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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上次沐玙璠用膳时,知道他一顿饭就能吃掉将近八万个馒头,便一直对此耿耿于怀,现在重新提到疏浚江南渠河道,他感到自己真的对不住大兴的百姓,所以沐玙璠很想批准疏浚江南渠河道的提议,不过又担心自己的决定有误,便道:“恩,不错,这件事很重要,不知道成太尉有什么想法?”
成峤道:“禀殿下,微臣以为此事虽然事关我朝的通商贸易,可是疏浚江南渠河道所费不菲,去岁两府十七州,有一府十州大旱,农户歉收近五成,朝廷税收较往年也少收了近三成,而朝廷官员的俸禄已经花去国库之二三,如今国库空虚,又时至多事之秋,需要用度的地方很多,比如今岁给大郑五万两白银的贡奉尚未交付,受灾州府的灾民需要赈济抚恤,军中的器械需要保养添置,等等不胜枚举,这些都是必要的支出。相较而言,疏浚江南渠河道一事并非特别紧要。”
沐玙璠点点头,尤健彦开口道:“殿下,臣以为疏浚江南渠河道事关商贸民生,任何时候都是紧要之事,民富而使国强,民穷而生乱象,而且去岁的大旱虽未波及到金陵府和常州,但是雨水却较往年少了不少,太湖及江南渠河道的水位下降了许多,这些都是不详的预兆,春耕眼看就快要来临了,如果上天仍然吝赐甘露的话,而江南渠得不到疏浚,则不利于春耕顺利地进行,只怕今年金陵府的农户难免免受歉收之灾啊。”
沐玙璠惊讶道:“有这么严重吗?”
不待尤健彦开口回答,商岳冷哼道:“尤丞相,恐怕有些危言耸听了,金陵府地处长江与太湖之间,素来鲜有旱情,如今冬日未尽,雨水不多,实乃常见之事,何来大旱之兆?况且金陵府与常州这一带有丹阳湖、洮湖、滆湖等湖泊星罗棋布,溧水、荆溪、芜湖水等河流纵横交错,灌溉十分便利,所以尤丞相的担心是多余的。”
听了商岳的一番说辞,沐玙璠觉得也十分有道理,不过他很想听听其他人的意见,道:“商丞相说的好像非常有道理,不知道你们二位有什么意见?”虽然沐厚德将这些大臣大概地介绍了一遍,可是毕竟脑袋有问题,所以记得不是特别详细,他只好糊里糊涂的与他们打交道。
唐铮和余轩对视一眼,唐铮微微一颔首,意思是让余轩先说。
余轩施礼道:“殿下,臣也赞同商丞相和成太尉的意见,金陵府至太湖这一带,一向是鱼米之乡,从未出现过危害较大的旱情,何况疏浚江南渠河道需要征用大量的徭役,而且工期也不短,春耕将至,不利于农事生产。”
沐玙璠见余轩说完,转眼朝向唐铮,唐铮奏道:“禀殿下,臣以为尤丞相的担心并非空穴来风,未雨绸缪于民于国皆有利,疏浚江南渠河道不光利于农田灌溉,而且还有利于泄洪排涝,更有利于兴商通贸,是一举多得之事,其功在当下,而利于千秋万代。”
沐玙璠抚了抚额头,揉了揉太阳穴,原来头又开始痛起来了,他觉得他们说得都有道理,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决定,不过按照成峤提议建立的宣政殿议事制度,这个决定不是很难下,如今成峤、商岳、余轩他们三人反对疏浚江南渠河道,尤健彦和唐铮二人同意疏浚江南渠河道,三比二,自然是不同意疏浚江南渠河道了。可是沐玙璠在想,如果换做以前的他,没有失忆的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呢?
