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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巨大的生活压力下,向安被迫学会改变。自从有了这个家,有了妻子和孩子,他不再与同村的混混纠缠在一起了。
孩子满周岁之前,他答应木绵与她的二哥木明一起外出打工。但也仅仅维持了两个月,他给儿子买了一架塑料的飞机玩具,便辞职回了家。
回家时儿子正在断奶,木绵便将小家伙暂时寄养在大姐木珍家。
他因为想念儿子,所以径直去了木珍家里。
可当他赶到那儿时,他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儿时的凄惨遭遇顿时涌进他的脑海。大姐木珍一家人不在家,锁着房门,小家伙正一个人在屋外的地上自个儿玩着,爬得一身脏。
儿子看见他时,还不能说话,呀呀呀地朝他挥舞着小手,那高兴劲反而使他泣不成声。
他抹了抹眼泪,抱起小家伙,伤心地说道,“走,儿子,我们回家!”
他给木珍的邻居打了声招呼,让他们告诉一下木珍,孩子他已经抱回家了。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家后,他脸上带着泪痕,不无怨恨地对木绵说道,“我再也不出去了,也不会将孩子交给任何一个祖宗大爷,看着孩子那样子,我受不了!”
木绵没有说什么,她很无奈,似这样下去,这个家能撑到什么时候!
向安知道她的心事,便又说道,“我去卖杂货,我去下乡!只要你相信我,我还不信,一个大活人还能被活活饿死!”
向安说干就干,在木绵的支持下,他开始当起了挑货卖的货郎。这生意虽然利润并不太高,起早贪黑又累人,但起码有个像样的事情做,不至于让他游手好闲。挣的钱也够一家人生活,虽然辛苦,但能清清静静过日子,也算不错。
但没过多久,家中兄长发现了一条更加挣钱的门路,要拉着兄弟一起入伙。
那就是他家在山坡上有块较大的土地,那儿曾经是公家烧制砖瓦的地方。向忠琢磨着与弟弟在那儿建一座砖窑,然后就地取材,利用那儿的优质泥土烧出火砖来卖钱。
晚上睡觉时,向安便把哥哥的建议告诉了木绵。
木绵说,“你是一家之主,你自己拿主意吧!”
她的言外之意,其实是支持他的。向安听了之后非常高兴,第二天就与兄长一起去制备了做砖的模具,赊了一车青砖,围了一座像模像样的砖窑。
……
这一年便因为木家人的帮忙,木绵的辛勤,向安的转变,到年底时竟开始过上了以前向家从没有想过的生活。木绵养的两头大肥猪,卖了一头,杀了一头,宴请了周围邻居前来品尝。
这是向家二十年来第一次杀自家的年猪宴请邻居,二十年来第一次显得如此热闹。
虽然留下的猪肉有的还得还人,但收获总是让人兴奋的。向安从没有感觉到一个家对自己影响会这么大,他从心底里认为自己已经离不开木绵了,无论如何他都要将她留在身边,哪怕需要代价。
……
如果生活总想这样,能步入正轨,那该多好。
可它就不尽如人意。眼看着小向望已经一岁半,却由于避孕知识和措施不足,木绵又怀孕了。
这是一个让人惆怅的事情,因为如果不想打掉,就必定面临‘小fen队’的追查,有可能会被罚下巨款。
夫妻两正拿不定主意时,兄长和老家人却都劝他们生下来。说是在这农村,如果孩子一个人长大,连个伴都没有。向安也是力主生的,于是事情就这么定了。
但这一年,向忠的大女儿向容正好满十九岁,正是当时农村人当嫁的年龄,经人撮合,便与邻村的一个同龄青年结为了夫妻。
起初倒也平静过着日子,这个叫秦山的男子人看起来老实巴交,勤恳能干。
但却在一天晚上出了事!
