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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修三日前才收到消息,说崔元宝包下了京城最有名的长春堂给他做寿。
生辰当日,他同日前一样,散朝之后就告假回到府中。
慧哥儿早已让仆役做好准备,伺候着他沐浴更衣之后,两人才一起朝长春堂行去。
他问:“你可知元宝为何会包下长春堂,宾客中有人喜欢听戏?”
慧哥道:“爷,今日请的这些大人素日里最好喝酒狎妓。您从来不沾这些,相比花楼,戏班子看着要稍微好点儿。”
李修苦笑,倒是忘了朝廷三令五申不准官员狎妓。如此说来,长春堂反而是个好地方,可以喝酒,可以听曲,还可以让花楼里的姑娘走着过来。
“元宝不过是个孩子,这主意是谁出的?可是昨日那个新来的护卫?”
慧哥笑道:“爷,昨儿你可是看走眼了。跟着元宝那位可不是什么护卫,而是从海上归来的顾家大爷。”
李修知道顾老太爷暗中寻找顾慎之事,一别数年不曾传来消息,没成想顾慎真的找到了。
“这等大事儿你怎么不提前知会?”
慧哥儿当即哭丧着脸,委屈的解释了缘由。
昨日之前,他也不知跟在崔元宝身边那个汉子是顾家大爷。直到府中仆役钱财外露,才知道跟在崔元宝身边那个汉子使银子打听了不少关于李修的信息。
慧哥儿是个机灵的,觉得事情不对,得空找素秋问了此事。这才知晓花钱打听消息的汉子并非奸细,而是顾家大爷顾慎。
“爷,奴才猜着包下长春堂就是顾家大爷的主意。”
李修对此不置可否,很多事只要崔凌霜不提,他习惯了装作不知。有时甚至会羡慕慧哥儿,想什么时候去找素秋都行。碍于身份限制,只有崔凌霜找他,习惯等待似乎成了他的全部……
正走着,忽然从巷子里走出个公子。只听问:“这位爷,你可知长春堂怎么走?”
慧哥以为是李修的宾客,忙问:“你也要去长春堂?”
李修多了个心眼,仔细将来人打量了一番,尴尬地说:“文东见过王姑娘。”
闻言,慧哥像是见了鬼,忍不住又看了来人一遍。王妍穿着同李修颜色相近的蓝色长衫,没擦脂粉的脸蛋上满是皱纹,嘴角处还贴了两撇胡子,又用一条汗巾遮住了没有喉结的脖子。
“这……这……这……”他支吾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囫囵话。王妍笑道:“皱纹靠粉黛和鸡蛋清,胡子是头发用丝网编织成的,很神奇对不对?”
李修喝道:“慧哥儿,不得无礼。”说完又问王妍,“姑娘这是……”
“那日在安乐县主府因我之故差点害了西凉候夫人,今儿特地来赔不是。”
李修词穷,赔礼道歉不去西凉侯府跑来找自己算什么意思?
王妍又道:“若不是你及时出现,谁也不知那日会发生什么。你是西凉侯夫人的恩人,我跟你致歉也是可以的,毕竟始作俑者是我,对不对?”
安乐县主那日,王妍出于私心带走了崔凌霜。虽说她把事情推到了丫鬟头上,李修却十分清楚她的用心。
今日这番赔礼道歉看着像胡搅蛮缠,实则在告诉李修一个事实。那日之事并非意外,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她不过在错误的时间干了件正确的事儿……
对于这事,李修生气归生气,但不打算找王妍的麻烦。若不是卫柏算计在先,整件事不过是一个倾心于他的女子,说了个无伤大雅的小谎言。
他道:“那日事发突然,谁都不曾料到会有人在暗中窥伺季家。我想表妹不会怪你,元宝调皮倒是真的。”
“就知道你不会怪我,赶紧走吧,听说舞家班今儿也会过来。你说搞杂耍的跑去戏园子里能干嘛?”
“王姑娘,你的身份怕是不方便。”
“谁说我是王姑娘,你瞧我这副模样哪里像个姑娘?王睿,凤梧居老板,你跟人这样介绍就行。”
李修叹了口气,凤梧居是王澄的产业。待会儿即便有人看出王妍的真实身份,只要听了这个介绍,那些官油子肯定不会点破,谁都知道王相最疼这个女儿。
长春堂是京城最有名的戏园子,崔元宝即使有钱也只包了后院,把前院让了出来。如非必要,千万别在京城摆阔,这地儿藏龙卧虎,无论做什么留点余地最好不过。
李修他们到时,整个后院都翻新了一遍,就连桌椅板凳也都换成了新的。王妍打趣道:“你这学生挺讲究,百年望族果然底蕴深厚。”
他们来得比宾客早,就见围着舞台的三面墙壁上挂着巨幅诗词,约有半数出自李修之手,余下的出自前朝诗词大家。
状元郎的文采自然不差,只是李修习惯性低调,甚少在公开场合展示作品。王妍难得见到他的诗作,一面儿细细诵读,一面夸奖道:“都不知你还习过柳体,一直以为你走得前朝杨大家的路子。”
李修尴尬地笑笑,墙上所挂书作全是仿品,只不过仿的十分逼真。若不是出门那会儿还瞧见某幅字挂在书房,只怕他都认为这些字出自己之手。
这些年常见崔凌霜临帖,却不知其书法造诣如何。今日总算得见,除了惊叹,他不想作任何评价。
王妍又问:“为何把你的诗作和前朝李大家的放在一起?莫非你们有些渊源?”
李修坦言道:“今日这些全都是学生所为,我也不知缘由。”
两人正说着,有宾客到,李修去迎客。一个豆蔻年华的娇俏少女悄悄出现在王妍跟前,“贵客请随我来……”
王妍左右一看,才发现后院隐蔽处站着数十名打扮相同的女子,看情形今日迎客的便是她们。
少女们个个美貌,可惜只有恭敬的行为,并么有恭敬的神态,瞧她们烟视媚行的模样倒有些像花楼里请来的姑娘。
王妍很是反感男人狎妓,本以为李修是难得的清流,看这阵势却是十分失望。随即面色不悦的坐在了主桌上,等着李修回来问清楚这是谁的安排。
倘若是崔家那位学生,小小年纪如此钻营,应该让李修好好教导一番。若是李修所为,她想劝李修保持本心,跟着自己父亲好好干即可,实在没必要与俗人同流合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