沐玙璠下意识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立马噗噗噗地将茶水吐了出来,他忘记了自己喝不惯这些茶,茶里面放了很多各种各样的调味料,那味道古里古怪的,那些宫女內侍们今日可能忘记了给他换成白开水了。殿中的几人见沐玙璠失态的模样,有些惊诧莫名,殿下一向彬彬有礼,举止大方,今日不光说话的方式有些古怪,连举止颇显粗陋,当然除了沐厚德和成峤这二人,他们心中自然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沐玙璠看着下面有几道惊诧的眼神射过来,很快醒起,嘿嘿一笑,道:“嘿嘿,茶水太烫了。呃,这个,成太尉,如果要疏浚江南渠河道,大概要花多少钱?工期要多长?还有,还有什么,呃呃,对了,想起来了,是徭役,要多少徭役?”
成峤不理解地看了看沐玙璠,见他又笑又点头,有些傻里傻气的,颇有些无奈,也不好发作,只好翻看了一下卷宗,回答道:“据都水使者霍大人及工部呈上的调案及预算,若要疏浚江南渠河道,需征用两万名左右的徭役,分三段同时疏浚,需要两个月左右的工期,所需费用约十万缗钱。再有一月有余便开始春耕了,所以此时疏浚江南渠河道,确实比较仓促,不利于春耕。”
前文已经交代,一缗钱即民间所谓的一贯钱、一吊钱,价值一千文大兴通宝,一缗钱是大兴官府会计计量单位,所以成峤在此用十万缗钱统计费用。
沐玙璠双手使劲地揉了揉太阳穴,希望能压制住头痛。想了片刻,问道:“那征用徭役需要花费多少工钱啊?”
话未问完,几道惊诧的目光又射向沐玙璠,连成峤也不例外,成峤不明白殿下为何问出这么没有水准的问题,这样的问题一出,不得不令这些大臣们怀疑殿下确实有问题了,因为徭役是当下所有国家都普遍实行的政策,是老百姓们必须承担的义务,是国家另一种的征税方式,国家不会支付任何报酬的,有时候甚至饮食都不提供,征用的徭役通常是用在修建皇陵、兴修水利、修建城池等等。
成峤迅速的转动脑筋,想方设法来补救,却一时想不到很好的借口,只有干咳了几声,道:“殿下仁慈,不忍百姓受苦,只是若要给徭役发放工钱的话,疏浚河道的费用则要增加五成左右,这恐怕更加负担不起了。”
沐玙璠又问道:“如果我们征用四万名左右的徭役,分四五段同时进行,能不能在春耕之前完成工期呢?费用大概多少?”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大眼瞪小眼,左顾右盼,一时不明白殿下到底懂不懂朝政,成峤更是无语了,无奈地回答道:“如果按照殿下的想法去做,确实可以赶在春耕之前完成江南渠河道的疏浚,不过费用却要翻倍了。殿下,恐怕我大兴眼下是拿不出三十万缗钱疏浚江南渠河道,望殿下三思。”
沐玙璠皱了皱眉头,揉了揉太阳穴,痛苦地自言自语道:“哎呀,要三十万缗钱啊,有没有办法凑齐呢?”
声音虽不大,但还是让有心人听见了,尤健彦忙道:“殿下,能凑得齐!”
沐玙璠眼睛一亮,急问道:“果然能凑得齐?可是成太尉说很多地方都需要用钱,如果将钱挪用到这件事上,其他事情就做不了了。”
尤健彦胸有成竹的道:“不需要动用国库的一分一毫。”
沐玙璠立时觉得自己头痛病好了许多,问道:“真的吗?太好了,你说说看。”
所有人都看向尤健彦,期待着他能说出一个立竿见影的办法来,其实在坐的所有人都明白疏浚江南渠河道有着长久的利处,不光有利于农事生产,更加有利于泄洪排涝,有利于抗旱救灾,有利于通商贸易,让子孙后代都能受到益处,这正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功德之事。
尤健彦眯着鹊眼道:“只需要殿下以身作则,裁减宫中的三成用度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