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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史就站在帷幕之外,然而帷幕被侍女拉上了,只能听到里面的声音,看不到灵袂几近赤裸的身体。但很奇怪,此前帐幕内还有声音,到最后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母后、母后……”赵迁带着哭声冲了进来,缪常想拦着他,但缪常太老了,根本拦不住。
“王后为何……”聚集在正寝里的大臣越来越多,可王后、太子全不见踪影,郭开正要下阶奔至小寝时,一身素衣的灵袂带着太子赵迁来了。除了这两人,郭开惊骇的发现,春平侯居然与王后走在了一起。
“臣等拜见王后、大子。”大臣们看到灵袂和赵迁便大拜,并未对春平侯行礼。
“大王、大王——!”赵偃尸首已冷,灵袂还是扑上去痛哭,随着她,年幼的赵迁也大哭。
“王后请节哀,大王薨落,赵国之不幸也。然国一日不可无君,大王已命臣等立大子即位为王。”相邦司空马没有追究王后为何晚来,他是相邦,他必须保证新王顺利即位。
“咳咳……”站在圈外的春平侯重重咳嗽了一句,闻声的灵袂止住眼泪道:“大王薨落,新王自要即位为王,然大王曾与臣妾和太傅言,若是薨落,当以春平侯为相邦,辅佐大子即位。”
“啊啊……”全场大臣错愕,他们都未听闻大王有此遗命,而后这些人全看向郭开,王后说‘与臣妾和太傅’,那郭开就是当事人。
“啊……”郭开看向灵袂,又看了看挤开众人走向灵袂和太子的春平侯,脑中飞速运转的他先对赵偃深深一拜,再抬头已无半点疑惑,斩钉截铁的道:“确有此事。大王曾言,司空马乃文信侯之门客,我赵国以其为相邦,秦王恨之,故嘱臣言,当以春平侯为相邦,如此……”
“司空先生虽不是我赵国相邦,却也是我赵国上卿。”灵袂高潮时的红晕还显现于玉颈,眼波流转时正寝的烛火都黯然失色,虽是一身素衣,可素衣居然被她穿出了亵衣的效果,
臣子们一时看的呆了。这时候再蠢的人也知道王后和春平侯有染,稍微聪明一点还能猜到王后迟来的原因——王后与春平侯同来,必是在小寝淫乱。唯有司空马大恨,可惜他本就是客卿,赵偃赏识他不等于新王、王后、太傅也赏识他。他咬着牙解下腰间的相印,然后对灵袂揖道:“既然大王有命,臣愿去职让贤。”
“司空先生还是我赵国上卿。”灵袂白玉般的纤手接过司空马解下的相印,她随即对群臣道:“大王薨落,大子又年幼,妾身只能将国事托付于相邦春平侯,若有不从着,杀无赦。”
“臣等……”郭开耷拉着眉头,他好像没有看到城守赵葱询问的目光,只恭敬的对灵袂、春平侯揖礼,嘴里则和群臣一起喊道:“……臣等敬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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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讯,秦军正在调集各路大军。绵绪、义渠、肤施等地的边军正朝咸阳汇集,咸阳、蓝田、晋阳、巴蜀的驻军则向洛阳汇集,南郡正在征召傅籍之人,函谷关因输运军粮,出入关道的商旅已留驻十余日。又有秦使疾赴临淄,欲说齐王连横伐我,其言此次伐楚韩魏出兵三十万,秦国出兵五十万……”
郢都大司马府,知彼司司长勿畀我介绍着秦国的最新动向。听闻秦军出兵五十万,屋内好像蒸汽机气缸破了,尽是惊呼叹息之声。好在熊荆在场,惊呼叹息很快消停,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寂静。
“知彼司以为齐王并无连横之心,朝中大臣也反对与秦魏寒三国连横。”勿畀我道,“八十万大军伐我,此乃灭国之战,若我楚国为秦所灭,齐秦接壤于穆陵,齐国危矣。
齐国若不出兵,因受输运限制,八十万大军当分三路伐我:一路当从城阳,城阳距离南郡六百余里,以四轮马车输运可支撑起二十万大军之辎重;一路当从汝水,即魏国之上蔡,此路或为秦韩联军,兵力大约十五至二十万之间;最后一路仍是陈郢,兵力在三、四十万之间。
眼下秦军正在集结兵力,预计在三月后将完成兵力调配以及粮秣输运,八月或者九月——知彼司以为当时八月末九月初三路大军进发,此时征伐不但可以就食于楚,还能使我无暇秋收。
另,据报秦国咸阳城郊亦立起了飞讯杆,若秦人编制出飞讯码或仿照我之飞讯码……”
“无此可能。”弋菟不得不打断道。“飞讯站击破之时,飞讯士焚烧飞讯簿后皆自刎,断无仿照之可能。”
“可否编制出可行之飞讯码?”勿畀我看向熊荆。这些都是大王的天才发明。
“或可。”秦人建立了飞讯站,那很可能已经知道了飞讯是靠陆离镜支撑的。前线已经缴获了秦国少府磨制的陆离镜,等于是飞讯系统于秦国而言再无难度。熊荆含糊地答了一句,之后他看向第一次进入大司马府与会的蔡文、成介、宵敖朔、彭鬣、斗于雉等人,问道:“你等还以为可与秦人议和?”
