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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不管怎样,对待客人,总要认真对待。一番简单应和,徐浩森恭敬地将孟桥山请到厅里就坐,然后吩咐家丁上茶。
孟桥山对他的态度颇为快慰,让他不要客气,招手让他也来身边坐。徐浩森见此,将厚厚的外衣褪下交给家丁,示意他们先下去,自己走到孟桥山下首坐了下来。
楼里因为烧着汽炉的缘故,温暖如春。但孟桥山见浩森一脱冬衣,里面只穿了件衬衫,还是担忧地问了句:“不冷吗?”
“唔,不冷。”
徐浩森微摇摇头,表示没关系。
孟桥山见他无所谓的样子,问道:“我听你母亲说,你这里生着病却不让医生来诊治,可有这回事?”
徐浩森稍稍皱了眉,似乎在埋怨母亲的多事,但也只不过一瞬,眉头展开,他又轻描淡写道:“我不是什么大病,就是有些累着了,不必要请医生,我母亲她……”
“不要因为年轻就不把身体当回事,你这时候大意了,以后吃苦的还是你自己!”
徐浩森话还未说完,就被孟桥山截断,耳听着教训,浩森微露疑惑抬头望了一瞬眼前的长辈,沉思片刻,最后决定咽下剩下的话。
孟桥山继续:“我听说你回来途中就病倒了,到今天已过了不短日子,这可了得?生病就要及时诊治,可不敢小瞧。”
徐浩森沉默着不语。
孟桥山见他仍然无动于衷,索性道:“刚才我让你母亲再去请医生,等会医生来,你给我好好的!”
徐浩森一听,这才再抬起头。
“校长,我……”
可孟桥山又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已经又道:“这几天的表彰活动你均未参加,大家都很关心你的病情,所以托我为代表来看看。”
大家?
徐浩森心里沉吟着,欠身表示谢意:“让您担心了。”
孟桥山按住他,让他坐好,“我来不是让你谢来谢去的,我们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话虽这样说,可徐浩森细想过往,他和这位师长之间感情还没到不需要客气的程度。孟桥山此次不同于以往的热情分外明显。
纵然心有揣测,徐浩森面上仍再次感谢,“累您跑一趟。”
孟桥山挥挥手,端起热茶抿了一口。
室内一时间陷入沉寂。
沉寂中,徐浩森暗忖片刻,忽然出口道:“校长,您此来应该还有别的事吧?”
不妨率先将话挑明。
孟桥山似乎有些措手不及,盯向徐浩森,徐浩森毫不躲闪地接住他的眼神,两厢对视,孟桥山忽然笑了。
“你这小子!”
抬手拍了拍徐浩森的肩。
“你似乎对我有很多误会呀!”
“好吧!”既然如此,孟桥山道:“不管你信不信,我今天来确实是探病。当然我也不否认,顺便来问你一些事情。”
徐浩森致歉:“是晚辈无理了。”
慢慢坐直,仍然不绕圈,直接道:“校长有话不妨直言,晚辈定知无不尽。”
“是吗?”孟桥山微笑过半,又端起茶盅喝了口茶,才慢悠悠道:“那给我说说前线的事吧。”
“前线?”
徐浩森露出一丝不解。
回归当日,所有战事明细他都写在军事报告提交了上去。孟桥山身处承军第一领导集团,是有权限看任何报告的,况且这是正经军务,回归总结大会上,军事报告还曾被元帅公开在会上传阅讨论,当局有关完全能从报告中了解到前线战事的事无巨细。
孟桥山为何又来此问?
以这位校长的地位和性格,专程而来,定然有的放矢。
那么,他所说的关于前线的事,必然有所指。
莫非……?
浩森想到战事结束后,与乔其方签订的那一番秘密协定。
日前政府和军部总结大会上,元帅公布了协议内容,但据得来的消息,大会上公开的确实是战后协议不错但并不是全部,那个秘密协议,元帅显然自有他的打算。
知情权有几人?
