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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秉纯这一路走来,每日无不想着元芷,每每想着她一个人身处邺城之中,没有一个值得信任亲近之人,过着孤独而落寞的生活,无助地对着空荡冷清的中山王府看着院子里的落叶飘零,花朵凋谢,他的心就跟刀割一般疼痛,而令他更加担心的是,高纬早已对她有意,如今又篡位登基无人能够阻挡他,以元芷刚烈不屈的性子难免会以死要挟,想到此处胡秉纯的内心越发不安,他必须要尽快潜回邺城打探到元芷的消息。
“显叔这次你留在珠玑阁,我一个人回去”。
“公子你说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我王显是贪生怕死之人吗?”
胡秉纯深知王显一路走来,时刻保护着自己,他刚刚的话确实伤到了王显,立马跟他道歉。
“显叔,我刚刚也是一时着急才说出这样的话,这一路上要是没有你我恐怕早已被冯朔给抓住,你千万不要生我的气”。
“公子哪里的话,我怎么会生你的气,我王显深受大都督之恩,如今大都督已经不在,无论公子去哪儿,我都誓死相随”。
“不错,我没有看错你们都是有情有义之人”,杨玄朗说着站起身来,“秉纯若要潜回邺城营救公主,我珠玑阁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帮你安全回去,至于能不能带着公主安全逃出来就只能看你自己了!”
“若有杨阁主相助,必定事半功倍!”
“珠玑阁虽然不沾朝廷之事,但在江湖上还是有些朋友,帮你们入关肯定是没有问题,可之后的事情我们可就帮不上了,只能靠你们自己”。
胡秉纯拱手谢道,“杨阁主这样已经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了,我先谢过杨阁主!”
“你不用谢我,我也希望公主能够平安无事,既然这样,我尽快派人去安排你们进关”,杨玄朗说罢找来严华,在他耳边耳语了一番,严华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离开。
胡秉纯与王显在珠玑阁住了几日养伤,他俩没日没夜的躲藏逃跑,身体亟待休整恢复,住在珠玑阁的这几日也确实让他们俩感受到了这些日子来从未有过的放松,但胡秉纯仍然没有忘了返回邺城之事。
没过多久严华回到珠玑阁面见杨玄朗告知已将散落在江湖上的人员为胡秉纯一路返回邺城做了妥善安排,杨玄朗将消息告诉胡秉纯,胡秉纯休养了精神,得知消息立即准备动身。
胡秉纯临行之前,杨玄朗将一张纸条交到他手里,“你要是出了邺城就去我上面写给你的地址,那里会有人送你们安全回到这里”。
“多谢杨阁主!”
“一路保重!”
胡秉纯与王显拜别杨玄朗,然后跟着严华一起下山,此时商弋早已撤走,严华护送两人进了天平关,然后一路安排接应没过多少天便来到了邺城,
“胡公子,王将军,这之后的事情我们可就帮不了了,你们一切小心!”
“多谢严大哥一路护送,有劳了!”
“有劳!告辞!”
胡秉纯与王显自邺城与严华分开,然后进入城中。
两人再次入城距离开之时已有数月,虽然仍在朝廷的通缉当中,但城中张贴的通缉令早已撤下,城中也没有了高纬刚刚政变之时的紧张气氛,一切又好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两人仍然不敢张扬,一路小心翼翼,直接往中山王府而去。
而此时,高纬早已带着彭范去了中山王府。
高纬自从篡位登基以来,为了树立权威,大杀朝臣,以致人人自危,要么阿谀奉承,要么明哲保身缄默不言,要么就是托病不出,看似风平浪静再无反对之人,因此越发的肆无忌惮,而且隔三差五便到中山王府软硬兼施想要元芷屈服。
“朕这些日子来对你的真心难道你看不到吗?你到底想要朕怎样?”
元芷仍是以冷眼看他,甚至都不愿意跟他多说一句话。
“你只要答应随朕进宫,朕可以许你母仪天下的皇后之位,这是多少女子求之不得的事情,难道你愿意一辈子待在这冷冷清清的中山王府孤独一生吗?”
