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巍峨壮阔的齐都邺城在一片苍茫的夜色笼罩之下神秘而又庄严,从夜空俯瞰而下,除了宫城里几处昏暗的灯火还稀稀疏疏地照耀着华丽的宫殿之外,大部分的人都与这寂静的黑夜融为一体安然地睡下,偌大的昭阳殿唯有秋风拂过珠帘时婆娑而清脆如同歌声一般婉转低吟的声音。
突然,宫殿外的端门被人缓缓地打开,一声沉重而又嘶哑的声音如同脚下这块在中原大地上屹立千年之久饱经风霜看惯风云的土地一样用它厚实的身体打破了这个寂静的夜晚。
“太子殿下!”黄门令彭范把头悄悄地探到宫门外面左右张望然后恭恭敬敬地弯着腰把宫门全部打开。
“陛下睡下了?”宫门口一个身着华服的少年腰悬佩剑笔直地站在那里用他冷峻的脸庞凝视着前方灯光昏暗的昭阳殿,眼神里充满了桀骜不驯的傲慢,而他的身后正站在三个身披铠甲的将军和一群杀气腾腾的士兵。
“刚刚睡下,太子殿下请随我进去!”
“韩长兴将军守端门,冯朔将军守阖闾门,安德王高延宗守止车门,其余人灭掉火把待命,记住,一只苍蝇也不许它飞出去!”说话的这个少年正是大齐帝国的皇太子高纬,他用一种不容置喙的口吻命令着身后三个身经百战的亲信将领,两旁石柱上的灯火映照在他阴冷的脸上直让人不寒而栗。
彭范带着高纬往昭阳殿直驱而入。
而此时昭阳殿的龙榻之上正躺着已经病入膏肓的武成皇帝高湛,连年的酒色已经让这个高高在上的皇帝的身体虚弱得不堪一击。
无情的病魔或者说是这些年累积在身体上的报应已经让高湛好几个晚上都没有能够安然入睡,他隐隐约约听到了宫殿外面急促的脚步声,随着这声音的慢慢逼近他的心里也越来越不安。
“彭范!彭范!”高湛拖着虚弱的身体像平日一样有气无力地喊着彭范的名字。
“陛下,太子殿下在殿外求见!”彭范先高纬一步跑入殿中然后不急不慢地站在那里。
“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让他回去!”平日里卑躬屈膝低声下气的彭范突然挺直了腰板站在他面前用一种十分轻蔑的眼神注视着高湛,令高湛十分的不满。
“父皇为何不肯见儿臣?”高纬不等高湛宣召直接踏门而入,声音环绕着空旷的大殿久久不绝。
高湛虽然已经病的厉害,但意识却十分清醒,他敏锐的察觉到今晚的彭范和高纬都与往常大为不同,心中的不安也越来越浓厚。
“未经宣召竟敢擅入朕的寝宫,给我出去,出去!彭范快把他给我轰出去!”高湛躺在龙床之上尽力地嘶喊,即使是在这样的时候他也要努力保持属于他堂堂大齐天子的威严。
高湛的声音渐渐变弱,而彭范只是双手垂在腹前静静地看着高湛连一步也没有移动,更别说将高纬轰出殿里。
“父皇龙体为重勿要动怒,儿臣深夜前来只想借父皇玉玺一用”,高纬从身上取出两个事先已经拟好的圣旨拿在手上,“儿臣这里有两个已经替父皇拟好的圣旨,具体的内容儿臣就不一一给父皇念了,其中一个是让父皇即刻传位于儿臣这样父皇就可以安心养病了,另外一个是准许儿臣即刻讨伐意图谋反的博陵王高济,现在就差父皇的玉玺了”。
“逆子!你要干什么?要谋反的人是你!要玉玺休想!”高湛激动地从龙床之上慢慢地爬了起来指着高纬大骂。
高纬的脸上一如既往的阴冷,不管高湛如何激动他都十分平静地站在那里,连看都不看一眼高湛,或者是处于心虚不敢直视高湛。
突然彭范转身而去从一张案几下面捧出一个用黄色绸布包裹的东西然后拿回来交给了高纬,高纬接过之后轻轻地将绸布打开然后取出了里面的玉玺。
“彭范你这个狗奴才朕要杀了你,将你碎尸万段!”高湛即使在这一刻也一如往常的凶狠,但不管是彭范还是高纬都没有一个人去理会他,两人的无视让高湛更加的愤怒。
高纬把圣旨铺在地上,彭范端来红泥递给高纬,高纬将玉玺分别盖在了两张圣旨之上,高湛试图去抢夺圣旨,却被彭范轻轻就给拦了回去。
高纬卷起圣旨递给彭范,然后将玉玺来到手上轻轻往下面吹了吹,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漠,“父皇你说你是为何呢,儿臣是你的太子,你不把皇位传给你的儿子却想着传给你的弟弟真是让人无法理解!”
