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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船队一共1000多人,在基隆的生活开销都是守序在负责。如是数日,沈廷枢觉得一直这样等也没什么意思,便向守序询问有什么事情可以帮上忙。
守序和梅登商议之后,发现还真有。
梅迪纳分舰队返航台北后,汪汇之给守序留下一封信,像他之前所说的那样,带着12艘船离开了台湾。台北现在剩下的运力又处于很紧张的状态。
守序与沈廷枢并肩站在地图前,“沈大人,台北东边的宜兰地区有一座苏澳港,苏澳港被岩石海岬环抱,能避风避浪,其中的南澳尤佳。除了基隆,整个台湾都找不到比南澳更好的港口。宜兰外海还有一座龟山岛。我想在苏澳港修筑两座炮台,在龟山岛上修建一座灯塔,需要你的沙船帮忙运些建材和人力。”
“行,修建港口和炮台我的人也可以帮些忙。”
守序道,“我会按日付钱给你的水手。”
如今正是倒春寒,气温比较低,暂时不用担心宜兰那边会有疟疾。守序本来没想现在就开发宜兰,但在南直隶获得了意料之外的人口后,他至少能把苏澳港区占住,为征服宜兰平原获得一个入口。
有了沙船,梅登得以腾出两艘鸟船前往棉花屿运输鸟粪石,棉花屿、彭佳屿、花瓶屿为台湾北方三岛,其中棉花屿和花瓶屿地形较为崎岖,难以设立据点,彭佳屿稍微平坦一些,梅登打算在此也建设一座灯塔,留下30人的居民。
彭佳屿周围是良好的渔场,岛屿的面积也足够种植一些耐旱的番薯。修建灯塔和炮台的建材来自大屯火山出产的火山泥,石料需要在基隆切割好,灯塔的燃料则计划使用苗栗的石油。
南海号和梅尔维尔号靠港休整,刚从辽海回来的船只暂时不用清理船底,在冰冷的辽海活动数月,船蛆被冻死了。
守序和梅登召来台北分舰队司令阿勒芒和陆军司令菲尔霍夫,守序先问起海军,“淡水堡和淡水港的施工进度如何了?”
阿勒芒:“淡水堡已全部完工,再过3个月就能投入使用,淡水港还要再等等。”
守序对他们工作很满意,“我把除了南海号之外的战舰都留给你,你可以换乘拉斐尔号作为旗舰了。”
阿勒芒脸上浮现出喜色,“那太好了。”
守序:“你现在有拉斐尔号、梅尔维尔号、暴风号、淡水号和基隆号5艘战舰。吕从先也向我申请,他想加入我们的舰队。”
阿勒芒:“那个中国海盗兼海商?”
守序道:“是的,他的4艘戎克船质量一般,全部改为商船。”
“好的。”
“我这次带回来的12艘辽船稍微改装后,可充作战船。吕从先的船员和汪汇之留下的那些人不够,你还得再招募一些。”
阿勒芒看向梅登,“人手的事,需要行政长官支持。”
梅登颔首,“戎克船如果作为商船和战船两用船,人手我会配足。”
阿勒芒:“还有船场的问题,这么多船,维修的工作量不小。”
守序对梅登道,“明年你得把船场准备好,至少要能完成船只的大修。”
“只要有工匠,基础工作不是问题,但木材怎么办?”
“台湾没有柚木,其他的木料很多,你要尽快组织砍伐并阴干。”守序拿出台湾地图,“在中部山区,台湾有一种参天大木,台湾桧,砍伐出来。就算现在用不上,以后也有用。”
“那木料有多大?”
