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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1.第361章 再开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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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脑海中出现的,竟是前不久在明日星海的那一幕。

    已是剑皇的曲正风说过的那些……

    无必杀之心, 不拔剑;

    无决死之心,不拔剑;

    无唯我之心,不拔剑。

    深藏若拙,临机取决;剑出心定,意在剑先。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是为拔剑!

    什么时候, 这一番话,竟已经如此深刻地刻在了心头呢?

    见愁的神情不由略略恍惚了片刻。

    但也只是片刻。

    曲正风对剑的领悟,远远超出常人。

    虽则如今不是同门,立场不同, 但他这一番的“指教”,的确是令她受益匪浅。

    先有剑皇演“拔剑”, 她才得悟“拔刀”。

    至于方小邪……

    见愁就这么看着他,倔强的小破孩儿嘴唇紧抿,依旧是一脸的愤懑,仿佛不甘心就这么输掉。

    “听说你也还没有自己的法器, 今日回去修养吧。明日开武库, 切莫耽搁了。”

    “……”

    方小邪没有说话, 终于是忍住了那浑身几乎要散架的疼痛, 从地上爬了起来, 还是鼓着眼睛瞪着见愁。

    见愁也不在意, 反正,这就是崖山的“优良传统”嘛!

    要怪,就怪曲正风开了这个好头好了。

    这么想着,她心里越发轻松,也不多话,直接跟方小邪摆了摆手,接着那身形一阵虚幻。

    “我一定会打败你的!”

    方小邪见状,心知她是要走,慌忙间直接大喊了一声。

    但无奈,见愁的瞬移,早已经是熟练无比,没有半点停顿,眨眼已经消失不见。

    再现身,已在山壁之前。

    她将崖山令取出,朝着门边篆着“见愁”二字的木牌上一按,便见光芒微闪,一个“经”字出现在了令牌上。

    此时,再推门而入,却不是她那间小屋了。

    平整的地面上铺着光滑的云石,头上穹顶撒着星光千万。

    无数高大的书架,呈八卦方位排列,一眼望去密密麻麻,仿佛没有尽头。内中珍本古籍浩如烟海,更有各色各式玉简数之不尽。

    各个角落里,也有一些崖山弟子,正翻阅着架上的经卷,浑然忘我。

    ——藏经阁,堪与崖山武库并列的宝地。

    见愁现在还记得,当初自己突破筑基,便是在此处,因着翻天印初成,还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不过此刻再开看,那人腿形状的大洞,早已经被修复。

    整个藏经阁看上去,古老又恢弘。

    最中心处,立着一根雪白的玉柱。

    她走上去便将灵识探入其中,霎时间整个藏经阁中各种经卷的分类和名录便涌入了脑海。

    于是,按图索骥,轻而易举就知道自己需要的东西在哪里了。

    撤出灵识后,她朝着最左边走去。

    最角落的书架上,摆了一枚残破的玉简,外面刻着极其古老的两字——武库。

    郑邀虽让见愁去开武库,可除却当年选中鬼斧的时候去过一趟,她对武库,却是一无所知。

    如今该她带着人去开了,总不能还是一问三不知。

    郑邀只给了一枚虎头令,其他的都没说,她只能自己来找了。

    好在崖山的藏经阁,真是广纳万象,除却一些实在不能为人道的秘密,所有你想知道的,都能在这里找到答案。

    取出这一枚玉简的时候,见愁心里边在想,该是时候多在藏经阁待上一阵子了。

    顺便,当初她在极域枉死城那旧宅中也看了不少东西,若能找个时间对比印证,必定能大有所获。

    于是,这一待,便直接过去了一夜。

    除了武库那一枚玉简之外,她又看了《上古奇闻录》《佛门八宗考》《剑道知微》等等,再结合自己先前所见所闻,对很多事情倒是有了更深刻地见解。

    直到次日清晨,她才出了藏经阁。

    这个时辰,天都还没有亮开,深秋的浓雾侵袭了群山,一眼望去都隐约着沉沉的霜色。

    但灵照顶上,已经聚集了十数名崖山弟子。

    一眼望过去,都是年轻面孔。

    年龄最小的才十来岁,稍微大一些的则是十几二十出头,看上去都充满了朝气,还有几分掩不住的兴奋。

    昨日被见愁“训”过的方小邪,也在其中,只是脸色显得不那么好看。

    见愁走过来的时候,第一眼就看见了他。

    方小邪当然也看见了她,但想起昨天的事情来,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哼”了一声,就故意把头别了过去。

    这反应……

    见愁反正是看笑了。

    小破孩到底还是小破孩,心性还是要慢慢磨的。不过没有因为昨日那一战一蹶不振,倒可以看出几分不一般的潜力了。

    她心里很满意,暗道郑邀这徒弟收得的确不错,但面上却不显露,走过来与所有人见了个礼之后,便问了一句:“人都到齐了吧?”

