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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出酒的日子,是许仙心里口里念念不停的日子。
水雾飘荡的后院里,安放大蒸锅的木屋内蒸汽氤氲,浓烈的酒味溢出窗外,让前来一睹好酒的钟子铭鼻翼煽动,酒虫翻滚,口舌生津。
“嘶...这味道,好香呀!”
“是呀!闻起来倒比醉仙居的流霞酒还香。“
许家的佣人面露惊奇,议论纷纷。钟子铭和一帮游手好闲的富贵子弟的好奇心也更加炽烈。
酒坊内赤着膀子的工人来回穿梭,口里吆喝着口号,汗流浃背。
许仙守在蒸锅的出酒口,神情兴奋的看着竹制的导流孔缓缓流淌出来清澈的酒液,那声音如深山里的泉水“咕咕”而来,那气味似百花园里娇花香气醉人。
“出酒了,大官人...出酒了...这就是您说的蒸馏酒吧?原来是这样,闻着可真香!”
身边的孙老汉搓着手,满脸红光,砸吧着嘴唇问道。周围的伙计们也都露出喜悦的笑容,纷纷把目光投向许仙。
许仙心情激动,虽然他知道白酒的蒸馏过程,可亲自动手做起来,心里还是忐忑的很,眼见一切如心中所料,心里也风外高兴。
“不错,这就是蒸馏酒,不过这头一锅不能喝,度数太高,喝了会死人的。”
“啊?这...”
孙老汉和众伙计们吃了一惊,眼神带着惊惧望着许仙。许仙抿嘴一笑,浑然不在意的说道:
“无妨,头一锅酒虽不能喝,可提纯一下,用来清洗伤口,杀毒灭菌可是好东西。”
众人也听不懂他说的话,直觉这位大官人一肚子稀奇古怪的念头,满口闻所未闻的洋名词。
第一锅酒很快出完,被封藏起来,贴上风条。锅炉上伙计动作很快填满了水,风箱鼓动起来呼呼直响,木炭燃烧火苗舔着锅底。
蒸汽弥漫中,第二锅酒终于滴滴答答的流淌出来,许仙拿过竹子做的长勺,接了半杯,递到面前嗅了嗅,一股清香窜入鼻中,穿过咽喉,直通心肺。
“香!”
许仙赞叹着,低头“呲”的一声饮了一口,饥渴的味蕾被这穿越千载的酒液彻底激活,顺喉而下,直入肠胃,通体舒坦,浑身的毛孔佛若打开了一般,内外通透。
“好!就是这个味道,二锅头呀!老子今天终于喝到嘴了。”
“哗”屋内沸腾了,孙老汉满脸的褶子都绽放了,辛苦快三个月终于出成果了。
许仙接了一壶酒,一脸笑意的走出酒坊,外面等不及的钟子铭急忙迎上来,伸着手大叫道:
“汉文,快来给我,我先尝尝到底是什么美酒?”
钟子铭不由分说从许仙手里抓过酒壶,闻了闻,香味透人肺腑,不觉酒虫翻滚,口水直流,一扬脖就是满满一口,紧跟着眼珠子吐出,五官扭曲,嘴角抽搐,
“哇”的一口喷出来。
众人惊呼一声,趔趄着身子纷纷躲避。
“这是什么酒,这味道,我滴娘哎,太难喝了吧?”
钟子铭瞪着眼珠子,一边用手抹下巴,一边惊叫道。其他人好奇,从下人手里取过杯子,到了少许酒水,慢慢品尝。
“这气味倒挺香,颜色清澈透明,我来尝尝看是否如钟兄所言!”
“哇!”
“噗!”
“这味道,我的天,莫不是毒药吧?”
........
毫无疑问,现场没有一个人能接受口味如此暴烈的酒液。许仙见状心里就是一沉,自己选择酿造白酒来获取第一桶金的想法,突然间觉得好像是错的,自己有些太想当然了。
钟子铭他们毫无疑问代表着这个时代士大夫的口味,如果他们难以接受,代表着自己苦心酿造出来的白酒很难走入上层主流社会。
这白酒虽说闻着香,可对喝惯了低酒精度,如同饮料一般黄酒的宋人来说,这五十多度白酒的口感无疑过于暴烈。黄酒度数低,口感温醇,无形中和国人一直遵循的“中庸”文化相契合,成为传统文化的载体。
纵观白酒的实力,从元末明初传入中国之后,并不受士大夫欢迎,只在于社会底层穷苦百姓中流行。一直到民国,整个上层社会也是以黄酒为尊,白酒地位低下。
及至新中国之后,传统文化被一扫而空,黄酒的文化载体地位下降,再加上物质匮乏,白酒度数高而又价格低廉,三两杯白酒就能满足人民群众的口感需求,加上后面铺天盖地的广告,白酒一统天下的局面形成,黄酒则被扫入历史的角落少有人问津。
许仙和钟子铭他们交谈一番后,心情有些晦暗,看来自己真的错了,这三千多两银子打了水漂,自己可真成败家子了。
钟子铭最后还是要了几坛酒,准备放到自家酒楼里试试水,自己虽然喝不惯,苏州这么多人,兴许有人喜欢这口呢!
许仙却明白,这不过是安慰之举。
身后的孙老汉和酒坊内的伙计们面面相觑,心情低落,原本的喜悦之情已经荡然无存,几个人担心自己这个月工钱有没有着落。
“都愣着干什么?干活干活,大不了老子自己喝!”
许仙回头看着垂头丧气的众人,心里火气,大声吩咐道。众人赶紧忙碌起来,许仙皱着眉,背着手在院子里思索,读书人娇弱,喝不惯烈酒,未必军队的糙汉子也喝不惯,还有下苦力的脚夫,帮工,也可以试试。
还有这头锅酒,酒精度达七十多度,在这个时代完全可以当成医用酒精来使用,这对提高手术的成功率来说至关重要。
想到这一点,许仙的心情莫名好起来。
半个月之后,后院里已经酿造了一百多坛白酒,陆陆续续送到各个酒楼里试着推广,半个月仅仅卖出去半斤,那客人仅仅喝了半口,剩下的全倒了。
而送到各个医馆的酒精,也只有济人堂的吴仁杰收下一瓶,这还是看他是许仙师叔的份上不好不收。
吴仁杰拔掉瓶塞,闻了闻刺鼻的酒精气味,眉头紧锁,嘴角只撇,口里叹息道:
“这小子真是有钱烧得慌,那三千两给我多好呀!好好的药铺不开,非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出来。”
苏州府山塘街的三春堂医馆人来人往,寻医声、问诊声、觅药声,声声不绝如缕,一派生意兴隆的气象。
馆主刘春齐医药世家,精通岐黄之道,祖上曾出过太医,在当地乃是首屈一指的名医,有着号称“苏州刘一手”的美誉。
凡是他根治的病人,只需一首方子,就可以治愈。
许仙拎着装满酒精的瓷瓶,刚走到门口,就被门前的伙计拦住,一边挥手驱赶,一边不耐烦的喝道:
“你怎么又来了?快走快走,我们掌柜不收你的药...“
“刘大夫,我这真是好药呀!杀毒消菌,用它清洗伤口,可以避免伤口化脓....”
许仙站在阶下,不甘心的伸着脖子往里面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