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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常曦听的一愣一愣的, 道:“那照这么说……容景谦当真是清白的?”
容景兴扯了扯嘴角:“清白与否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这事儿比之前更大了。”
容常曦认真地听着。
“从谋害二皇兄,到一箭双雕, 既要谋害二皇兄又要陷害容景谦……”容景兴神色也渐渐严肃起来, “要么是想要谋害整个皇室,要么就是内部有问题。”
连容景兴都意识到这个问题了,即便他还不知道连父皇都被牵扯其中。
容常曦很缓慢地道:“一箭双雕, 最后受益者会是谁?”
“你说呢。”容景兴努了努嘴, “二皇兄死了,容景谦弑兄, 受益的当然是我们其他几个皇子。否则父皇为何忽然将我们都叫了过去?你是不知道方才掌乾殿中的氛围, 哎,真是……”
容常曦心中苦涩:“那你觉得会是谁?”
容景兴望着她,很认真地道:“常曦,不是我, 事到如今,同你说也没关系。”
他将声音压的很低,道:“常曦,我从来没有想要登上那个位置。”
容常曦有点想笑, 却笑不出来:“我知道, 当初只是试探一下, 让你去随吕将军建功立业你都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若让你选, 你肯定只想一辈子当个闲散王爷。”
就如上辈子一般,废是真的挺废物的,可自在也确实很自在,只是到最后那场灾难来临时,容景兴也并未避免,他甚至是最早死的……
皇位斗争,流血在所难免,可容景兴这样根本构不成威胁的人,为何会死?他是中剑而亡,横死宫中,前世他们说是奸人作乱,可说的含糊,容常曦心里明白,那必然是容景谦争夺皇位时下的狠手。
那么,这一世呢?
容景兴还是这样不思进取,他最后还会横死宫中吗?
容景兴见容常曦满脸忧虑,赶紧道:“大皇兄远在青州,性子又同我一般懒散,三皇兄向来正直,四皇兄重病初愈,性子温和,至于景昊……景昊他如今和二皇兄那样好,怎么也不会想要二皇兄死。算来算去,大家其实都不像凶手,我总觉得吧,这事儿不简单。定是有人躲在暗处操控这一切。”
容常曦点点头,容景兴又道:“只是如今几位皇兄和皇弟之间实在是算不得友好……常曦,这次的事情,虽只死了吴丹雪一人,但最终的影响恐怕会很严重,母妃让我务必小心行事,千万别被牵扯进去,但你说,咱们能躲多久啊?”
容常曦颇为心酸地道:“我不知道,恐怕躲不了多久。”
前世她和容景兴从来没有这样的对话,可如今,风雨将至,连容景兴也意识到了不对。
怎么会这样呢,她重活一世,却越来越看不清周围,甚至不知自己接下去的每一步应当如何去做了。
容景兴望着她道:“你同三皇兄自幼交好,但如今和容景谦也是一般地好,可我今日在掌乾殿,看两人那架势,就晓得他们最后绝不可能和平处之……常曦,说来你可能不信,我此前一直觉得,最后的太子不是二皇兄便是三皇兄,但现在我觉得,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父皇已十分倚重容景谦了。”
容常曦有些哭笑不得:“什么不知道从何开始,父皇很早就开始倚重景谦了。”
“难怪你从西灵山回来后,便一直向他示好,还让我也不要得罪他。”容景兴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真没用,连你都发现了的事情,我却没发现!不过常曦,我还是觉得容景谦此人有古怪,再说了,小时候我那般欺负他,现在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同他交好的。”
容常曦明白了,道:“若他们当真起了冲突,你会站在三皇兄那边,对吗?”
容景兴点点头,想了想,居然又摇了摇头。
最后他说:“常曦,你站谁?我永远和你一边。”
明明是这样严肃的大事,两人却说的好像孩童玩游戏,容景兴说完后自己都笑了,容常曦看着他的笑,虽然她年纪比容景兴小,但重活一世,现在看容景兴,竟似看皇弟一般,她想着这一世自己决不能让容景兴莫名地死去。
“我自是信三皇兄的。”容常曦看着他道,“但有些事还要弄清楚……等等吧,先等吴丹雪的案子水落石出。”
***
第二日容常曦如常去掌乾殿请安,短短两日,没有那曼舌花水的影响,皇帝的脸色已好了不少,人也精神了许多,他看着心情并没有太差,还同容常曦提了一下容常凝和容常曦的婚事,容常曦这才想起这几日事情太多,自己都把容常凝和福泉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同父皇说姜听渊和容常凝似乎颇为相衬,何公公便过来说七殿下来请安了。
皇帝颔首,让容景谦入内。
容常曦僵在原地,看着容景谦走了进来,正如容景兴所说,他丝毫看不出曾入大理寺,一身素色宫服昭示着七日内他还在为皇嫂守丧,似乎并不因被误会而有不悦。
他行礼:“参见父皇,皇姐。”
皇帝点了点头,让他在容常曦身边坐下。
容常曦勉强冲他笑了笑,容景谦没什么反应,在她身旁落座。
若是从前,容景谦被大理寺带走,容常曦怎么也会跟去大理寺看看,就算没去,容景谦一回宫,她就该巴巴地上去问东问西,不管真心还是假意,也要嘘寒问暖,表达一番来自皇姐的疼爱,然而这回她从头到尾待在昭阳宫里。
容常曦也晓得,聪颖如容景谦,怎么可能没有意识到她不对劲。
皇帝道:“来的正好,昨日匆忙,沉香木之事,朕还未告知景谦……容曦,景睿和景思想必都同你说过此事,你正好可以告诉景谦。”
容常曦一愣。
皇帝不是怀疑容景谦吗,为什么还要告诉他?明明连容景兴都丝毫不知此事啊?想来容景昊和容景祺也是觉不知道的……告诉就告诉吧,为什么要她来!
