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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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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竹沉吟着说道:  “请岳父放心,也请哥哥安心养伤,庭芳会继续派人盯着威远镖局,努力寻觅知情者或者幸存者。”

    “如此  就有劳庭芳了,宇文华只要在燕京,那么一定还会露面的,东陵府一定会寻到他。”东陵泛舟说道。

    东陵氏在燕京  经营数百年,各自盘根错节的力量毋庸置疑,只要还活着,那么掘地三尺也能找出来。但是时间拖得越长,越容易抹去作案的痕迹,因此必须尽快将宇文华控制在东陵氏手中。而且,即便能活捉宇文华,也未必能够让他立刻开口说实话。

    “哥哥可以从查一查宇文华的癖好之类的,最好是能够让他自投罗网。”渔舟说道。

    褚进说在一次宴饮上见过宇文华一面,固然可以凭借曾经的恩情,请他向大理寺禀报,但是褚进在丞相府的处境本就不好,这种让友人大义灭亲的举动太过强人所难,因此宣竹夫妇二人都未曾提起。

    二人回宣府后,渔舟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将天下楼和汇通天下的收支反复查了两三遍。凭借着多年的了解,宣竹知道渔舟不久后必然也会有动作。

    正月初,农家是农闲时,民间基本无甚大事,所以官宦放假半个月,直到元宵后才按例值班。宣氏一族人丁凋敝,除却岳家镇国公府再无其他需要拜谒的亲戚。

    渔舟在燕京也没有什么朋友,因此夫妇二人在初五就带着拜年的礼物去了太尉府。

    太尉府墙垣高立,大门是殷红色,与时下世家大族的朱红色不同,大概是经历过太多的风吹雨打,逐渐磨去了耀眼的光泽。庭院内也极为空旷,种着大片大片的梧桐树,虽已立春,但是毕竟寒意未消,光秃秃的树干直愣愣地指向天空,给人以高远寂寥之感。

    宣竹夫妇二人乃朝中新贵,自然是惊动了年事已高的老封君。不一会儿,老封君带着一大群妯娌、媳妇、孙子、孙女出来待客,足足有三十人,上了年纪的妇人有七八个,与太傅夫人年纪相当的有十余个,孩子有七八个。

    老封君客客气气地将二人迎了进去,热络地将身后的晚辈介绍了一番。还好渔舟是有备而来,出门前往袖袋中放了不少手帕、荷包和银裸子。

    宣竹夫妇是新客,老封君、表婶和表伯母免不了要给二人包红包,一番寒暄见礼下来,茶喝了一盏。老封君满脸笑容地将宣竹夫妇夸了一通,毕竟年岁已高,精力不足,交代了一番之后由嬷嬷扶着回福寿苑歇息去了。

    虽说因太尉府男丁单薄的缘故,钟若瑜早早地挑起了掌管整个家族的重担,但是掌管后院的人并不是阙舒,而是大夫人于氏——钟若瑜的大伯母。

    钟离一氏并不是生来就人丁单薄,曾经兴旺时,仅正房就有十几兄弟,钟若瑜曾也有七个叔伯,只不过先后战死沙场,留下的子嗣几乎都夭折了,如今只剩下钟若瑜这一脉。圣上怜惜钟离氏忠烈满门,恐后继无人,这才没把钟若瑜送上战场。

    满门忠烈,听起来分光无限,可内里的悲哀只有守寡的女人清楚,她们有的还是鲜花一般的年纪,夫婿战死沙场,余生只能或是以泪洗面,或是青灯古佛,这就是高门大户的悲哀,寻常百姓人家丈夫没了,守孝三五年后改嫁无人诟病,权贵人家只能守寡,从一而终,改嫁这种有辱门风的事情,夫家不会允许,婆家也不会允许。

    或许有人说,那就回娘家吧,那日子就更是煎熬了,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若是长住久留,嫂子嫌弃、弟媳挤兑不说,即便是爹娘,嘴上不说,心中也不喜。

    孩子们拿着鼓囊囊的荷包,恭恭敬敬地给宣竹夫妇行礼后就各自玩耍去了。

    宣竹自是被钟若瑜叫去书房喝酒了,留下渔舟与妇人叙话。

    从始至终没有见到阙舒与小团子母女二人,不合常理。渔舟问起,于氏只推说阙舒身体不利爽,不方便出来见客。渔舟又问起小团子,于氏又推说孩子身子娇弱,一不小心从她母亲那儿过了病。

    渔舟神色微变,母女都病倒了,未免太过巧合了些。这毕竟是别人的家事,不好问得太多,只能暂时按下疑虑,继续与于氏妯娌几个继续聊家长里短。

    午膳前,渔舟起身如厕,步蘅贴身服侍。渔舟本就是为了阙舒而来,又岂能轻易放弃?

