答。虽说现在的女子无才便是德,要说不识字吧,刚刚还一不小心显摆了一下。要说是个才女吧,还怕说谎被雷劈。
额滴个神,界限到底在哪里呀?
可是少爷已经在问话了,一直沉默着也不好,只得回答:“略知一二!”
“哦?”少爷的语气听起来有点高兴,再问:“喜欢哪一首?”
安怯弱暂时不懂少爷是什么意思,只得如实回答:“就是刚刚少爷读的《雨霖铃·寒蝉凄切》”
少爷听后鼻子里轻轻的“哼”了一声,右手中折扇敲打着左手掌心,不知在作何打算。
正当安怯弱以为这只是少爷一时兴起的问话,想要退下一边扫地一边再次盘算该怎么接近少爷时,又听见少爷问。
“这首寒蝉凄切,你最喜欢哪一句?”
安怯弱仰头看着少爷,一眼便瞧见那嘴角上若有若无的笑意,心说运气未免也太好了吧,这样就引起注意了?但是接下来这个问题好像有点关键,如果回答得不好,恐怕印象就一落千丈了。好在这首词中有一绝句,虽然并不是自己喜欢的那一句。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安怯弱边诵着这一句,一边更仔细的观察少爷的神情,见他稍露了些遗憾,心里一急脱口答出心中本意:“此句虽为名句,却不是每个人都喜欢。比如我最喜欢的那一句是: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少爷一言不发的看了她许久,脸上表情也一直都没有变化过,只是那眼睛似乎在看一种很罕见神奇的东西一般,间或闪出一抹光亮。
安怯弱可以说是孤注一掷,原本设想的情节一个都没有用上,那些偶像剧中出现过的邂逅场景根本还没来得及准备,突然被一首诗词暴露了行踪,赶鸭子上架一般的过来回话。
她不知道自己答的好不好,也不知道要怎么答才合乎少爷的心意。这次的机会怕是要错失了,下次机会不知何时才会有,更不知道在等待的时间里还要受莺儿和赵奶娘多少欺负。
“我也是!”少爷说着,“唰啦”一声打开手中的折扇,悠悠然在身前扇动。
安怯弱猛的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少爷,一时之间说话变得结巴:“少爷……也……也喜欢……这一句?”
少爷微微一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