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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出了林子,下了山路,前方大道一片坦荡,甚至都能望到不远处的村落人烟,蒋靖一行人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你走吧…”,蒋靖用刀砍断了绑在刘天身上的绳子,盯着他冷冷说道。
“你…真的要放过我?”,刘天有些不相信地看着蒋靖。
“你刚才也看到了,我押运的粮车上,藏了不少弓箭,只是刚才没有拿出来…”,蒋靖说着,便示威性地调了调手中的弓弦,“前面的路平坦得很,只要再追过来,你们必将被乱箭射死,所以…你明白该怎么做…”
“你放我回去,就是为了让我传递这个消息?”,刘天眼睛微眯。似乎明白了什么。
“主要是让你明白…”,蒋靖将手中的弓扔给一旁的兵丁,“我还想让你告诉这山上的其他匪类,这条路,以后我会常常走,这粮,我也会常常运,只不过下次的路线会更复杂些,押运的人也会更多些,所以产生歪心思之前,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命来抢…”
听了蒋靖的话后,刘天舒了口气,“明白了,我明白你为什么会放掉我了,你的算盘…打得很精,放心吧,以后你运粮的这条路,会安全得很…”
“能得到你刘天的这个承诺,我放心得很…”,蒋靖说着手便搭在了刘天的肩膀上,刘天只觉双肩一痛,却明白刚才脱臼的地方已经复位了。
“谢谢你!”,刘天跛着往前走了两步,突然回过身来,“一是感谢你放了我,二是感谢你…杀了我们的老大…他早就该死了,他不配当我们老大!”
“所以他死了,你就理所应当地成为老大喽…”,蒋靖轻轻一笑,“突然有些后悔杀掉你们老大了,好像做错了什么事…”
听到蒋靖的话,刘天也情不自禁地笑了,“我不会让你后悔放掉我的…”
刘天说着,便费力地抬起手,指了指自己心口的位置,“我虽然狠,却不糊涂,我会记得的…”
“两年前,你对我说,如果不是太饿了,就会将兔子还我…虽然这也算不得什么应该感激的事情,可是…我想与今天的事情大致相同吧!”,蒋靖自己说着,忽得再次笑了起来,“说起来,你身上这股血性还是和我有相似之处的…”
刘天一愣,他甚至忘记自己当时是否说过这句话了,自己可不是一个擅长怜悯的人,也许是走的那一刻,觉得那个被抢的孩子很勇敢,与其他人很不一样吧,现在看来,自己当初并没有错。
“走啦!”,刘天没有再说别的,缓缓转过身,一瘸一拐地走了。
看着刘天离去的背影,蒋靖一时间竟无法确定,现在放了这个人,到底是对,还是错?
“蒋靖,快点走吧,再走上不到一天,咱们就能到啦!”,最终还是萧汉的呼喊声,把蒋靖的神思唤了回来。
“嗯…”,蒋靖回过身点了点头,“出发吧,早一刻交粮,早一刻放心。”
接下来的路,确实是如期望中的顺畅,所以他们只用了不到一天,就顺利到达洛河,完成了交粮的工作。
诸事完毕,已近傍晚,运粮的队伍劳累了一路,终于能到附近的吴县睡个安稳觉了,谁承想这时又从江州城传来了另一道军令:江州城千总蒋靖此次运粮有功,擢升一级,在洛河副调遣上行走,并令其原地驻守,护佑洛河军粮。
原来最近不断有起义军打算夺取这个交通要道,所以周围的重要县城,都要往洛河派发驻守兵丁。而江州城作为这个区域的重要城防,便把这批运送军粮的兵丁当做了派兵驻守。
蒋靖是江州城派驻兵丁的首领,同时也成了整个洛河口岸派驻兵丁的首领,他明白这个位置有多重要,如果自己能够顺利保下洛河河道,那么升迁赏赐自然是不在话下。
但同时他也明白这个位置有多危险:如果洛河口岸失守,那么自己这个首领,也要面临着最严厉的处罚。
不过他很珍惜这个机会,因为他明白,赵冲为自己争取这个任务和位置,肯定费了不少努力。他明白自己想要往上爬的野心,而自己也要对得起心中的欲望。
经过对洛河沿岸以及周围的考察,蒋靖发现这的驻守工作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因为抽调过来驻守的兵丁实在太多,所以那么一大群军士往这里一镇,很少有起义军敢打洛河口岸的主意。
在这种情况下,蒋靖便抽调了好多兵丁,去驻守离洛河最近的吴县县城,因为他明白,如果吴县县城失守,那么洛河口岸肯定守不住,因为两者相距实在太近,可是这个简单的道理,竟然有许多人都不明白。
比如当权者知道有起义军打洛河口岸的主意,便要求向洛河口岸增加派驻兵丁,却没有提离它最近的吴县县城的事。可懂兵的人都明白一个道理:只要是守住了离洛河口岸最近的吴县县城,即使洛河口岸被起义军短暂夺取,最终也会因为无坚可据而失守。
由于蒋靖是负责人,所以当他提出转移大军到吴县县城内驻守后,虽然有一些人反对,但最终还是听从了蒋靖的意见,而吴县把总张泽对于蒋靖的想法也是鼎力支持。
于是蒋靖按照自己的设想,将洛河口岸的军士分成三部,分别安营扎寨,两部在口岸两边互为犄角之势,另一部在不远处,设一个大营盘为之策应,同时在吴县县城增重兵把守。
排布好了这一切,蒋靖便在洛河口岸安定了下来。洛河口岸的驻守工作是有些无聊的,因为那么多军士往这里一呆,基本上没有什么起义军敢来抢物资了,而那些军士也在枯燥的训练日常中渐渐失了耐心。
趁着这个还算闲暇无事的机会,蒋靖回了趟家,看望了一下许久未见的父母,儿子有了出息,二老当然高兴,邻居也是一片艳羡,为父母挣足面子的蒋靖,突然在这一刻感觉自己长大了。
当然,他还忘不了去程家府院,看一眼那个令自己心心念念的程祎瑶,为自己当初的唐突表白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可惜的是就在不久前,程祎瑶已经举家搬进泾县县城了。
原来程祎瑶的叔父病重,加上年成不好,世道混乱,闲散流民越来越多,程家的地租也收不上来,因此程祎瑶的叔父、叔母一合计,干脆把宅子卖了,搬到县城去住,把精力主要放在县城中的商铺上,至于这乡下地租,能收多少,就收多少,千万别逼得太狠了,从而惹出乱子来。
怅然若失间,蒋靖也没忘兑现当初对兄弟的承诺,自己在军中立住了脚,便在征得郭洪双亲的同意下,将他也带到了军中来,打算博取一份功名。确实,在乡下打一辈子短工能有什么出息?况且世道又那么乱,有时候人的野心会在一瞬间迸发出来,因此看到蒋靖威风凛凛地带着一队人马,郭洪也不免心动,于双亲也算是一份交待与欣慰,于是从小玩到大的兄弟三人,就这样都进了行伍,打算在军中干出一番业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