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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
季寒蝉有心事,昨夜辗转了许久,好不容易入眠了,早晨也快到了。
屋子不隔音,她是知道,所以用棉被捂住耳朵,企图明早不被吵醒能多睡一会儿。可惜事与愿违了。
“你家小姐呢!?现已快是三更鸡鸣了,马上也得去赴宴,哪有那么些时间来荒唐?快快把你家小姐唤出来,有什么事都稍后再说了,现在哪里是闹脾气的时候?快去叫你家小姐!”
是季高甫的声音。
季寒蝉翻了个身,随即叹了口气。
所以说为什么一件事有正面就一定有反面呢?比如说她耳力好,也一定有其缺陷。看来是时候着手研究隔音效果了啊。
眼下被吵醒了,也睡不着了,季寒蝉便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背靠在雕漆栏杆上,看着紧闭着的窗户。
“咚咚咚”
季寒蝉一愣。
因为门口呼声吵闹声并未停歇,况且这声音也并不是从门那头传来的,反而是从正对面的窗户...
“进来吧”
她霎时反应了过来,应该是拾锦或者清欢来了。
“小姐”
果不其然,进来的是拾锦,她左手提了些吃食,右手则是几个牛皮口袋。食物还未凉,带着冷风一同朝着季寒蝉扑面而来。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季寒蝉点点头,随即拉开铺盖站起身来。
拾锦见她穿得单薄,又忙用着手肘子把窗户“砰”的一声关上了。
“办好了,只是今早还要跟着小姐进宫,便没敢太忙,把琐事都丢给了清欢,让他做去了”
季寒蝉点点头,“好,赶快吃完饭给我化妆吧”
“是”
约莫个两柱香的时间之后,鸡鸣了。
门口的人也坐不住了,眼见不多时便要赶往皇宫去了,他猛地站起身来。
“你家小姐还未出来?”
“是...是!”
弄诗硬着头皮,点点头。
要知道,老爷可是一家之主,整个季府都是他说了算。弄诗虽明面上主子是季寒蝉,卖身契也在季寒蝉手中,可真真正正管着她的却是季高甫。毕竟祖上三代几近都是在季府做活的,这要是真正得罪了季高甫,吃不了兜着走的那可不是她自己么?
弄诗低着头,不太敢正面直视老爷的面色,她偷偷拿眼去瞟,只觉其又青又绿,变化非凡。
小姐啊,奴婢要抵不住了!
“来人!给我把门撞开!”
门上是有锁的,而面前这丫头非说自己没钥匙,这可如何是好?岂不是只有撞开这么单单一个法子了?
季高甫冷笑一声,一拂手推开弄诗用劲非凡,只觉得袖子都快起破风声了。
只听“啊”的一声乍起。
弄诗一个不慎直接摔在了地上,咚的一声重重地撞在地面,屁股差点摔出几瓣来。
旁人倒是没注意到弄诗如何如何了,听了老爷这话,蝉院的丫鬟小厮们是面上又惊又怕。而别的被吵得过来瞧热闹嗑瓜子的则是面上带起了笑,毕竟平日里高人半截的小姐,今天却突然落入此境,由不得人不幸灾乐祸了。
当然,其中也不免有忧心之色,例如抱书。
季暮雪一染病被送到别院,随着的还有常日里作福作威的书情,她可就轻松多了。
话说这头,来人两字刚刚落下,便有几个嬷嬷合抱着几手臂粗的长木桩进来了,看来是早有了准备。
“既然不出来便撞这门吧”
季高甫别过身去,也不再说话了。
早有人拦住了弄诗,只留弄诗大吼一句,“小姐!要砸门了!”
几人先前便一直在季寒蝉的门前吵来吵去,如今闹许久也不见季寒蝉露面,想来不是真昏迷了便是不想出来,季高甫自觉话已道完,无话可说,只得撞门了。
“老爷”
几个嬷嬷在示意了。
旁的吃瓜群众眼睛纷纷亮了起来,皆是眼睛不转地看着那头。
“撞!”
此一声顿如惊雷乍起,惊的不仅仅是这寂静的房间,更是一众人的心。
弄诗听此一字,心尖顿时一颤,她虽知道小姐是不怕的,可不免还是有些的忧心。
“这三小姐今儿个是死定了”
旁的一个丫鬟似是大小姐院子的,此刻压低声音,正对着身旁的女友说话。
“那可不是吗?传闻是好几次了,都是老爷来了竟还有不让人进门的理!你说她凭什么啊!要不是凭着老爷的宠爱,能安安稳稳地做着季三小姐?要我说,这种小姐,还不如废了罢!”
“那可不是...”
两人说着,目光则是结结实实地透过穿堂窗的一个雕花缝隙,紧紧地盯着里头的状况。
只见那几个嬷嬷动了。
旁人皆是停下来了动作。
人先前还那么几个凑着看,如今都停了动静,来打听的打听,来看热闹的看热闹,一时间仿佛络绎不绝,车水马龙。
不过无论是谁,此刻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皆是紧紧地盯着撞门的那一根柱子。
“起!”
只听得几个嬷嬷齐齐唤一声,抬着那木桩子便往后退了几步。
“走!”
又是一声,只见那几个嬷嬷脚点地,身体重心缓缓向前移,腿上摆出了跑步的姿态。
动了,一刹时木桩顶端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朝前冲去,眼见就要撞上门了,现在喊停来不及了。
屋子安静得听得见针动。
那门却仍是静静地,仿佛是整间屋子唯一不受影响的事物。
撞上了!
好几人胆子小,闭了眼,料想之中“咚”的一声却并没有传来,倒是一阵连连的“啊啊”声。
怎么了?
众人皆是又聚集目光看去。
只见那门不知何时开了,几个嬷嬷此刻正合着那木桩子,一同倒在地面上。正对门的是老爷,几个丫头,几个小厮,面上皆是掩饰不住的哑然,好不滑稽。
“怎么了?”
一个虚弱的声音这时候传来。
只见一个穿着担单薄的女子,漆黑的长发此刻有些杂乱,似乎是方才才睡醒。女子着着件素衣,面色极其苍白削瘦,尤其显得她一双眼睛极大。
她四处扫了一眼,看到了正对面的季高甫和弄诗,看到了倒在地上的嬷嬷们和那根桩子,以及窗外门口几个凑出来的脑袋。
“怎么了?父亲”
她虚弱地弯了弯膝盖,面色又苍白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