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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玉儿忘了自己是为什么要来到这里, 也忘了适才说过什么,全身的血液像是一瞬间被抽的干干净净, 那金簪分明是划破了颜一鸣的脸, 这个一刹那却像是狠狠刺进了她的眼球。
鲜血淋漓, 只剩下满眼的红雾与那怎么也抹不掉的伤口。
这时候简玉儿才想起,她说从一开始,她就不该出现在他的眼前,她说这张脸, 本就不该出现。
于是, 这张“本不该”出现的脸,一瞬间,毁的面目全非。
她分明没有动手,但是这一刻,简玉儿却惊悚的觉得, 自己才是毁了这张脸的罪魁祸首。
她急切的想解释什么, 却像是被谁扼住了喉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只有眼泪像是失控了一般, 与那刺眼的红雾一起模糊了视线。
像是失了魂似的呆呆站在那里, 耳边是颜一鸣身边丫头尖锐而又失控的恸哭声,无措间又似乎听见了简玉衍熟悉的声音, 简玉儿陡然间生出了从未有过的恐惧, 她慌忙转身不断解释不是她动的手。
可是这一刻, 已经没有人再听得见她的话, 也没有人再理会她。
颜一鸣用惊心动魄的一刀, 彻底斩断了简玉衍对简玉儿所有的念想,用极其决绝的方式,教会了了简玉衍什么叫做残忍。
她看着简玉衍失控冲过来的身影,在简玉衍惊慌无措的瞳孔中看清了自己惨不忍睹的模样笑了,伸出了同样被血染红的手触摸着被划破的脸颊问他,“现在,我还像不像她...”
简玉衍活了这么多年,小时候简相告诉他他并非是简府的孩子,他的身后背负着亡国之耻与灭族之恨,直到如今他依旧觉得那更像一个与他无关的故事;长大后喜欢上简玉儿,简玉儿却说他只会是哥哥,那个时候,简玉衍只觉得坚持了很久的有些东西丢了,有些难过,更多的却是空荡。
而如今,颜一鸣躺在他的怀中,分明已经疼到了极致,却用他从未见过的轻松的模样问他现在还像不像简玉儿,这一刻,简玉衍听到了理智崩塌的声音。
简玉衍疯了似的怒吼快去叫大夫,抱着颜一鸣的动作却小心到极致,那形状好看的唇此刻苍白一片的颤抖。
“不像...”
简玉衍说。
伤口划得太深,血淋淋的让人心惊,简玉衍双手颤抖的不知所措不敢去碰她,怕不小心的拉扯与移动只会让她更疼,跪在她身边撑住颜一鸣的身子,抓住她想要触碰伤口的手,
“从来都不像”,从未哭过的男人这一刻湿了眼眶,那双漂亮的桃花眼布满了血丝,已然嘶哑的声音与她说,“她是她你是你,我爱你真的不是因为她,阿鸣,你怎么......”
你怎么这么傻。
你怎么又...这么狠...
我爱的人,真的是你啊。
颜一鸣虚弱的笑了笑,却是因为此刻太过狼狈,就连笑容看起来也勉强而又揪心,简玉衍小心的拥着她,看她缓缓闭上了眼睛,在最后听到她微乎其微的声音,“子安...我真的好疼...”
她说她疼。
怎么会不疼...
这么疼,怎的舍得动手...
大夫赶来时,颜一鸣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晕厥甚至有些休克。
伤口长达一指,就算再如何处理,从此之后也将永远的留在这张脸上,从此再也不会消失。
再也不会有人觉得她像简玉儿了,因为所有人都会在第一眼只看到这道伤疤。
简玉衍怔怔的看着已然熟睡的颜一鸣,手指想要抚过她脸颊伤口的位置,颜一鸣却不知是梦见了什么还是因为疼痛不安的蹙了蹙眉。
简玉衍骤然无措的收回了手。
他想起昨晚离开梅园时颜一鸣说的话,她说没有受过伤的人就算轻轻一划都让人怜惜,而伤惯了的人千疮百孔也没有人在意。
怎么会不在意呢,简玉衍握住颜一鸣的手,将脸埋进她的手心间。
其实从来都是在意的,其实是最在意的,但是,已经发现的太迟了。
颜一鸣到底失血太多,当天昏过去后便一直沉沉睡着未曾醒来,大夫说本不该这么严重,但是为何醒不来却也说不出个原因。
简玉衍几乎时时刻刻都陪在她的身边,小心的沾了水点在她唇上,偶尔实在因为要事去了东宫一趟,南宫玄问他近日怎么脸色这般差,简玉衍看着南宫玄,突然有种难言的悲同感。
他记得南宫玄曾说,他最后悔的事情莫过于没有早点发现真正爱的那个人实则是她,以至于后悔一生。那时的简玉衍从未真正理解过这句话,而如今,想起昏迷不醒的颜一鸣,简玉衍才真的怕了起来。
夜半时分,简玉衍小心的从她身后将她抱在怀中,感受着依旧温热的皮肤,心头终于觉得微微安心。
那日之后的第二天,失魂落魄的简玉儿没能等到简玉衍,第二次来到了梅园却被颜一鸣身边的丫鬟挡在了门口。
小丫头双眼通红的防备着她,生怕她又做些什么。
简玉儿哑了哑艰难开口,“...我就是想来看看她...”