守序微笑:“最大的可能要十几人合抱。”
台湾桧高大挺拔,做龙骨都够了。因为柚木太贵,后来旧日本海军战列舰上铺的甲板用的就是台湾桧。
梅登:“只要有木料,不光修船,我甚至可以尝试造一些小船。”
“柚木关系到战舰的修理,到时我从金城给你们运一些来吧。”这个没办法了,只能从金城运。
菲尔霍夫道:“陆军需要充足的弹药补充,现在的存货总有用完的时候。我想海军那边也是一样的。”
梅登见守序望过来,叹气道:“只是生产弹药问题不大,我们有工程师,也有中国来的工匠,虽然暂时不能铸炮,但可以生产弹药,也可以打造火绳枪的枪管。问题在于我们无法自产原料。”
守序:“硫磺和木炭不是问题,硝石可能你们需要从中国进口。铁料恐怕也只能进口。”
梅登皱眉道:“这也要进口,那也要进口,到处都需要人力,我们的钱和人根本不够。”
守序:“所以你们要做好计划,能自产的尽量自产,无法自产的也要做好进口的额度分配工作。”
梅登有些着急:“你也知道,从西班牙人那里缴获的物资,今年估计就要用完了。我们的开销实在太大,在台北的农田收获以前,我们甚至连粮食都要依赖进口。农田即便是数量有富裕,产量也只有到明年才可能会有些指望。”
“你说的没错,而且金城近两年很难给你们实质的增援,所以你们还要找到一处能够提供财物和人口的地方。”
守序换成东亚海图,拿起一支笔,指在了济州岛上。
“给你们这么多船,既不是让你们与郑芝龙或者其他的明朝水师开战,也不是让你们缩在台湾不动。”
阿勒芒:“占国斯岛?”
荷兰人把济州岛叫做占国斯岛。
“除了岛上几座城市本身可能有的财物,占国斯岛出产很好的弓箭原料和马,都是非常重要的军事物资。在李朝与鞑靼人的贸易中,来自占国斯岛的弓箭和战马是很重要的商品。”
阿勒芒有些诧异,“金银和战马不错,可弓箭对我们没用。”
“但对中国有用。”守序点了点威海卫和云台岛,“这次北上,我与威海卫的明朝驻军司令,淮安府主管海上运输的大臣都建立了联系,你们要继续拓展关系,以获得移民。最好是能像这次一样,能有他们的船队帮助我们运输,我们来提供护航。”
“你的意思是我们劫掠占国斯岛,用战利品与中国的政府军做交易,换取人口和物资。”
“对。”
上岛劫掠陆军的任务就重了,菲尔霍夫问道,“岛上的防御力量如何?”
守序:“占国斯岛的防御不堪一击。”
菲尔霍夫盘算了一下,“现在的兵力只能维持防御,那我要尽快在台北扩编一个陆军营出来。”
守序:“我把切支丹连也留给你,有了一个营再加上水兵,可以在占国斯岛大干一场。”
梅登想了想,对守序道:“现在我不能指望你从金城给我运牛,中国是获得牲畜的唯一来源。如果占国斯岛的马很多,我们也可以运一些回台北,马可以节约很多人力。”
守序略摇头,“占国斯岛的马是北方马种,耐寒耐旱不耐湿热,可能难以适应台北的气候。”
梅登道:“反正不是用来做战马,我们试试看。养不活就吃肉,想来多少能有一些活下来适应气候的。”
阿勒芒趴在地图上,用手指划向济州岛,接着连线到威海卫,“那这样,我们让一艘战舰和四艘戎克战船留守,集结4艘战舰和20艘运输船,劫掠占国斯岛后,2艘战舰和大半戎克船运送人口和部分马匹返航。剩下的两艘战舰和戎克船携带交易的物资和战马去刘公岛和云台岛,与那边的中国政府军做交易。”
梅登道:“赶在南风期的末尾北上,北风初起第一波船就能返航,可以节约时间。”
守序见他们的计划越来越完善,很是高兴,“对,我再提个建议,我们做交易的时间窗口可能不会太多,今年,最多明年,大规模的只会有两次。所以今年你们最好把规模搞大一点,尽量多征集一些人船。”
“一次移民数万?”
守序微笑:“对,把西班牙人的遗产今年全部花光,金矿那边也要加紧开采。如果钱不够,不要在乎利息,向大员的荷兰人借贷。”
台北的军事三人组互相看了一眼,梅登道:“明白了,我尽力而为。”
守序给他们三人倒上酒,“先生们,我们的事业才刚刚开始。有了十万属民,我们在台北的地位将不可撼动。”
“为了美好的未来。”
“为了未来,干杯,阁下。”
“干杯,先生们。”
觥筹交错中,梅登轻声问守序,“我记得你说过在两三年内,中国现政府就将崩溃。”
“虽然我很不希望这个结果出现,但确实,这个政权已无法挽救。中国太大了,外人的力量微不足道,只有依靠他们自己。”守序轻轻抿着酒杯,“虽然政权中有少部分人还在为挽救它而付出全部努力,我很钦佩他们,但那无法改变最后的结局。”
“我难以想象,几乎与整个西欧一样大的国家崩溃了会是什么结果。”
守序的话语仿佛冬日的寒潮,“想象过世界末日吗,我的行政长官先生,那就是末日的景象,至少是前半部分。”
梅登有点发冷,“那我们该怎么办?荷兰人到时又会怎么办?”