承包给老公族的县邑全在西面,他们自然不希望和秦国交战,告庙之后,这些人逐渐逐渐提议与秦国议和,万万没想到秦军又打俩过来。上次出兵四十万,这次出兵五十万。
以知彼司的估计,五十万是调动了边军、咸阳附近的秦王直属军队才有的规模,可谓是举国之兵。而且不再像以前那般以牵制为主,他们很有可能会绕过坚城,深入楚国腹地。
熊荆询问,蔡文、成介心里虽有不满嘴上只能答道:“秦人既已出兵伐我,和无可议也。”
“诸卿以为当如何?”熊荆不动声色,他无时不刻都在想办法把老公族拉到仇秦的立场上,只是他拉没有用,最好的办法莫过于秦军伐楚。
“臣以为当先发制人。”斗于雉道。“二十万秦军从南阳郡而来,至城阳后或留数万人于城外,余者过沂邑而至息县、新蔡,此路大军占汝水以西之地;上蔡之军顺水而下,当占汝水以东、颖水以西之地。鸿沟之军臣以为并非攻拔陈郢,陈郢在鸿沟之西,此地受鸿沟、颖水相夹,除陈郢无所攻也,其军当行于鸿沟以东,攻我楚国之腹地。”
斗于雉的判断和作战司有些差异,但不是没有道理。如果说淮河是一条由西向东的树干,那么汝水、颖水、濊水、泗水就是斜生出来的枝桠。数十万大军几百里上千里的作战当然要选择水路,如此上蔡之军对应汝水,陈郢之军对应鸿沟—颖水,正好直插淮水。即便不能攻下淮水南面的寿郢,也能席卷枝桠与枝桠的一切城邑。
失去了这些城邑,楚国最少将失去五分之二的丁口、三分之一的耕地,届时淮上只剩下濊水以东的小半片宋地和鲁地。若是八十万大军再分出一路,顺着丹水—泗水攻楚,那么连彭城以西的宋地也会失去,到时候淮上就只剩下鲁地。
如果是这种情况,那齐国很可能就要出兵了。秦魏韩三国大军摧枯拉朽,一旦楚国淮上之地尽失,齐国总不能与秦军隔着穆陵关对望吧。他最少要抢占莒城以南地区,最好是到下邳,次之到郯城,不然穆陵关一破,齐国就亡了。
“……如此行军,再以四轮马车输运粮秣,当可避开我舟师……”
“咳咳……”鲁阳君一阵咳嗽,斗于雉看着他,转念之后才明白他为什么咳嗽——大王发明了白龙水车,这水车楚人用的少,三晋、秦国农人用得多,最后还用这些水车浸坏了陈郢;
四轮马车发明之前,秦军只有双辕车,双辕车日损耗8.8%,输运时间十一天,输运距离仅三百余里,效率还不如三人撵车;四轮马车日损耗不及双辕车的十分之一,仅0.85%,输运时间(1/0.85%)为一百一十七天,输运距离理论上可达到三千五百里(60里或25公里/日)。
这是每车装运一点五吨粮秣的情况下的数据,如果充分考虑路况和马匹负荷,每车大概只能装一吨,那日损耗率就是1.27%,输运时间则为七十八天,输运距离仍然有两千三百四十里。这么远的输运距离已经可以从咸阳直接运到郢都了。以秦国每年结余上亿石粟的规模,根本就不在乎路上那些损耗。
越作越死,这就是熊荆那些创新发明的真实写照。这也是创新发明的规律之一,总是规模最大者得益最多,而非发明者得益最大。钜铁、投石机、荆弩、大翼战舟虽然严格控制,但其带来的变革只是战术性的,唯独四轮马车能革新秦军的后期输运体系,使秦军有更大的战略选择冗余。
熊荆听到四轮马车脸色就变得很难看,虽然四轮马车是在江邑之战被秦人窃取仿制的,但这仍然是他的过错。如果不是他造出四轮马车,秦军又怎么会使用四轮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