这天晚上,向安与木绵照常像往日一样,早早就准备入睡。
刚一进入梦乡,大概在深夜时分,门外急促的敲门声却将一家人都惊醒了起来。
隔了一个堂屋的大哥向忠首先发话,警觉地朝外问道,“谁呀?深更半夜,敲什么敲?”
“向忠,不好了,快开门,我是秦山的奶奶!”门外一个老年妇人焦急地喊着。似乎事情紧急,来得匆忙,她还喘着粗气。
向忠一听,感觉事情不妙,赶紧从床上翻身起来。一边穿衣,一边往外走。
开了房门,迎进一脸焦急的老妇人,问道,“亲家娘(地方称呼)?出了什么事吗?”
秦山的奶奶顿时老泪一抹,伤心难过得就差点哭天抢地了。“秦山在林场偷树被抓了!”
“什么?这可怎么办?”向忠一听,整个人都急了,赶忙问道,“人呢?他现在人在哪儿?情况到底怎么样?”
老妇人一边抹泪,一边哭着说道,“听说不但要罚款,还要抓去坐牢。”
“走,我要去看看!”向忠一边说着,一边拿了自己的胶鞋,准备套在脚上。
却见秦山奶奶在原地并没有挪动,突然她便拉着向忠的手,苦苦哀求道,“秦山还年轻,要是就这么去坐牢了,他以后的前程可就毁了!向忠,好歹你也是他的岳父,你一定要帮他啊!”
“我会的,林场里有熟人,看能不能拿点钱解决了!”向忠答道。
“行不通的!”秦山奶奶摇了摇头,继续说道,“先前秦山的父母就去了,他哥回来说,牢是坐定了,就看能不能找人顶替。”
找人顶替?向忠顿时傻了,这种事找谁顶替?哪有人能顶替的?他自己这把松散的骨头可受不了牢里的日子。
老妇人抹了抹泪眼,朝关着门的向安房间瞟了一眼。又低头不断哭起来,“你弟弟向安以前是混混,可不可以……”
她话还没落,屋内早就被她吵醒的木绵顿时厉声回道,“不行!想都别想!”
木绵将准备起床的向安拦在床上,自己披了衣服,匆匆出来。对秦山奶奶理论道,“我还有一家人,凭什么让我家男人去顶替你孙子犯的罪!”
“哎哟!怎么得了哦喂,我的天王老爷!”老妇人重新大声哭喊,似乎要将整个村子的人吵来围观。“向忠,你看看,这个家里你不是老大吗?你能说句话不?那可是你的女婿啊,要是他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说,我就吃住在你们家了!我就死在你们家了!”
她不但哭浑,还耍起了赖。似乎这件并不关向安的事,在她看来,因为向忠的关系,他家就必须帮忙解决。
“你这是耍赖!”木绵来向家寨都是与人和善,还从未与人吵过架,今日这情节几乎要把她的忍耐逼到极限了。
这时,向安却穿好衣服,匆匆出来,“好了好了,亲家娘,你别在这里闹了,我的儿子还要睡觉,大不了我和我哥先去看看情况嘛!”
两个侄女是他一手带大的,侄女婿就相当于他自己的女婿,所以他转头安慰了一下木绵,便穿上墙角的‘3539’胶鞋,就准备和哥哥一起上林场看看情况。
“我不走!”老妇人蛮横不讲理,“要是我孙儿一天不被放回来,我就一天不离开你家,吃喝拉撒睡都在这儿了!”
向安懒得理她,将木绵推进屋去睡觉,不耐烦地答道,“行行行,随便你!”
说完,便不再理她,和哥哥匆匆赶往林场。
最后在哥哥、侄女、秦家人的一致请求下,又得知因偷盗数量不大,交了罚款,只会拘留一周,他便软了心,将主要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向林场自首,说是自己让秦山偷的树。
等木绵在家得到消息时,向安已经被抓走了。此时的她又悔又恨,竟忍不住咒骂起那已经喜笑颜开的臭老太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