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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近的距离开炮,击穿战舟并不比击穿军阵队列更困难。炮弹连续洞穿三艘战舟,才在不舍中的沉入渭水。
伴随着连绵不绝的炮声,刚才发生在楚军军阵两侧的那一幕再次重演。进水后的战舟迅速倾斜、沉没,舟上身披重甲的秦卒铁块一样沉入水底,欋手像是沉船时船舱里逃出的老鼠,不顾一切的涌出船舱,哗啦啦的水花下,渭水又一次沸腾。
二十七艘单桨大翼,即便排出密集的阵型,也不断被炮火击穿击沉,但有意识的,所有战舟都掩护赵婴所在的那艘大翼,十五斤重的炮弹只能击穿三艘战舟,赵婴所在的战舟却是第四艘,在其他战舟的掩护下,这艘羽旌飘扬的大翼疾冲向纵火船。
“大王!”看见这一幕,卫缭兴奋的前指,这真不敢让人相信。
“善!大善也!”楚军已经列阵,秦军仍缩在第一道帐幕之后,不露丝毫端倪。看到赵婴乘坐的将舟即将冲向楚军浮桥,赵政放声大喊。“击鼓,助威。”
“大王有命,击鼓,助威!”军吏高声大喊,秦营中鼓声迅速响起。
“我军击鼓也!我军击鼓也!”硝烟密布,炮弹横飞,抱着必死之心的赵婴闻得鼓声,在战舟上大喊大跳,不想被楚军炮弹击碎的欋手再一次竭力加速,战舟飞一般的冲向纵火船。
“不好!”风吹东南,发射出去的硝烟被风反吹回来,炮兵之校罢敌溦依稀中看到了赵婴舟楫上的羽旌,可这已经完了,靠着其余二十六艘战舟的掩护,赵婴所在的战舟避入了纵火舟之南,不再炮兵的射界之内。
‘哒!咯咯咯……’身在战舟上赵婴能感受到战舟撞到了什么东西,咯咯咯的声音迟疑了一秒就消失不见了。没有阻拦的纵火船随即漂流而下,赵婴这时显得极为老道,他命令战舟减速倒划,以纵火船作自己的掩护。
“何故?!”严防死守秦人的战舟,可还是冲了进来,正观察秦军军营的熊荆有些不悦。
“无虞也。”庄无地和熊荆一样惊讶,他话音刚落,炮声再起,这次不是十五斤炮,这次是三十二斤攻城炮。火炮射出的炮弹击破十多艘纵火船,直接将这艘漏网的战舟击穿。这不是一炮,而是八炮,一轮齐射完成,破裂的战舟已浸入水里。
“秦人何以不列阵?”熊荆收回了自己担忧的目光,继续关注秦人军营——他看到了辕门内骑着枣红马的赵政,却没有看到秦军的阵列。
“臣以为或非荆弩也。若是荆弩,何以还要掩饰?”庄无地对秦人如此掩饰产生了怀疑。楚军侦骑已冲入秦营,发现了帐幕后的荆弩,决战在即,秦人还掩饰什么?除非侦骑侦察的结果是错的,中了秦军的计谋,这才要掩饰到最后一刻。
庄无地如此着想,可在秦军没有扯开那道帐幕之前,他怎么猜测也无济于事。
渭水北岸的楚军因为秦军战舟冲破外围防线虚惊一场,渭水南岸的赵政等人则满是遗憾,谁也不知道楚军布置了两道防线。赵婴彼此掩护的战术确实不错,可惜的是秦军三百多战舟全部拼光,即便还有战舟,也是欋手少于大翼、速度慢于大翼的中翼和小翼。
赵政如此的遗憾,同站在辕门内观战的亚里士多德四世则是震惊。秦尼单桨战舟虽然不如希腊三桨战舟,可这么短的时间,如此多的战舟沉入水底,以致河面几若沸腾,这是他做梦也无法想象的场景,而这,仅仅是本次战争的前戏。
亚里士多德四世连呼诸神,心中则铭记战斗的细节,他发誓一定要以旁观者的身份,像修昔底德记录伯罗奔尼撒战争一样,将这场战争记录下来。他正默记,毋忌道:“楚尼人渡河了。”
浮桥两侧炮战进行时,六道浮桥上的工兵正在紧张地将浮桥连接固定,每隔数丈又拴上一个铁锚、石碇,等到炮声停息,浮桥已经架好。早有准备的力卒背着长木板跑步上前,他们将背负的木板铺上后立即跳入水里,以免妨碍后面的同袍。四百丈的长桥,植物一样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快速生长。
跟着最后一批背木板铺桥的力卒,成通的息师和养虺的郢一师最先渡河。士卒的脚步此时不再整齐,他们乱着步子冲向四百丈的对岸。
“若之何?!”架桥的速度出乎想象,铺桥的速度也出乎想象,两个时辰不到,楚军的军靴就踏上了渭南。军议时赵政也在,他记得当时的判断是楚军正午前后渡渭。
