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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车棠在起程之前先是给父亲和兄长分别去了信,然后又给苏州知府递了信,紧接着连夜做船赶回了苏州。
苏州当今知府胡畔是子车棠的同僚好友,也是一个正直的人,他先是收了状纸,当时就封了沈家老宅,从枯井中找到了沈莲的尸骨。
连夜找来仵作验尸,确定了是沈莲的尸骨,而且还是一尸两命。
等子车棠风尘仆仆赶到时,案子已经审完了,沈青也招了,因一时财迷心窍,明知沈莲当时身怀有孕,还是伙同朱妞害死了沈莲。
沈青入了狱,胡畔知府没收了沈府的家产,这原本不是他的,而是沈家唯一嫡女沈莲的。
看到子车棠,胡畔将沈家的帐册登记各种遗物交给了他“这原来是你母亲的,现在物归原主。”
子车棠看着母亲的遗物,心中难过,若不是因为这些,母亲也不会被人谋了性命。
子车棠去大牢里看了沈青,并没有问案情,而是问了母亲生前的事,她是一个怎样的人。
沈青回忆:“你母亲很善良也很漂亮,沈老爷只得她这么一个女儿,待她视如珍宝,担心她将来出嫁没有娘家人撑腰受人欺负,原是想招婿入赘的,可是族中的人担心沈家财产外流,强烈反对并给沈老太爷失压,于是便过继了我。”
“她幼时欺负过你吗?”
沈青摇头:“没有,沈莲待我很好,曾经我是想娶她的,结果他骂了我还帮我瞒了下来。”
“沈姨娘到底是谁的孩子?”
“小沈氏同沈家也没有关系,是你娘捡回来的,看她可怜,所以对外宣称是娘家侄女。”
“沈莲一家养大了你,养大了朱妞,也养大了沈梅,这么善良的一个女子,而你们二人是她最亲近的人,却联合起来害死了她,你们是如何下得了手?”
沈青沉默了一会,答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是她蠢!”
子车棠不知什么时候眼角湿了,“我在整理我母亲生前遗物时,发现她留给你的东西。”
说完走出了牢房,最句丢下这么一句,“你真该下地狱的……”
这是一个落滿灰尘的包袱,打开后先是两身衣服,接着是几样干化的吃食,最里面是一个青色荷包,打开袋绳入眼的是褪了色的银票,十两,五十两,一百两,五百两,整整齐齐叠在一起总共两千。
再看下去是一个小册子和一封信,信上是沈莲对他的嘱咐,这是他参加举人前,她为他准备的。
她已经替他想好了,考完后去哪求学,拜何人为师,等中了进士后,将来娶何人为妻,甚至将那些家世与沈家相当,对他科举后为官有助力的底邸都标了出来,沈家进帐最多的铺子,她也给标了出来,要给他做脸面拿去当聘礼……
因为害怕他从没去过沈莲的房间,至她死后所有人都搬到了前院。
沈青完全傻了,他不用弄死沈莲,沈家的财产沈莲也是打算留给他的。
她是真心实意对他好,为他的将来,为他的人生一步步仔细规划。
而他是真心实意的想害她,从头到尾都是想的如何设计害死她。
这一晚上,牢房里传来了哭声,声音悲戚,肝肠寸断,闻者动容。
子车棠将母亲生前留下的财产一分为二,自己和兄长各一半,自己的那一份他送给了柳静,另一半送给了唐宁,因为唐宁正在苏州老宅看家,等着婆婆从杭州回来。
沈家的老宅,子车棠过户给了子车云迟,外祖父外祖母母亲如果不是想为沈家留一脉,也不至于被害死,如今兄弟二人只得云迟这么一个男丁,宅子留给云迟,想必母亲泉下也是欢喜的。
面对唐宁的疑惑,子车棠还是将事实的经过告诉了她,希望她引以为戒,善良有个底线,不要因为自己的善良而害了家人。
沈青和朱妞先是毒死了沈莲,因为害怕被沈莲的父母发现,所以也毒死了两位老人,一家三代四口只因为不想断了脉,结果全遭了毒手。
子车棠来到柳府,柳相拒而不见,但是柳静得知后,不顾怀着身子,一路小跑出来见子车棠,没说话就哭了一场。
子车棠拭去柳静脸上的泪珠,柔声道“我若平安归来,再来接你们母子。”
柳相背着手不理子车棠,只是发出不滿的冷哼。
柳静哭道:“其实我都懂,你是为了保护我们母子,秦家夏家我们一个都得罪不起,我不怪你,你一路小心。”
子车棠忍痛别过柳静出了柳府,福生赶过来将大大的一个包裹递给他:“老爷,这是夫人给您的。”说完转身回了府。
不用打开,子车棠就明白是自己夫人一番心。
来到码头,却发现柳相在船上等着他。
“岳父。”子车棠小声唤了柳相。
柳相示意上船再说,二人落座后,柳相开门见山:“只怕这一路上夏家不会放过你,我前几日已经替你给几位挚友去了信,这三封信你拿着,听我说。从杭州去襄阳先会经江夏区,接着过赤壁洲,然后是南郡,最后才是襄阳,江夏区和赤壁洲都是水域,南郡是陆地,最有可能下手的地方是在水域。”
子车棠点头:“岳父放心,我并非那柔弱书生,我这一身武艺也不是白练的。”
柳相冷脸道,“猛虎驾不过豺狼多,别仗着有几分身手就轻敌,你也不想静儿守寡吧?”
