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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当初,我刚炼制出两条命术木鱼时,就不小心毁去一条。”
老者负手而立,感慨道。
青袍年轻人低眉,表示倾听。
他知道池中的木鱼,是老者的命术道具,每一条木鱼都需要耗费无数心血与时间炼制,而随着命术派特有的命术道具炼成,便可以通过道具测吉凶,占命运,卜祸福,可以说是通晓天机的宝物。
老者也打算好好给年轻人授课一番,他很看好年轻人将来的潜力。
“这命术木鱼十分难以炼制成功,每一条都花去我十年的光景。要知道,命术一派,所行之事,都是为了能够窥伺天机,看透未来,而这种能力,都是要遭受天谴,非天道之所容也。”
老者沉声说:“作为同样学习命术派巫术的你应该也知道,为了避免灾祸降临在我们身上,命术一派预知未来吉凶祸福之事,都不用自己的身体为媒介,而是将其引导在外物之上,这也是我们为什么要炼制出自己的命术道具。”
青袍年轻人点点头,这一点他倒是知道的,修习命术派的人再牛逼,也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开玩笑,倘若要探知的天机远超自己的实力,被天道所不容,降下了天谴,没有命术道具代为受过,那自身的肉体形魂,都会灰飞烟灭。
老者感慨道:“年轻时我也觉得这太过迂腐,没有风险哪来高额的回报?人人都知道,如果以自己的身体为媒介,那他本人随着实力提升,也会如同一位伟大的先知,依靠自身就能通晓未来……可为什么没人这么做?就是因为天谴的可怕。
“如果你所要探知的未来,远超过自己能够承受的极限,那么你将会遭到巨大的反噬。但是倘若你的探知是通过命术道具,便能让道具代你受过。”
青袍年轻人若有所思。
以肉身修炼命术,是很吸引人,但没人敢以生命为赌注。
或许世界上真的有人敢这么做,但估计也早就死了吧。
只有前辈这样脚踏实地,炼制宝物,才能活这么久。
实力,也才这么高深。
老者抬起头,白须微微抖动,眼神凝望着天空,“天机,不可泄漏。没有人会提前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是天机上的哪一条大道。年轻那会,我刚炼制出两条木鱼,问了一个自认为无关紧要的问题,那道问题简单到像是问明天是什么天气一样,一条木鱼时我都能够轻松测出来……可结果,在我问出那道问题后,我的一条木鱼,在水中化为了焦炭,在也没了动静。我十年的心血毁于一旦。”
老者回头望着青袍年轻人,“这就是为什么命术一派一定要以道具为媒介,谁都不知道老天爷是什么脾气,问了哪句不该问的触怒了他的霉头。用道具为媒介,某种程度上,相当于多了一条命。
“除此外,前人在此基础上,更是发现另一条不得了的宝贵经验……比起耗费几十年才能炼出的精品,花费更少时间,炼出可以叠加能力的道具,更加有用。我一条木鱼相当于一星魔具,但两条木鱼加起来,却高于三星以上,三条四条,更是直逼七星九星。命术道具,重来不是简单的叠加而已。”
青袍年轻人点点头,老者所说,他之前也有耳闻,至于魔具星级,他知道那是给魔力晶魄制成的工具或者武器评级用的,一星到九星,甚至其上的珍宝、传说、史诗、至尊等划分,全是从外域者那边沿袭而来的。
非常实用。
老者捋了捋胡须,无比期待地说:“等我炼制出九条木鱼,这九溪金龙法而出的命术道具,可堪比传说级的魔具,天下间,哪怕大到皇城国事的天机,也没有我不能探询的了。”
青袍年轻人低了低头,“晚辈提前恭贺前辈术业大成。”
老者心情大好,“今日,就由你来使用我这四条命术木鱼吧。”
青袍年轻人说:“晚辈不敢造次。”
他知道,命术木鱼是老者几十年的心血,稍微使用不当,造成了不好的后果,老者心血将毁于一旦。
老者也不再多坚持,只说:“那你可要看清楚了。”
上前,池塘边。
庭内庭外一片寂静,只有偶尔的微风刮过庭外竹林,响起一片“沙沙”声。
老者在心里默想了一遍宗主想要知道的问题——益州永柳城,夺去苏、唐、王、乔四家藏在家中的各自四部残卷,可有无任何不良后果?
他将念想凝聚在一团虚无的神识,然后投射入池中的木鱼之中,与木鱼建立起一条并不存在的细线联系。
接下来,只要等待池中的木鱼演示出应有的隐喻。
他就可以根据隐喻,得知此事的后果。
青袍年轻人站在老者身旁,啧啧称奇,老者现在闭着双眼,神态安详,眉间额心,一团光芒闪耀。
池中的四条木鱼首尾追随,划出四道圆弧水波,连成一道圆。
老者闭眼凝思,神识灌入木鱼之中,心想应该没有什么太大问题。
睁眼。
老者低头瞧着池中,不知道会出现怎样的隐喻?
忽然,一道雷声。
老者以为自己听错了,下一刻,他便看见池中水波内,一条紫色的细线闪过。
那是一道闪电!
又一道紫色闪电出现,又一声惊雷声音从池底响起。
青袍年轻人小声提醒道:“前辈……”
这种异象他从没见过,不知道该作何解释,想听一听前辈的讲解。
……这似乎不像什么好兆头。
老者一时间呆若木鸡,嘴唇微微颤动,没等他做出反应,池中的一湾清水,猛然变黑,好像有人从水底倒入了一大团墨汁。
紫色雷电在水中愈来愈猛,电流早已穿过木鱼全身。
青袍年轻人屏息,他现在不需要前辈解答,也知道了,眼前的一切,就是一场……灾难。
轰!
一道火光从黑色的湍水中熊熊蹿出,火光与浓烟遮挡住两人视线。
等到火焰与烟雾散去,那一湾池塘已经干枯,这剩下一个黑色的大洞,飘出一丝丝难闻的气味。
老者呆立半晌,他甚至都忘了他是要问出宗主那次任务后的后果,眼角抽动,嘴角忍不住哆嗦,颤声说:“……我的木鱼……完了,全完了……几十年心血全完了……完了!”
青袍年轻人自知此时不该多说,只静静伫立在原地。
老者噗通一声跪下,茫茫天地间,传出这老者的沙哑哭喊。
哭到最后,他声嘶力竭,还是不敢相信,他的四条木鱼就这样没了……
他卧倒在地,侧眼看见那年轻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庭中只剩他自己。
悲痛郁结在他心间,喃喃道:“到底是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宗主……宗主……”
宗主到底是捅了多大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