“不需要”,小丫头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忍不住的又哭了出来,“如果不是你我们姑娘怎么会伤成这样,现在她的脸毁了,你终于高兴了满意了吧!”
“我没有...”简玉儿急声道,她真的只是想让她离开京城,只是想让她离开哥哥,她真的没有想到要伤害她,但是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
她再也不像她了,可是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简玉衍听到动静走了出来,目光落在简玉儿脸上是他从未有过的冷漠,也是简玉儿从未见过的害怕,她手足无措的叫了一声哥哥,简玉衍却站在离她极远的位置冷淡的问他你来做什么。
适才那丫鬟如何说,简玉儿都能忍受,但是简玉衍这般语气,简玉儿陡然间委屈的红了眼眶。
“...我只是想来看看她”,简玉儿低低说,小心的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瓶子,“这是当初皇后娘娘赐的药...”
“不必了”,简玉衍扫过那小瓶子,他已经和太子要了最好的药,“她还没醒,等她醒来你再来吧”,简玉衍说,说罢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又道,“就算醒来她也不想见你,你还是回去吧。”
简玉儿攥紧了手中的小瓶,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眼泪无声的落了下来。
简玉衍只瞧了一眼,转过身便往里屋走去。
简玉儿突然间再也忍不住了,她从未感受过简玉衍如此的冷漠,她急声喊住了简玉衍道,“我真的没有想到会成这样...”
“所以呢”,简玉衍脚步顿住。
“所以...所以是她自己划的,并不是我动的手啊,我真的没有动手”,简玉儿声音带了哭腔道,“我只是怕她会坏了你我的名声想和她说说...”
“那现在说完了吗?”
简玉儿的声音骤然顿住,她怔愣的抬起头。
简玉衍垂着眼睫甚至没有看她,他手中拿着颜一鸣的药碗,适才分明是帮她喂药,见简玉儿再没有说什么,“说完了马上离开,不要打扰阿鸣休息。”
简玉儿像是被狠狠扇了一巴掌,一瞬间甚至有些站不住,她强行维护的脸面在这一刻被剥的干干净净,终于泣不成声的哭道,“我只是气她抢走了你...我只是想让她走,想让她离你远一些...”
这是简玉儿第一次与他说出如此直白的话,可是如今再听在耳朵里,只剩下无尽的讽刺,甚至夹杂着难掩的厌恶。
再次的坦白已经再也触动不到简玉衍的心,听着这些话,简玉衍想起那么多年的喜欢那么多年的感情,隐隐觉得作呕。
只是想让她离他远一些...
“但是你又有什么资格让她离我远一点”,简玉衍转过头来嘲然的看着她,“你又是我的什么人?”
他突然觉得有些可笑,当初的南宫玄,如今的江逸,还有一直通着信的邵惊羽,以及如今的自己,当初为什么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呢。
他从没有像如今这么后悔,曾经喜欢过简玉儿。
真正该远离的从来都不是阿鸣,而是简玉儿。
简玉儿从来都看不起阿鸣,可是她却将最干净的自己给了他,而简玉儿,简玉衍注视着她冷笑一声,
你的感情,真是随便的可怕。
简玉儿浑浑噩噩的走出了梅园,离开的一瞬间骤然腿上一软,等在外面的丫鬟们急忙扶住她急声道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简玉儿嘴唇颤了颤,她突然想起那天那女子与她说的话,她说,
“简小姐,被人喜欢是一件很幸运的事,就算不合适不应该,也绝不会认为这份感情有什么丢脸。”
她一开始就用错了方式,一开始就没有明白自己的感情。
事到如今,感情再也不再,而简玉衍,也再也不存在了。
简玉儿,我真后悔我喜欢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