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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与死亡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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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性格内向的向望渐渐走上了他父亲向安年轻时的道路,工作上一事无成,换了许多普工,心却总是静不下来。

    眼看着年龄见长,父亲催他谈恋爱,带个儿媳妇回家。可是由于性格所致,他在感情上始终找不到突破口。又加上从小听着父母争吵长大,他不想像父亲那样,在自己还没有能力成家时成家,最终给家庭和孩子带来伤害。

    为了这件事,他没少与父亲向安发生争吵,激烈处因为精神压力过大,他一度有了轻生的想法。

    后来,向望才与母亲木绵谈了心里话。他说:“妈,你们以为我心里好受吗?你和爸爸希望我带回女朋友我知道,可是你们却不知道带回女朋友有什么用,我想的不是随便成个家生个孩子像爸爸那样过一生,我怕我自己给不了未来我那个家庭幸福,我不想让我的孩子像我一样长大!爸爸总喜欢诉苦,说他自己有多孤独,可是他有你啊!而我曾一度陷入抑郁,我一个人,能求助谁?在爸爸那里得到的不过是责备,他又怎能理解别人的感受!还好我走出来了,我把许多事情都看开了,但像父亲这样咄咄逼人,是个人都会受不了的!”

    木绵惊讶地望着儿子,岁月留下的痕迹已经清晰印在了她的额头上。

    “望儿,这些事你为什么不告诉妈妈呀?你怎么这么傻?”

    “告诉你也没有用啊!告诉你事情一样得不到改变!”向望答道。

    “傻儿子,妈妈可以给你想办法啊,只要妈妈还有一口气,就一定会给你和弟弟创造条件的!”木绵坚定而认真地对儿子说道。

    向望听了这句话,顿时语塞,不知道说什么好。竟背对着母亲,独自跑到一边伤心地哭了起来。

    他想到,母亲这一辈子为了他和弟弟没少吃苦,本以为她是等着两个儿子长大成才能给她带来幸福。可是如今他长大了,不但没有给母亲带来幸福,还要让她继续操心。

    ‘先前自己说的话是多么无知啊,母亲永远都是那么无私,永远都在感动着他!’

    后来,向望放下书生的架子,跟着别人去了工地干活。

    但虽然跑遍了大江南北,也终究是个杂工的命。没有师傅带着学手艺,再苦再累也抵不上一个小学徒的工资。

    时间久了,他心生倦怠,觉得时间在飞快流逝,再这样下去,一辈子就完了。

    却正巧在那个时候,木明的儿子,也就是向望的表弟木浩,因为初中毕业辍学学了安装水电以及电焊的技术,想找人一起包工来干。

    他从小与向望感情比较好,表兄弟两关系铁,于是阴差阳错走到一块儿干活了。

    起初两表兄弟一起安装水电,工资算下来还算不错。因为木浩力气大,又肯干,而向望会算账,脑袋瓜里有货,两人又陆陆续续包了许多活。

    但是没过多久,在木浩带领下,向望与他一起接了一桩与焊接有关的活。这活需要在室外高空操作,对于两人来说也见惯不怪,因为两人从事的行业大多数时间都是高空。

    于是,在一栋十层高的楼房上,兄弟两栓了安全带,提了灰桶,拿了工具,一边聊天,一边愉快地工作着。

    但向望依旧提不起速度,木浩那边已经做完了,他这里还不及三分之二。

    木浩脾气较好,见了表哥向望这速度,笑了笑说道,“望哥,来,你来收我这边的尾,我来做你那边的!”

    说完,他就从坐着的竹跳板上站了起来。

    可是这时,另一头坐着的向望听了表弟的建议,一边点头应着,一边也站起身来。

    那竹跳板因为木浩一头并没有放实在钢管上,就像跷跷板一样,因为向望的突然起身失去压力,瞬间就翘了起来。

    在后仰的一瞬间,向望赶紧将跌下的木浩推一把,他本是想着救他。可没曾想,木浩倒是被安全带挂在了上方,他自己却因为突然的重力扯断了老板发的两年没有检查的旧安全带。

    刹那之间,他感觉天旋地转,在横亘的钢管之间不断碰撞。安全帽撞掉了,裤子划破了,额头和脸上撞得献血直流。

    大街外许多人驻足观看,大楼的窗户里挤满了人!人们在惊呼,吓得不得了。

    如果要问人在面对死亡时想的是什么,向望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的脑袋里一片空白,那一瞬间他以为他只掉下了一层楼。

    求生的本能让他拼命想要抓住东西,即使没有东西可抓!

    奇迹发生了!他在三楼时突然用受伤较轻的右手抓住了一根横着的钢管,一个翻身,正好站在了下面一条钢管之上。

    楼顶的表弟已经吓傻了,因为被防护网遮着看不到底下情景,他趴在楼顶一声声呼喊着表哥,却始终听不到回应。木浩四肢发颤,傻傻坐在屋顶,已经不知道怎么办了!

    而向望是听见了表弟的呼喊的,求生的欲望始终在支撑着他已经快要到极限的身体。他无法回答,因为根本已经说不出话来,他感到自己呼吸已经接不上,只有嘴里不断的呻吟。

    那时的他,其实两条腿已经骨折了,加上肋骨骨折,左手骨折,唯一还能撑住的只有右手。他绝望地望着周围众多人群,用无力的声音呻吟着:救命!我快撑不住了!谁能救救我!

    也许是信念支撑着吧,他摇摇晃晃站在钢管上,依偎着一根竖钢管,脑袋里不断重复着,“我还不能死,我还有爸爸妈妈和弟弟,我还有许多事没做,我还没有好好报答我的父母!”

    半个小时后,他终于被赶下楼来的木浩与其他工友一起救下。当众人合力将他送上担架时,他终于闭上了眼睛,晕了过去。

    此时正在外地工作的木绵在电话里得到通知后,吓得扔掉手中的东西,飞快跑去车站。

    她不敢相信这个消息,一路都在伤心哭泣。正在读大学的向远与母亲在一个城市,收到消息后,便一起赶回来。见母亲哭泣,她不好当着母亲的面伤心,一个人悄悄跑到厕所里痛哭起来。

    正在外地的向安接到电话后,也哭了!虽然平时与儿子总爱斗嘴,可这又怎么一样呢?那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自己的亲儿子!他匆匆辞了工,求人送他到飞机场,他要尽快赶回来看看儿子!

    那是向安平生以来第一次坐飞机,因为不识字,他以为像公交车一样随便坐位置,还闹出过笑话。不过,最终也回来了。

    当一家人挤在医院时,向望终于醒了。他看着先赶到的母亲与弟弟红肿的眼眶,以及沮丧的表情,微笑着安慰道:“没事,这不活着吗?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他能坦然说出这句话,是因为自己曾距离死亡那么近,让他觉得活着比什么都重要,而活着最开心最幸福的就是一家人能够在一起。

    他并不把这一次事故当作悲哀的事,反而是它让他成熟,让他懂得什么最重要,让他知道,在他最需要帮助时,永远站在身边的只有父母和弟弟;能那么伤心为他流泪的,也永远只是父母和弟弟!他们才是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至少,他能在躺在病床上时还能看到一家人的面孔,怎能不微笑?怎能不感到温馨和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