赵政问向卫缭,卫缭没办法回到这个问题。战争已经开始,真正的决定权已在各军之将手里。眼下楚军提前渡过渭水,作为中军之将的赵勇肯定会有自己的判断。实际就在赵政急问卫缭的时候,中军之将赵勇已经发出了将令,他要求韩申率领荆弩出帐,逼近正在渭南快速的列阵的楚军。
这道军令一下,渭水北岸的熊荆看到幕帐后升起阵阵烟尘,一辆辆弩车奔了出来,这些弩车四马挽拽,马车车厢上搭载着一具具的荆弩。
“果荆弩也!”熊荆重重点头,他在数荆弩的数量,大概有两、三百具。
“臣以为不然也。”庄无地的目光仍然盯着那道八尺高的幕帐,他相信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只是这时候调整射击诸元的楚军炮兵开始对着渭南开火,炮弹飞过渭水、飞过渭水南畔楚军士卒的头顶,落在矛卒身前三百步外。
渭水宽约四百步,加上这三百步,射击的距离接近或已超过千米。十五斤炮发射实心弹,有效射程就是一千米。现在炮兵以大角度把炮弹打到千米外,炮弹落地后就深陷在泥土里,根本不可能发生弹跳。它的杀伤再也不是一条线,仅仅是一个点。
因为距离,楚军正处于最薄弱的时候,对岸数百辆弩车奔出后,诸人注视的那道军幕终于陆徐徐落下,幕后,是骑兵、密密麻麻的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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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军的火炮是秦军防御的重点,拥有火炮的楚军几乎不能战胜,但战场上没有任何事情是绝对的,只要能因时、因地、因势,楚军火炮并非不能战胜。
渡河未完,四百步宽的渭水将楚军分割成两部分,即便楚军能以火炮屏护渡过渭水的楚军,那也不是那种一打一大片的细铁弹,而是一打一条血沟的大铁弹。汧水之战赵勇等人看得很明白,只有前进到一定的距离,楚军才会用那种一打一片倒的细铁弹。
火炮屏护渭南的楚军,渭南楚军也挡住了火炮的发射,只要速度够快、粘得够近,渭北的火炮就会拿秦军毫无办法。这个时候战争又变成秦军所熟悉的模式,冷兵器对冷兵器。
真正顾虑的还是楚军的矛阵。为了对付楚军的矛阵,王敖在临淄目睹的那一幕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方式,用在了楚军身上。两万五千名骑兵驶出军幕时,他们的后方是两千畴骑,这些畴骑一人双马,健硕的战马只背负重甲,被骑士牵着走。
秦军营帐距渭水五里,五里按秦尺也不过两千零七十五米,这段距离对步兵来说或许有些长,但对骑兵来说不过是半刻钟的事情。
宽达十余里的秦军中军阵列,幕帐落下后秦军骑兵快速的向前。两万多匹战马的踩踏下,大地猛然震颤,低沉的震颤中,马蹄践起的尘土铺天盖地,除了赵政那面十四米高的常旗,对岸的一切都淹没中沙尘暴一般的尘土中。
夏季只要是天晴,咸阳就吹东南风,如果是下雨,则吹西南风。东南风正急,两万多名秦骑兵践起的尘土在东南风的吹拂下,吹入楚军在渭南的军阵,也吹入楚军在渭北的军阵。
熊荆看到沙尘暴一样的尘土心中就是一惊,战争中因为一场大风而改变结局的例子比比皆是,最著名的一场莫过于李自成的大顺军在一片石。念及此他不等庄无地等人想出对策,回头便对身后的近卫骑兵喊道:“在不佞身后。”这几个字没喊完,他便策马奔了出去。
唯有骑兵才能克制骑兵。渭北楚军列成十三个军阵,浮桥搭架在每两个军阵之间。如此布置是为了士卒快速渡桥,但在渭水南岸,碍于人数,此时楚军并不能完全屏护如此宽阔的桥头。
位于军阵左侧的熊荆策马右奔,庄去疾为首的近卫骑兵两骑一行紧跟着他,那面白底彩绘的三头凤旗也被旗手高举着紧跟着他。近卫骑兵一动,妫景的骑一师跟着动,最后整个左翼三千多名骑兵全部出列,奔向浮桥。
而左翼的动作也影响着右翼,早就跃跃欲试的骑二师新师长景胜一看到凤旗飘向中军,当即大喊一声‘进’,随即也奔向最近的浮桥。
熊荆的擅动引起左翼骑兵的擅东,左翼骑兵的擅动又引起右翼骑兵的擅动,庄无地这些胸有成竹的谋士彻底傻眼,他们从未设想这场战争的会是一场骑兵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