容常曦勉强点点头,对上容景谦投来的疑惑的目光,道:“父皇此前龙体不适,并非是患病,乃是有人在沉香木中加了曼舌花水。”
容景谦一怔,道:“毒死二皇嫂的那个曼舌花水?”
“正是。”容常曦道,“也是西灵山上曼舌花所提炼之物,非常罕见……”
其实他们两个分明都知道之前这东西在容景祺手上,还差点给容常曦用了,现在在父皇面前还得做戏。
容景谦转头看着皇帝,起身拱手道:“儿臣驽钝,竟未发觉此事。”
皇帝盯着他,半响,缓缓道:“怎能怪你,掌乾殿中太医往来不绝,他们都不曾发觉。若非景睿聪颖且对香料小有研究,只怕到现在,掌乾殿中还在燃着那沉香木。”
容常曦有些疑惑。
听父皇的语气,容景睿只是说自己对香料小有研究,并未提到他小时候也曾受此物所害。
此前她也问了容景睿,在西灵山上得知自己是中毒后,为何不尽快告诉父皇。容景睿却说,他同淑妃都觉得,此事已过去太久,他的身子不好,太医也曾断言是因为落水和调养不当,当初的沉香木更是早不见踪影……何况如果真有人想以曼舌花水加害他与淑妃,最后他们必会暴毙而亡,但如今他们都好端端地活着。
总而言之,毫无证据,时日久远,多提无益。
可现在不同了,父皇刚受此物所害,想来对曼舌花水的毒性是深有体会,此时若说出来,在立功之外,又能博得父皇怜爱……究竟为何不提呢?
看起来毫无心机,温和善良的四皇兄,难道也有什么秘密吗?会和容景谦有关系吗?
她看向容景谦,容景谦微微拧着眉,似在为宫中竟有这般奸人而不快,皇帝又道:“朕已下令,让景思调查此事,你若有什么想法,也可随时告诉朕。至于其他人,暂不必说。”
容景谦立刻道:“儿臣遵旨。”
皇帝颔首,正又要说话,何公公匆匆入内,低声道:“二殿下在外求见……”
外头适时地传来喧闹之声。
皇帝道:“让景祺进来。”
何公公应了一声,赶紧外出迎接容景祺,容景祺很快入内。他身着一身丧服,发冠也是白色的,额上还戴了一抹素白发带,双眼通红,整个人憔悴至极。
但与此同时,容景祺面上的表情几乎可以称之为狰狞,他丝毫不遵守仪制地大步往前走着,看到容景谦,步履加快,几乎要小跑起来,他猛地冲到容景谦面前,对着容景谦的脸扬起手便是一拳——
容景谦的头微微一偏,很轻易地便躲过这一拳,容景祺没能及时止住力道,反而向前一扑,险些摔倒。
容景谦伸手,拉住他的衣领,让他勉强站定。
“二皇兄?”容景谦有些不解地看着他,“发生何事?”
容景祺这一股气没能爆发出来,倒也没强求要再补一拳,他回头,怒视着容景谦,伸手指着他的鼻子:“容景谦!!!”
皇帝道:“景祺。”
声音并不大,但威严十足,容景祺一顿,这才想起还未行礼,连忙向皇帝行礼:“儿臣……参见父皇!”
他语调怆然,皇帝叹了口气,道:“平身吧。你才从皇陵回来,大概还不晓得,二皇妃之事与景谦无关。”
容景祺砰地一声,忽然跪在了地上。
接着,容景祺以头抢地,嘴里念道:“父皇!”
容常曦被吓了一大跳,皇帝也随即皱起眉头,道:“究竟怎么了,不必磕头,起来,好生说。”
容景祺倒是不磕头了,但仍不肯站起来,跪在地上满眼是泪地望着皇帝,道:“丹雪只有十五,贤淑善德,却因儿臣身亡,儿臣如今别无所求,只盼为她求一份公道!如今凶手已明,大理寺却内外勾结,让凶手堂而皇之地离开,儿臣……儿臣如何忍耐!”
“你的意思是,凶手就是景谦?”皇帝看了一眼容景谦,见他立在原地,有些茫然地看着容景祺。
容景祺侧头,用猩红的眼睛看了一眼容景谦:“没错,凶手就是容景谦!”
皇帝道:“大理寺已判定景谦无罪,那个吴家婢女,纯粹是在污蔑景谦。”
“呵……污蔑……”容景祺低声笑了起来,“父皇,吴家的婢女,好端端的为何要污蔑容景谦?!大理寺发生的事情,我全都听说了,可这简直就是漏洞百出!倘若真是有人有心陷害,当日我大婚,容景谦也在,那凶手难道不知让那婢女记住容景谦是何模样?!怎会犯下连容景谦的脸都认不得的大错!”
容景谦道:“依二皇兄这样推断,若那婢女当真是受我指使换了药,我又如何会犯下让她活着受审,房内还放着金银珠宝和曼舌花水的大错呢?”
“因为你根本就是有恃无恐!”容景祺恨恨地指着他,“你哪怕留下再多证据,大理寺也不会判你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