    “会大师伯,都到齐了。今日去武库者十八人,已经对过了名单。”一名看着成熟稳重些的弟子走了出来,笑着回答。

    见愁扫了一眼,但发现他如今是刚过筑基的修为,这应该是第一次进武库。

    难怪看上去很高兴。

    她也笑了起来,一挥手便道:“既然人已经到齐,你们便都跟着我走吧。御空而行,路上都当心,不要离得太远。若有什么问题,唤我便是。”

    “是。”

    众人听见要出发了,俱是眼前一亮,齐齐应声。

    随后,便由见愁当先,自灵照顶上飞起,出了崖山。

    当年曲正风带他们去武库的方向和路途,她还记得,加之已经在藏经阁中看过了有关崖山武库的很多记载,对方位已是心中有数。

    因她如今修为甚高,而弟子们则大多只筑基期,所以她御空的速度,也放得很慢,确保每个人都能跟上。

    武库在崖山东偏北方向。

    出崖山后,一路顺着山前九头江支流而下,飞越过一片崇山峻岭。约莫一个时辰之后,他们便看见了那一片盆地。

    位于群山环抱之中,地面上树木葱茏,溪水清浅,在还未明亮的天色里,显得静谧而神秘。

    西面那高山依旧伫立,山腰处被崖山的先辈开辟成了一块斜斜伸出的平台。

    见愁便带着所有人,落在了这平台之上。

    今天来的这一波,包括方小邪在内,都是第一次来武库。此刻落在这平台上,四处张望,却是连武库的半点影子都没有看到,不由都纳闷起来。

    有人大着胆子小声嘀咕:“这里就是武库吗?”

    见愁听见了,一笑。

    她站在这平台的最前方,就这样俯视着脚下那一片巨大的盆地,任由寒风吹面涤荡她身,却岿然不动。

    还记得,初到武库时,是曲正风一剑劈开武库。

    那般“一剑落,武库开”的豪壮与风采,实在令人心驰神往至极。于是,她便想,若有一日,自己能到元婴,也来劈开武库,该是何等激荡的感受?

    可此时此刻,她站在这里,却心如止水。

    六十年,物是人非。

    “此处,便是我崖山之武库了。”

    她终于还是没有浪费太多的时间去回忆,反而迅速将自己从记忆中抽离出来。

    手一伸,割鹿刀已然在手。

    心念一动,三丈余的斗盘,顷刻间便在脚下亮起。

    其范围之大,甚至已经延伸到了整个平台上,延伸到了那些年轻弟子们的脚下!

    霎时间,星辉笼罩!

    布满整个斗盘的所有坤线,一时全部点亮,浑厚的天地灵力自斗盘边缘而来,汇聚到见愁眉心!

    那一刻,她祖窍如灯通明,灵台干净不染半片尘埃,臂随心动,刀随意动!

    静寂天地间,忽然充斥满刀吟之声!

    所有人之见得她身形高高地飞起,无尽刃光已经将她整个人笼罩。

    一刀劈落时,但见万千刃光汇成一道,好似一轮满月,飞旋间轰然砸下!

    “轰隆”一声巨响,地动山摇!

    刀光劈落处,盆地开裂!

    地缝之中,一座灰白的高台缓缓升起,托起三十六根巨大的石柱,耸立在盆地之中!

    而后见愁收刀,取出了开武库所需的虎头令,便朝着面前虚空中一按。

    一片片金光立刻出现,连结在了一根根石柱之间。

    眨眼,一座庞大恢弘的宫殿,已经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正对面,恰好是两扇高达十数丈的暗金色大门,其上镂刻着无数古老的图腾。

    见愁一旋那正好卡在这大门门缝上的令牌,两道大门便轰然打开,期内一片雪白光芒,伴着一片寒气,扑面而来。

    “崖山武库,剑藏无尽。”

    “名剑有灵,择主而从。凡我崖山门下,选剑于武库之中,凭的只是‘缘法’二字。”

    “所以入内后,能选得何种法器,全看你们自己。”

    这就是崖山武库的“规则”。

    她先与众人讲过了,这才让众人进去。

    只是不同于当年曲正风自己先去,她是在这大门前站了许久,直到所有人都进了,才慢慢收回目光,深吸口气,仿佛在做某种准备一般,投身了进去。

    灰沉沉的天空,一片惨白。

    封冻的冰原一眼望去,平坦没有遮挡,无数长剑都在冰下静默,只在冰面上留下一点被折射了的残影。

    周遭群峰,则高高低低,似连绵无绝,犹如锯齿。

    才入武库的年轻弟子们,都新奇不已。

    有几个人眼尖地发现了冰面下藏着的剑影,不由连忙喊人来看,一时有啧啧惊叹之声。

    聪明且活跃的,则开始查看别处,甚至周遭的山岳了。

    见愁落在冰原上,看了他们一会儿,却有些心不在焉。

    武库还是昔年模样,没有什么改变。

    冷冰冰的一片,积年的冰层将过往的故事覆盖,谁也听不到冰面下的声音。

    她就这么原地慢慢地转了一圈,朝着四下里望去,于是,到底还是看到了。

    正东方,极目处。

    那是最突兀险峻的冰峰,犹如一柄利剑,似与天齐一般,高得惊人。

    因为距离遥远,落在眼底时,只有个模糊的灰影。

    但见愁却偏偏能清晰地看到:

    冷寂的峰头最高处,一道剑影封在剔透的坚冰中。

    剑柄在上,剑尖向下。

    细长的剑身,乃是惊人的六尺;锋锐的剑刃,游荡起波浪的痕迹;一道深红,犹如细丝,自剑尖而起,倒袭向上,渐没入斑驳铁锈的剑身,平添三分孤傲冷艳!

    一如既往地寂静无声,一如既往地俯视群剑,一如既往地伫立在天尽头,也一如既往地,让她一见心折——

    六尺剑,一线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