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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且不说翟将军的 犹豫不决。
与此同 时,远在湙山的渔舟也收到了这个消息,基本无甚区别,不过翟将军手中的消息是出自东陵泛舟,而渔舟手中的则是出自黄芪。
不得不说黄芪 是个忠心耿耿的下属,自己的一举一动必上报主子。
渔舟又岂会错过这等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与南风、张雁坐下一商量,果然是不谋而合。
于是,白日里南风那支队伍的骚扰日渐频繁,当联军派兵追击时,立刻钻入山林;当联军跟丢,立刻又杀个回马枪,令人恨得牙痒痒了。
不过令稍稍联军松一口气的是晚上的鬼哭狼嚎消停了,总算能让人睡个安稳觉了。
那么,渔舟到底去哪儿了呢?
杀人放火,自然是要选天时地利,渔舟当然是带人去“踩点”了。
大概是湙山“山贼”最近杀人放火的事情干多了,联军有了警惕之心,存放粮草的地方是一个光秃秃的山坳,草木凋敝不说,还极矮,基本没有没过膝盖,藏只兔子什么的还可以,人就太艰难了,就算蹲着也能冒出一个脑袋。不仅藏身难,而且怪石嶙峋,大片大片的巨石裸露在地面。
不是天干物燥的季节,地势又如此不利,用火攻自然是行不通了。
那么,联军的粮草是如何运出去呢?
其中有一条两丈宽的小溪流经山坳,不定时、不间断地会有船只穿梭来往。
因为有重兵把守,渔舟等人只敢在远处眺望,不得接近查探。即便有飞檐走壁本领的九嶷,夜探多次都无功而返,可见戒备之森严。
能看不能吃,实在是心痒难耐,怎么办成了盘旋在众人心头的一个新难题。
渔舟倒是不急,说在这种呵气成雾的寒冷季节里,小溪居然没有结冰,实在是值得研究研究,于是叫上众人,带着锄头、布袋,朔溪而上,寻找源头去了。
越走越远,几乎与目标背道而驰,张雁与卓飞龙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到了后来几乎要坐立难安了。
这一日,正值午后,学子们都跟着公孙鸿宇采药去了,渔舟倚在一块大石头上打盹,宣大人在一旁煮茶,张雁与卓飞龙窃窃私语了一番,磨磨唧唧地蹭到了渔舟眼前。
渔舟早在几日前就看到他们两人脸上的为难了,不过是故意看他们能够憋几天,一直选择视而不见,忍着没问。
“先生,是这样的,我们与南风将军分开已经有六天了,也不知道他那边还撑不撑得住。”张雁期期艾艾地说道。
“嗯,是有好几日了。”渔舟漫不经心地说道,“所以呢?”
“所以……所以我和张将军想回湙山去看看。”卓飞龙迟疑着说道。
“游山玩水,我带那十几个学子就够了。剩下的五百兵士真是没情调得很,一个个跟木头似的,无趣啊无趣。”渔舟似笑非笑地道。
湙山临别时,渔舟把自己队伍一分为二,将五百人分给了钟若瑜。
骚扰联军的队伍,其实已经由两支,变成了十几支了,彼此独立,彼此照应。
“先生可是有妙计了?”张雁大喜过望。
渔舟毫不客气地泼了一盆冷水:“两位将军连日溯溪,是否有收获?”
两人面面相觑,抓耳挠腮也没说个所以然出来,二人都是粗人,成天琢磨着打打杀杀的事情,哪有心思去溯溪?
看渔舟不像吃饱了撑着的样子,二人歇了离去的心思,可是越走越远,心中也越来越没底。
卓飞龙不知道宣竹的身份,又见他与渔舟形影不离,忍不住私下找到他探口风。
宣大人看白痴般扫了他一眼,冷冷地道:“山坳除了火攻,还有别的什么办法?”
卓飞龙仔细琢磨了一番渔舟近日的所做作为,拍着脑袋恍然大悟:“水!”