    午膳时,老封君精神矍铄地出了席,依然没有见到阙舒母女的影子。

    膳后,一行人在院子里消食,渔舟借赏梅的由头四处瞎逛,不经意地路过了阙舒所住的菡萏院。突然,从角落窜出一道黑影,飞快地扑像渔舟。

    渔舟脚下一趔趄,差点被撞倒,定睛一看却是个小泥人——衣裳皱巴巴的,头上挂着树叶,脸上不仅有泥土,还划伤了好几处,不知摔了多少跤,也不知是从哪儿洞穴中钻出来的。

    于氏大声呼喊道:“快来人,把这野孩子拖下去,莫要冲撞了贵客!”

    小泥人牢牢抱住渔舟的腰身,还攥紧了渔舟腰带,抬起脏兮兮的脸,眨巴着水灵灵的眸子说道:“姑姑,我是小团子,我会背《弟子规》,别让我走好不好?”

    生怕渔舟不答应,立刻脆生生地念了起来:“弟子规,圣人训。首孝弟,次谨信。泛爱众,而亲仁。有……有余力,则……则……”

    满脸焦急,皱着小眉头,努力地思索着后面的字,可是越是着急,越是难以记起,憋得满脸通红,眼眸中带着懊恼与难过。

    渔舟记得上次抱她还是一个不会说话的奶娃娃,粉妆玉琢,冰雪可爱,今日不仅换了行头了,还会背书了,这变化未免太过神速了。富贵人家的孩子固然早慧,但是一般也会等到了四岁才开蒙,从来就没有刚会说话就背《弟子规的》。

    渔舟抱起了小团子,拿出丝巾帮她擦脸,冲于氏似笑非笑地说道:“小团子是调皮了些,可也不是什么野孩子。表哥为了一族生计,经年累月在外面风里来雨里去,若是听了此话,心中难免不是滋味,还请大夫人慎言。”

    “这孩子突然冲过来,魂都被她吓丢了,一时眼花,一时眼花,没认出来。”于氏讪笑道,又连忙吩咐丫鬟去找小团子的奶娘。

    渔舟淡淡地道:“已经到菡萏院门口了,我与阙舒嫂子也许久没见过了,奶娘就不必找了,我抱她进去吧。”

    “侄媳妇得了天花,实在是……实在是不能见客,还请侄女体谅一下。”于氏阻拦道。

    “无妨,我小时候也得过。”渔舟越过于氏,抱着小团子大步进了菡萏院。

    于氏一脸着急,立刻跟了上来。

    “大伯母就不怕过了病么?难道说大伯母小时候也长过天花?”渔舟回头冷笑道。

    式薇与步蘅双双转身,伸手拦住了于氏。

    院中并无药味,渔舟一边大步疾走,一边低声问道:“你娘到底怎么了?”

    “姑姑,姑姑,救救我娘!”小团子攥紧了渔舟的衣袖,满脸焦急。

    “别急,你慢慢说,你娘怎么了?”渔舟拍着她的背安抚道。

    “我娘……我娘她病了。”小泥人的大眼睛了蓄满了泪水,扁了扁嘴,却未哭泣。

    “那姑姑给你娘请大夫好不好?”渔舟柔声道。

    “大奶奶……大奶奶不让请。”小团子垂着脑袋低声道。

    “为什么?”渔舟脚步一顿,满脸愕然。

    随即又觉得自己真是傻了,一个刚会说话的孩子哪会懂这大宅子里女人家之间的弯弯绕绕?

    没想到小团子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断断续续地说道:“奶娘……奶娘说,大……大夫人说过,新年伊始,请大夫……请大夫晦……晦气,什么什么彩头的。姑姑,什么叫晦气,什么又叫彩头?这些跟我娘又有什么关系?”

    渔舟加快了步伐,揉着她的脑袋道:“没有这回事,别听他们会说八道。”

    “嗯,嗯。”小团子点了点头,往渔舟怀中缩了缩,小声地说道,“娘亲说,我有一个很了不得的姑姑,好好读书习字就能见到姑姑了,娘亲果然没有骗人。”

    听着小泥人奶声奶气的童言稚语,渔舟心下一片酸涩,表嫂的处境到底是有多艰难,才会将希望寄托在她这样一个表妹身上?早知如此,上回在镇国公府无论如何都该拉着她好好说上几句话的,不由自责不已。

    穿过垂花门,绕过抄手游廊,渔舟抬步往正房的大门走去。

    小团子又扯住渔舟的衣襟说道:“娘现在没住这里了。”

    “那去哪儿了?”

    小团子往左边的一条小径指了指,很显然是一条走向偏院的方向。大户人家的布局几乎大同小异,主院、偏院和自家的一对比就能猜出个大概。

    令渔舟极为气愤的是,没走几步居然遇到了腰肥膀粗的婆子拦路,渔舟懒得与他们打招呼,直接快刀斩乱麻,把随身的黄芪叫了出来,一路走,一路敲,地上东倒西歪地躺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