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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木绵过得很快乐,忙碌让人很容易就忘掉不愉快。在她的世界里,未来毕竟离她太遥远,她并不了解读不读初中对她将来的人生会造成什么影响,所有的好坏都是老师和大人们在述说着。这时候的她虽然已经具备了区分善恶的眼光,却依然只是一个小孩。
整个暑假家里都有事要做,几天过去了,父母因为忙碌也没太细心管理几个孩子。反正这里的父母从来都是这样,家里的孩子多,每天又有忙不完的事情要做,把孩子就当那山上撒开的牛儿,只要不饿着冻着,都是放养惯了。
可是这天傍晚,罗青玉提前收完了一块地的玉米,收了早工回家,煮好晚饭,烧好热水就等木业田回家。木业田是那种不到天黑尽就不肯回家的人,一家人也习惯了,于是罗青玉打了热水,叫来几个孩子先洗脸洗手。
当木绵挽起袖子时,罗青玉惊了一跳,一把抓住木绵的小手。
“你手上的镯子呢?”母亲吃惊地问,脸上的神色预示着事态很严重。
木绵瞟了一眼母亲那愤怒的眼神,赶忙低下了头,支支吾吾,“我……我……弄丢了……”
“什么?”罗青玉啪地一下打在木绵的小手上,将她的手甩在了盆子里。“今天你不给我好好交代,看我不把你这死丫头打脱一层皮!”她猛地一下站起来,转身就出去找木棍子了。
吓得旁边的木明木梅木杰兄妹三人脸色惨白,大气不敢出,赶紧支着木绵,“快躲起来,妈妈找棍子去了!”
木绵却呆在原地并没有动,仍由小手泡在热水里烫得绯红,倔强而有麻木地看着母亲拿了一根细细的木条儿进来。
罗青玉将木条儿甩得呼呼作响,怒气冲冲地问道,“说,镯子哪儿去了?前几天我还看见的!”
“我弄丢了!”木绵倔强地回答道,但是不敢抬头看母亲一眼,感觉头皮发麻,仿佛母亲手中的木条儿随时就有可能甩在身上。
“胡说!死丫头竟然学会骗人了!那你告诉我什么时候丢的,丢在哪里了!如果我没有看见你是不打算告诉我吗?嗯?”母亲怒吼道。
啪!
罗青玉狠狠一鞭子抽在木绵的背上。“我让你学会撒谎!白瞎老娘用这么多粮食把你养大了!”
细木条儿抽在身上的滋味,让木绵感觉比同学揪她头发还疼。她知道,母亲这是真的发火了,这一下狠抽让她的后背火辣辣的痛。但是她不能说,送给别人的礼物怎么能去要回来呢。
木绵记得,父亲从来没有打骂过她们,而母亲这是第二次如此凶狠的打自己。第一次是因为小时候与妹妹一起争镰刀,性格要强的木绵不让,妹妹拿着镰刀口子,而木绵竟然拿着镰刀把子硬抢,将妹妹的手划了长长一道口子,那一次被母亲打得痛了几天几夜。
这一次又要痛几天吗?
她不敢抬头看,不敢再继续想,只希望母亲要打就快点打吧,也许挨完这一顿打就好了。这样她也不觉得欠向云什么了,毕竟能引起母亲这么生气,说明那镯子足以配得上他送的钢笔了。
“你今天说不说?”罗青玉又抽了一鞭,此时的她正在气头上,根本就控制不住手上的轻重。她了解自己的女儿,如果是真掉了,女儿是会第一时间对她说的,而今天是她发现了,女儿还吞吞吐吐,一定是瞒着她什么。而她能想到的,一个传家的镯子能干什么,无非就是当了出去,或者换了什么东西。
“说不说!说不说!说不说!”
啪!啪!啪!罗青玉气不打一处来,一边怒问,一边如抽风似的使劲抽在木绵身上。
“呜哇!”她这一顿狠抽,把旁边两个年幼的孩子吓得不轻。木梅、木杰吓得顿时哭了起来。
“哭什么哭?再哭连你们一块儿打!”罗青玉吼道。
两个孩子赶紧停止哭声,可是眼睛里却依然挂着泪水,委屈巴巴地看着母亲。
“哎哟,什么事吵得整个院子都听得到了!”这时,木绵的奶奶估计是听到了罗青玉的吼骂声,出了小屋来看个究竟,在门口露出个头来,瞧着手拿细木条儿怒气冲冲的罗青玉,又看了看脸盆边蹲着的几个孩子。
“怎么了嘛?把一个个打得泪流满面的!”老太婆看着木梅、木杰眼睛挂着泪水,朝罗青玉问道。
罗青玉心里气还未消,本来还要抽打木绵,结果见老太婆来了,就忍了下来。“这死丫头,把手上的镯子弄丢了!”
罗青玉用木条儿指了指木绵,双手叉腰,胸口因为生气而上下起伏着。
“什么?”老太婆一听,急了,赶忙蹒跚着脚步,快步来到木绵身边,拉起她的手看了看。
“打!”老太婆十分生气,将木绵的手一把扔开,“这还了得啊,那可是祖传下来的镯子,想当初我娘倆那么难的光境都舍不得把家里这点宝贝拿出来当了,现在却被这小丫头片子弄丢了!打!给我狠狠的打!”
奶奶站起来,狠狠地瞪了木绵一眼,就像瞪仇人似的。也许她是责怪木绵不争气吧,可是木绵只是一直低着头,也知道是自己的错,任凭母亲和奶奶责骂,她就是不说话。
“妹妹,你快给妈妈认个错吧!”旁边的木明见妹妹被母亲打得那么惨,可怜起妹妹来,赶忙劝导木绵。
罗青玉看了一眼蹲在地上一直低着头的木绵,突然又心疼起来,可仍然泄不了心中的怒火,还是要等着女儿主动认错才行。只是婆婆突然来了,倒让她这个倔脾气不想再打女儿了。她心中觉得,‘老太婆子来凑什么热闹,我打我的女儿你倒不劝,还嫌打得不够,我今天偏就不打了’!
“走!今天你不认错晚饭就别吃了,到堂屋牌位下跪着,什么时候知道错了什么时候再起来!”她也不能放纵了女儿,有婆婆在这儿,顺着木明的话罗青玉就找了个台阶,今天就不打了,但是也得让木绵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认了错才行。
母亲几乎是拖着木绵前去堂屋的。
木绵又不能说出实情,一直紧闭着双口。她似乎继承了父亲木业田的性格,只要是自己认定对的事情,始终不会在别人面前掉下眼泪。
她低着头,一言不发,以为母亲走了,留她一人独自跪在这黑漆漆的堂屋里。
哼!她吸了吸鼻子,嘴角涩涩的。眼角的液体总是在没有人的时候就忍不住掉下来了。
‘你又没做错,哭什么东西啊!’,她在心中自我安慰着,用袖子一把抹掉了眼角的泪水。‘跪就跪嘛!反正你们也不会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