这其中包括谁?
说实在,浩森心有推测。
但如今看来,现实与他的推测多少有些出入。
孟桥山并不在元帅划定的范围内。
这说明什么?
浩森微微皱下眉头,忽觉自己以前刻意忽略的很多事情瞬间被翻腾了出来。
孟桥山访苏归来后,与林敬尧一系走的颇近,虽然明面上,从未公开与元帅作对,但对元帅执政理念的不认同,他也从不遮掩。特别是在担任承军军官学校校长后,改弦更张,几次三番推翻元帅起先对军校的布署和计划,注入他自己的力量。
孟桥山的这些动作不避人,当局但凡稍有点警觉的人都能看出他的用意,更别说元帅了,可是对于孟桥山的动作,元帅却一直按而不发,平静地维持着大面上的和谐。
然而元帅真的就任人肆意挑战他的权威么?
徐浩森回过味来。
重新回到孟桥山此行目的以及刚刚漫不经心的问话上,忽然警惕。
很显然,孟桥山不知道秘密协议的存在,但天生的警觉性让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前线一定发生了他不知道的。
一经认定,毫不迟疑,他直接来找了第一经历人。
却把这个第一人陷入了两难境地。
徐浩森心沉了下去。
但他没有表现出来,只继续作不解状看向孟桥山:“校长,您想知道什么?“
孟桥山盯着他笑了一下:“孩子,你是聪明人。“
然而聪明人此时不愿接收他的深意,道:“前线的事,学生都写到了报告里,您……“
孟桥山一听,将手中的茶盅向桌子上一搁,抬起手打断他:“停!“
他笑容褪去,看向徐浩森:“我要听的不是这些。“
“那您?“徐浩森一脸不明,茫然道:“那您是想知道什么,学生不明白。“
不明白?
“我看你明白的很!“
孟桥山忽然冷笑出声。
豁然撕破自踏进这所宅子起营造的虚假平和,针锋相对起来。
可不料,即便如此,徐浩森居然仍不接其锋芒,继续作不懂状。
两厢对望,空气降到冰点,这样半晌过后,最终还是孟桥山偃旗息鼓。
“罢了罢了。“
他摆摆手叹息一声,
“不愿说算了。“
徐浩森顶着压力本已到极限,不想峰回路转孟桥山又收回了逼问,这倒让徐浩森吁口气之余生出了点愧疚来,“校长,我––“
“你有苦衷,我知道。“
孟桥山再次摆摆手,苦笑一下,用一种遗憾心痛交织的语气,接着说道:“不过孩子,在你心里,我终究是不如元帅吧。“
这一招成功激的徐浩森面容出现裂缝,“校长,学生何德何能。“
孟桥山自我检讨:“是我的错,身为长辈,对你们关心不够……“
徐浩森一听,忙接口道:“您别这样说。“心里不觉愧疚加深,站起来帮孟桥山续上茶,然后道:“校长,是学生多有冒犯。“
孟桥山不动声色旁观着他一系列动作以及内疚神色,心道:这一步棋总算有点效果。
但也清醒认识到,即便这样,徐浩森对刚才的问题仍然没有半点松口。
这孩子不好对付呀。
孟桥山眼睛微眯,掩住一闪而过的精光,笑道:“没事,孩子,你有你的原则,这是你的可贵之处。现在像你这样的年轻人可不多了。“
毫不吝啬地夸赞如水流出,这让徐浩森更是过意不去。
他愧然道:“校长,若是别的事情,我但凡知道定然如数禀告。“
“噢?“
孟桥山眉毛一挑,把徐浩森刚刚添好的茶碗又端到手里,道:“你这么说,倒是真有一件事。其实这件事才是我来找你的初衷。“
“什么事?“
然而孟桥山没有立即回答,看得出这件事或者人在他心里并不是那么急迫重要。他先示意徐浩森回椅子上坐了,才不疾不徐说出一个名字。
“陈卓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