“逆子,你要是坐上了这江上那神武皇帝开创的基业早晚会毁在你的手里,况且你还年幼就算是我将这天下之主的位置传给你你也坐不稳的,还不如把它交给博陵王朕会让他保你一命的,难道你不记得你的堂兄济南王高殷的下场吗?”高湛的声音里除了愤怒也带着些许的无奈。
高纬当然记得,当年文宣皇帝高洋死后传位于太子高殷,结果高殷却被他的叔父孝昭皇帝高演夺位废黜,最后被杀,可他更记得高演死后为了避免子孙被杀,于是传位给他的弟弟如今的武城皇帝高湛,可高湛登基之后并没有遵守承诺,而是将高演的嫡子高百年杀死以绝后患,因此当高纬得知高湛有立其弟博陵王高济的想法之后为了避免步高殷与高百年后尘,决心提前下手。
“难道您不记得文宣皇帝还有孝昭皇帝甚至父皇您自己是怎样对待自己的亲侄子的吗?最后他们还不是死在了自己的亲叔叔手里,我不想重蹈他们的覆辙,父皇糊涂儿臣可不糊涂!”一直阴冷沉稳的高纬说到这里也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一句话驳得高湛哑口无言。
“禁卫军!禁卫军!”高湛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可惜箭在弦上的高纬已经不会给他机会,高湛喊了半晌外面也没有一个人回应,他知道现在整个宫殿恐怕已经全部是太子的人了。
“父皇病重,儿臣特意命人熬了汤药请父皇喝下!”
外面一名宦官端着一碗汤药来到殿前,高纬背对着高湛再也不去看他,而高湛心里清楚,高纬送来的这碗药不过是一碗加快他生命进程的催命符而已,他还想挣扎,可彭范和那另外一名宦官哪里给他机会,一人把他摁在床上一人往他嘴里灌着,很快他便不再挣扎,也永远不会再挣扎。
高纬紧闭着眼睛试图从眼眶里挤出一滴眼泪以证明自己并不是一个弑父杀君冷血无情的人,可他终究没能挤出一滴眼泪。
高纬大步走出昭阳殿,出了端门,高举圣旨对着一众将士大声喊道,“博陵王高济意图谋反,特奉陛下旨意扫逆戡乱!”
此时冯朔和高延宗也分别从阖闾门与止车门赶了过来。
“韩将军,讨伐博陵王就交给你了,务必要在早朝之前将奸逆一网打尽!”
“是,殿下!”
韩长兴虽是武将,却有儒将之名,长于谋略,平时不多话,但让人始终看不透,拨了人马悄无声息出宫城而去,一路趁着夜色不点任何火把快马疾驰,很快便到了博陵王府。
此时博陵王府已经全部睡下,里面灯火全无,大门紧闭。
韩长兴旁边的参将跑上前去抓起大门上的铁环紧扣敲门,过了许久里面终于发出人声。
“外面什么人呀大半夜的敲门!”
说话的是王府一个打更巡逻的人,提着灯笼打着哈欠慢条斯理把门打开,往外一看外面黑黢黢一片,把脑袋往外一伸定睛一看发现一堆身穿铠甲的人如同黑暗中的死神一般盯着他,吓得话也说不出,“你,你们?”
话还没有说话那参将拔刀一挥顿时血溅当场。
“你带人留在外面守着不许一个活着的人从王府里出去!”韩长兴吩咐完便带着其余众将一起推门而入。
博陵王妃听得外面的动静被惊醒起来,拍了拍枕边的高济,“王爷,王爷!”
高济睡得正酣,眯着眼睛翻了一下身体,“怎么了王妃?”
“王爷你有没有听到刚刚好像有人在叫?”
“这大半夜的王妃你刚刚做梦吧?赶紧睡了本王实在是太困了!”高济又翻了一下身体埋头睡下。
博陵王妃仔细一听外面又没了动静以为自己听错也准备睡下,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王爷,王妃,快起来!不好了出大事了!”
高济瞬间睁开眼睛从床上翻了起来穿好衣服,这些日子高湛病重他也时刻注意着消息,以为是有消息传来,急忙开门,“发生什么事了?”
“韩长兴正带着大批士兵往王府里冲,看来是出大事了!”说话的人是博陵王府的都尉杜让,话说得十分急切,而外面不时传来惨叫之声。
“王妃快穿好衣服随我出来,我倒要看看这个韩长兴想要干什么!”高济取下墙上的佩剑便准备出门。
“王爷还是小心为好,韩长兴来者不善!”
高济一把推开杜让,大步往屋外走去,杜让只得带着王府的护卫一起随他出去,众人刚走到庭院中央便与韩长兴相碰。
“站住!这里是博陵王府是谁给的你们胆子竟敢擅闯入内?”高济面对一众全副武装气势汹汹的士兵立马举剑指着走在最前面的韩长兴,顿时王府的侍卫与韩长兴的士兵便往庭院列阵铺开纷纷拿起武器两厢对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