高纬紧盯着元芷,只希望她哪怕回他一句话也好,无论是好话还是骂他,可无言也许才是对他最大的蔑视和不屑,高纬本非有耐心之人,自己苦口婆心地说了半天可元芷连正眼也没有看他一眼,一怒之下伸手掐住元芷的脖子。
“我最讨厌你这一脸的不屑和冷漠,你不要不识抬举,朕的忍耐是有限度的,难道你还指望着胡秉纯来救你不成?我告诉你,他早就已经被我杀了,我把他们胡家一个不留全都杀了,胡律光,胡秉赞,胡老夫人,还有胡秉纯,一个不留”,高纬突然像个疯子一样气急败坏地咆哮起来,想要以此报复元芷对他的漠视。
元芷用力把高纬的手扯开,“你这个弑君篡位的魔鬼,有本事你就杀了我,若不是你以王府上下的性命要挟,我早已随父皇母后而去”。
高纬放声大笑,“我就是要威胁你,就是不让你去找胡秉纯,就是要让你一个人孤独寂寞的守着这个冷冷清清的王府,我不会让你们俩得逞的,他胡秉纯算个什么东西,朕从来连正眼都没有看过他一眼,他凭什么跟我比?”
元芷不再说话,只是毫无表情地站在那里,如同摇曳在风中的柳絮。
高纬又是一顿挫败,一气急败坏一脚踢碎旁边的花盆,冲着元芷大声嚷道,“我看你能够高傲到几时?”然后甩了甩龙袍,愤然而去。
元芷强忍着两行泪珠,抚摸着旁边放置的一把古琴,坐在凳子上轻轻地弹奏起来,曲调婉转,如泣如诉,用琴声诉说着内心的苦闷与孤独,天地之间,踽踽一人,夏退秋来,世事无常,往昔欢笑,今日泪行,情到深处,两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已经滴落在这散发着古木沉香的琴弦之上溅起阵阵思念泛出满腹酸楚。
胡秉纯与王显一路谨小慎微避开闹市行人,挑着小巷而走,对于去往中山王府的这条路就如同自己的家一样让他既熟悉有又亲切,但越是靠近王府,心里的不安就越发浓重,他不知道王府中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情况,不知道元芷现在身处何处是否安好,脚步越走越慢,脚下越来越重。
“公子你怎么了?”
王显发现胡秉纯渐行渐慢,甚至挪不开脚步。
胡秉纯摇了摇头,“没事儿,马上就到了,我们快走吧!”
胡秉纯重新迈开步子直往王府奔去。
两人进到王府对面的小巷,发现外面的守卫比之之前更多了不少,其如临大敌一般比之皇宫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些都是守卫皇宫的禁军,怎么被派到这里来了?”
“这里里外外全是禁军,就连一只蚊子都很难飞进去,我们该如何才能见到元芷?”
胡秉纯望着守卫森严的禁军心里如同翻江倒海一般不是滋味。
“这是什么声音?”王显被王府里面传来的琴声给吸引,循着声音而望。
“是元芷,是元芷”,胡秉纯激动地抓着王显,“是元芷的琴声”,自从胡家遭难,生死两别,杳无音讯,再次听到这熟悉的琴声,听着琴声里元芷无处诉说的话语,胡秉纯犹如刀割一般心疼。
胡秉纯把两手合在一起,送到嘴边,也跟着吹了起来。
“行行重行行,与君生别离。相去万余里,各在天一涯;道路阻且长,会面安可知?胡马依北风,越鸟朝南枝。相去日已远,衣带日已缓;浮云蔽白日,游子不顾反。思君令人老,岁月忽已晚。弃捐勿复道,努力加餐饭!”
胡秉纯吹奏之声,爱怜低沉,流转婉思,曲到深处,愁肠已断,悠悠然从王府高大的围墙之中传了进去。
元芷突然听到胡秉纯传来的曲音,心头一颤,本以为是别家他院所奏,可听到一半,心潮澎湃,灵魂飘走,琴弦突断,蓦然站起身来朝着院外脱口而道,“秉纯,秉纯!”
元芷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动,他分明识得墙外音曲乃是胡秉纯所奏,他是要以曲声相和,与自己传话,撩着脚下罗裙便往院外奔去。
“郡主!”
元芷刚刚奔到庭院门口便被守在此处的禁军给拦住。
“快让开,我要出去!”
“没有陛下的命令郡主不能离开院子,请郡主不要为难末将!”
元芷听不见他的话,仍是一个劲要往外面去,四名禁军死死堵在门口把她拦住,其中一个头领惊觉元芷异常之举乃是外面突然传来的声音。
“你们出去看看,是哪里传来的声音!”
“是!”
那头领刚刚下令,一队禁军便立刻奔出王府。
“什么人?”
为首一人刚刚出门便发现躲在对面小巷的胡秉纯和王显行迹可疑。
“公子有人发现了我们快走!”
胡秉纯见一队禁军突然出来然后往他们冲了过来,又不忍离去,王显只好紧拽着将他强行拉走。
“站住,别跑!”
一大队禁军闻风而动,迅速往巷子这边追了过来。
胡秉纯往王府看了一眼,只好暂且离去,唯一可慰的是他知道元芷无恙,而自己也将消息传给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