子车棠喜道:“岳父不怪我?”
柳相气哼哼:“我再迂腐也是活了几十年的人,你这么做是为保护静儿母子免遭毒手,我能看不出来?”
“那您之前……?”
柳相打断他:“做戏做全套,谁知道哪个是夏家的眼线,我总不能害了自己的亲闺女。”
“岳飞放心吧,我一定平安归来,我还要和静儿白头到老看我儿子长大成人呢。”
“赵姨娘你打算怎么办?”
“岳父不是说了,做戏做全套嘛,我自是带着她。”
“我可是知道了,之前在虞城她给静儿下药,导致静儿肚子一直没动静,现在得知静儿有了身子,又是不安好心,还好福伯一家子防她防的紧,要不然静儿这胎保不住。”
子车棠双眼一眯,带着几分危险:“若她是个好的,我子车棠不介意多双筷子,她既然不存善心,我也不会让她好过,岳父放心,我会给静儿一个交代。”
“还有一事,我已经请了几家镖局随同孔岱和孟语分两拔提前探路了。你明天上路吃食水壶带够,尽量不在外面吃,避免有人饮食中投毒……”
直到下一个码头,柳相上了岸,翁婿二人这才依依拜别。
子车棠整整三天三夜没有睡,回到杭州二话不说,一觉直接睡到了新任接手,清清楚楚交接完毕,就上了路。
子车棠多走了一段陆地,走了三天特意避开了江夏区,直接选择在赤壁洲头下船,这样穿过赤壁洲就能到南郡,通过南郡就能到襄阳。
赵姨娘赵姬内心是雀跃的,子车棠休了柳静,如今老爷的身边就只剩下自己一个娘子,心中不免得意。
船行了一日,很是平静。
第二日,又行了一天,随从们都有些懈怠了,以为是大人多心了。
第三天将经过一处浅滩,在那捌弯,远远看见河中各种气泡,有人认为是鱼群,但是子车棠看着不对劲,当时就警惕了起来。
赵姨娘被打扮成小厮的模样,去除了发饰,脸上也被药水涂黑。
子车棠将赵姨娘藏在一个木桶里,扔给她一把匕首和一个小包袱。
“别出来!”说完子车棠转身就出了船舱。
赵姨娘躲在木桶里只听见外面传来各种刀剑厮杀声,吓得紧搂包袱捂住嘴。
河面上传来浓浓的血腥味,赵姨娘躲在木桶里直发抖。
子车棠自己身手不错,自己训练的四个侍卫也是各挡一面,打退流匪后清点人数,损了五人,伤了十人,剩下的人毫发无损。
众人稍作休整,再次上路,四个侍卫分别守在船上四个角。
子车棠将已经僵了身子麻了腿的赵姨娘拎了出来,毫不怜香惜玉的扔到床榻上:“给我上药。”说完除了外袍。
赵姨娘哆哆嗦嗦的给子车棠止血,还好伤口不深,上完药裹好纱布,呆呆的坐着也不作声。
“害怕?那我派人送你回虞城!”
赵姨娘一听吓的噗通一声跪下:“老爷,奴家不走。”
“那你从现在开始,白天你是我的仆从,晚上房里才是姨娘,听清楚了吗?”