守序想了想,“这个变化对整个亚洲的影响太剧烈了,我们无法独善其身。到时我会亲自来台北处理。”
“也只能靠你了。”
“准备见证一个奇迹的开始吧,我的朋友。”
守序布置完工作,所有人都知道他这是要回国了。走出行政长官官邸,和平岛的官兵和行政人员都聚集在了棱堡里。守序微笑着与第一排的人握手,间或拥抱,登上了南海号的艉楼,向岸上的人挥手致意。
南海号的货仓已装满鲸油和硫磺,在小艇的牵引下,缓缓驶出港口。测试风向,放下船帆。城堡向守序鸣礼炮9响,南海号回礼9响。
守序看着远去的基隆港,长出了一口气,回到军官舱。
南海号舰长罗纳德走到守序身边,“阁下,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罗纳德康复后,守序便宣布了对他的任命,从大副正式升任南海号的舰长。
守序挂起皮氅,点燃烟斗,“我们去广东。”
“珠江口吗?”
“珠江口不是问题,以后会有人去测绘。我们这次去上下川岛。”
没有了戎克船的拖累,至广东新宁县上下川岛的航程只有500多海里,南海号全速前进,一周后即抵达了上下川岛。
上下川两个岛加起来有200多平方公里,是广东最大的岛屿。叠嶂的山峦下是海岬环抱的海湾,洁白的沙滩与摇曳的棕榈树。岛屿足够大,在平坦一些的地区有农田和村庄。岸边也有一些正在捕鱼的船只。
罗纳德一边用望远镜观察一边对守序道:“真是美丽的小岛。”
“不光美丽”,守序道,“你看那些岩石海岬,这意味着岛上有可能三四个避风的海湾,可以停泊战舰。如果在港口和制高点上修筑几座炮台,这将会一座坚固的要塞。”
“长官,”罗纳德摇头道,“你总是想着军港,炮台,要塞,从不会停下来去欣赏这美丽的风景。”
罗纳德的表情显示他不完全是在开玩笑,守序微微叹气,“时间紧迫,我很难像你一样有美好的心情。也许在我的位置上你就明白了,只有修好炮台,才能让官兵们有闲情去轻松的欣赏风景。”
见守序又说起炮台,罗纳德只能耸耸肩,“好吧,那就炮台。我想我应该没有机会坐到你的位置。”
“未来什么都可能发生,罗纳德先生。”
守序让参谋拿来地图,他向罗纳德解释道:“珠江分为东江、西江和北江,将整个广东省联系到一起,其中西江尤其重要。西江在广西,通过一个两千年前修筑的伟大工程,联系起了湘江,进而沟通了长江。”守序这说的是灵渠。
罗纳德抬起头,“如果我没看错,在广西与湖广之间不是有分水岭吗?”
“对,我的先辈们通过提升水闸让船只翻过分水岭。”
“2000年前?那可真是了不起的成就。”
“确实。”
在中国近海,航行是比较困难的。以戎克船的水平,因为台风和寒潮的影响,一年当中大部分时间海运都处于失效状态,只有内河漕运才能可靠地维系这个庞大的帝国。在生产力落后的中国古代,不通内河的地方很容易出事。比如辽东、西北、越南和朝鲜,都曾是中国的领土反复征服过多次的领土。
朝鲜和越南最后还永久性的丢了,中央王朝可以精心选择季节和风向,通过海路征服越南和朝鲜,但在当地的民族发展起来后,很难通过海路长期维系对那里的统治。其实辽东和河西走廊也面临同样的问题,只是这两处的陆路条件尚可,王朝强大时可以通过陆路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