“总算还不是太笨。”宣竹淡漠地说道。
“可是……可是,那么宽的河流,不下暴雨的话,水涨不上去啊。”张雁嗫喏道,“就算等到开春,也不一定能等到大雨啊。”
“走了这么久,可是有发现点什么?”宣竹难得耐心地指点道。
卓飞龙摇头,张雁若有所思。
溯溪寻源,自然是越往上走,溪流越小,这个是常理,而常理往往会很容易忽略。
果然,又过了两日,溪流已经由两丈变成了一丈宽。渔舟选了一处黄泥地,命众人停下脚步,挖土、装袋、填溪。这填溪也是有讲究的,不是一股脑地拦腰斩断,而是只填一半,乍一看,水流还是那么多,只不过是更湍急了而已。
此外,这堤坝也不是只筑一处,而是从一丈宽处往回走,每隔一千米左右筑一次,一共筑了五处,越到后面,泥土和石头耗费得越多,时间也花得越多。
等他们回到联军存粮的周围,已是农历十五了,正是立春时节的前五天。
难道下游的送粮的联军就真的一无所知麽?倒也不是,水流变急,运送更快了,有人觉得不怎么对劲,将此事上报长官,可惜被狠狠地骂了一个狗血淋头。
春回大地,冰消雪融,河流湍急,水势上涨,这些都是正常现象。
而渔舟这边呢,蓄力以待,只等时机到来,给与敌人致命一击。她还特意将南风、钟若瑜等所有人马都召集了过来,一面养精蓄锐,一面继续溯源。
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沿着溪流不断寻找,最后在立春前一天发现了位于大燕境内的主干江流。
飘零的雪花迟迟不肯谢幕,霏霏细雨已经开启了万物复苏的序曲,那些如织如绵细雨如同雪花融化之后的不屈精灵。
潇潇夜雨冷得瑟瑟发抖,渔舟等十余人披着箬笠蓑衣立在溪旁,白芷等弟兄四人捧着夜明珠照明,四百多名会凫水的兵士将装好的沙袋慢慢扔入江中,一百多名士兵拓宽流入僬侥国境内的分支。一堵一疏,河流自然选择更容易、更平坦的地方奔跑。
同一时辰,隔着此处一千米、两千米、三千米、四千米和五千米处,张雁、卓飞龙、钟若瑜和南风各带着几十名军士,在做同样的事情,最后一个堤坝人最多,垒得最高,也垒得最坚固。
在这样冷得刺骨的雨夜,谁也不会去关心溪流是否断流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夜色的加深,第一个堤坝蓄水已满,轰然倒塌,众人拿着锄头赶往第二处。每过多久,第二处、第三处也难以支撑,先后“阵亡”。第三处苦苦支撑了半个时辰,最后还是屈服于大自然的神力中,不得不低下脑袋放行,怒涛卷霜雪,已成浩荡之势。
主干江流被彻底阻断的时候,也是最后一阶堤坝被摧毁的时候,随着轰隆隆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惊涛骇浪从上游直泻而下,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咆哮前行。山中之石,顺势翻滚;山中之树,拔地而起;山中之兽,一命呜呼。滔滔之浪,勇往直前;泱泱之水,排山倒海!
肆虐的洪水像猛兽一样扑向了深夜中熟睡的联军,当士兵们互相叫喊着冲出营地的时候,水已经到腰部以上了,惊慌的士兵在黑暗中互相叫喊着、搀扶着向街后的山坡上逃命。
开弓没有回头箭,渔舟也不是心慈手软的人,山坡上早就有弓箭手等着收割了。
渔舟静静地立在山头,宣竹默默地撑着伞,一只手揽紧了她的肩头,轻轻地拍打着。
“别难过。”宣竹轻声说道。
这一场人为的洪水冲下去,联军必败,只是不知又有多少南蛮百姓要流离失所了。在宣竹心中,他心爱的女孩一直都是善良的女子,就像萧关那回一样,若不是北俄捉走了钟若瑜,恐怕会对两国的战事袖手旁观。这回也一样,若不是东陵泛舟出了事,触怒了她,一定也不会来到两军交战处,更不用说出谋划策了。
“我有点想哥哥,想回京了。”渔舟感伤地说道,“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是回京了呢,还是在舅舅军营中。”
黄芪自从告知联军粮草的存放之地后,也没了消息。
“是该回京了,我们明天就启程。”扶着她肩头的手滑了下去,握住了她冰凉入骨的手。
宣竹突然转首,到底还是没忍住,低低地咳了出来。
这些日子,与渔舟同行同止,同进同出,没能睡上几个安稳觉,再加上春寒料峭。即便有公孙鸿宇这个医术高明的大夫跟随着,宣竹的身子还是吃不消了。
“好,我们明日就回京!”渔舟回握住他的手,略有点儿惊惶地道,“庭芳,你还好吧?”
这人一声不吭地跟着她奔波了这么久,若不是大局已定,恐怕还是不会在她面前示弱吧。
“无碍。”宣竹低声应道,将染血的手帕悄悄地收入了袖中。
“谢谢你。”渔舟柔声道,并向他肩头靠去。
宣竹怕她靠的太近,闻到血腥味,伸手指着山谷道:“你看看,那人……”
渔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极力远眺,刚开始是黑茫茫的一片,过了一会儿只见一道黑影在水面穿梭,足尖连点,如履平地,最令牵动渔舟心神的是那人好似肩头扛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