“是……奴家听清楚了。”赵姨娘倒也聪明,如果现在离开了子车棠,再也没人护她,只怕会死在路上,她不要客死他乡。
这天晚上,船停靠在一个小码头,十人上岸补采,剩下的人在船上待命。
不一会,侍卫江提着一笼小鸡上了船,众仆人嫌味大远远的避开,小鸡身上无肉不能吃还占地,也不知道买这上船干什么。
江侍卫不理他们,默默等侯在一旁。
不一会采买的人回来了,众人一拥而上等着分吃的,结果江侍卫拦住了他们,先是将包子分给众小鸡吃,等了一会,几只小鸡没有任何异样,这才将吃食分给众人。
大伙才明白,这笼小鸡是留着试毒的。
因为进入了腊月,江上比较冷,众人晚上和衣而眠。
半夜里刮起了北风,将船上桅杆吹得吱吱呀呀响,正在这时听到脚步声,紧接着是弓箭声。
子车棠飞身解了锚绳,船离了岸,借着北风驶入中心,那些弓箭纷纷落空。
众人在江上飘了半夜,天亮分清方向继续前行,第七日到达南郡,接下来开始都是陆地。
一行人上了码头之后换了马车继续赶路。
傍晚进了南郡的一个小镇,侍卫公羊江问子车棠是住店还是继续前行。
子车棠打开柳相为他准备的地图,前方是山,如果前行必然宿在山里头,于是选择住宿。
一路看过去,最终选择了一家最不起眼比较僻静的客栈,众人卸下行李进了客房。
睡到半夜,子车棠口渴想喝水,结果喊了几声赵姨娘,赵姨娘人却没反应,翻身起来四周却是一片静悄悄的。
“迷香。”子车棠先是将赵姨娘塞到床下,灭了打火钳,自己躲在帐后。
不一会,听见刀开门的声音,紧接着几个身影闪了过来,已经习惯了黑夜的子车棠数了一下,总共五个人。
几人慢慢向床边靠拢,然后一顿乱刀乱斩,发现不对劲,掀开被子,床上无人。
就在这时,子车棠长剑一挥,瞬间就将那几个人解决了,刚收回身,又听到急匆匆的脚步声。
子车棠这次也不躲直接迎了上去。
“大人,是我。”
声音熟悉,燃了灯,原来是孔岱。
“你们也遇伏击了?”看孔岱身上裹着纱,鲜血还在断往外渗,子车棠忙问道。
“回大人,我们本来是五十来人,这一路遭遇伏击,剩下的不足十人,知道大人进了镇,我们就赶了过来。”
“孟语呢?”
“回大人,孟语去了前方探路。本来我是打头阵,孟语那边伤亡好一点,所以他换了我,让我先同大人会合。”
“先包扎一下,马上清点人数,天亮就出发。”
南郡虽不大,但是要走出去也得四天,之前从杭州到赤壁洲就走了三天半陆路,后来又走了三晚四天水路,路上如果顺利,到达襄阳估计是五天后,
第二天,众人备足了干粮水源就进了山,这是绕山路,走到中午的时候路就来越陡峭,众人原地休息。
很快孟语从前方退了回来。
“大人,前方十里地后是个岔路,恐有埋伏。”
子车棠就地打开地图,众人围了过来。
襄阳往东靠着江夏和赤壁洲;往南倚着南郡;往西则是连着汉中和巴蜀;往北边紧挨着新野。
除非从南郡的西边借道巴蜀绕道襄阳,但是那样太远了,而巴蜀山多,路多不好走。
所有的人都将目光投向子车棠。
子车棠笑了:“水不撩不知深浅,人不拼怎知输赢?以后我们要面对的困难,比这多也比这难,若因为恐惧,他日如何劈荆斩棘?如何走的更远?”
停了片刻,子车棠又道“少时,我有一个同伴,他去投了军,当时我拉着他,不让他走,我问他投军做什么?他说卫我大虞,护我疆土。我说如若一去不回?他当时就回了我,他说‘那便一去不回!’”
众人听完都沉默了,这番激扬壮志豪迈之情,并不是人人都有的。
“一会我和我的侍卫打头阵,孟语同我家仆护着行李,孔岱的人断后。”
公羊江上前一步,单膝跪地,“大人,打头阵还是交给属下兄弟四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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