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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乔波,在上海经商。”
大伯觉得此人是个危险人物,明明是名军人,却道是商人,他决定早早打发该人离开,否则会惹祸上身。
“大伯,大婶,蝶儿姑娘,黄杰少爷。乔波在此谢过各位。回上海后,我会到安家大院谢谢你们!”说完,他紧紧握了握大伯的手,几步就消失在院子里。
蝶儿失魂落魄地站在院子里,眼神空洞。
大伯摇摇头:“以后小心这人,他不简单。”
黄杰笑了:“他是好人。”
“他纵使是坏人,也不应该会恩将仇报吧!”黄杰笑着劝慰大伯。
“死老头子,什么事情都往坏处想。”
乔波外出采购棉花,死里逃生,而在上海码头的顺子也遭遇险境。
“你们到底是谁?”顺子正在码头的办公室忙着,几位彪形大汉闯进来,不由分说把顺子暴打了一顿,然后逼迫他交出洪家码头这段时间的走货清单以及财务报表。
“说不说?”来人用刀逼着顺子。
“我是洪爷的人,你们不要乱来?”
“洪爷的人怎么样?那糟老头子马上就要归西了。你说不说,不说,是吧?把他的嘴巴割下来?”
“你们这些流氓,我不怕你们。”顺子知道这份运货清单一旦交出去,洪家的一些商业秘密都将泄露。洪爷的家产有可能被封,洪爷也将会受到很大的牵连。树倒猕猴散,自己也只有死路一条。想清楚了,哪怕自己死,也不能把清单叫出来。乔波哥出远门了,叮嘱自己管理码头业务工作,不能出事。
来人举起明晃晃的刀靠近顺子的嘴唇,他的下巴鲜血直流。
“搜!”日本人顿时翻箱倒柜找起来。屋里顿时乱成一团。这几天,乔波忙于上海大药店的进货工作,很少去码头,为防不测,早已吩咐顺子把所有该保密的材料转移到了地下密室。
“这小子嘴挺硬的,很讲义气嘛!小子看你是一条好汉,要不咱们谈谈条件,你跟我走,加入我们日本商会,洪爷给你多少钱,我们翻倍加码。你只要带着这个月的清单和我们走,我保证你的安全。”
乔波刚才苏州逃回来,正在药店忙碌着,阿健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和乔波耳语。
安爷正在写清单,麻三在码货,生意红火着。
乔波闻言,和麻三、安爷打了个招呼,带着兄弟们驾车驰往码头。
“老板,如果顺子把清单交给了日本人那我们都得死,巡捕房不会放过我们。听说洪爷最近半年私下帮他们运了军火去天津,军火还在船上,他们故意闹事,就此查出什么,好一网打尽我们。这是一场阴谋,是陷害。”阿健急躁地说着。
“洪氏商会的所有订单都是洪爷的签字,阿健,不要怕,顺子也不会轻易背叛兄弟们。那批枪支已经转移,他们想来拿货的。”
乔波指挥兄弟们靠近办公室。
“阿健保护好顺子,其他人和我一起走。”
乔波手握双枪冲进去,双方马上发生激烈的火拼。日本人想不到乔波从天而降,只道是他外出采购药材有去无回,从此不可能再出现在上海滩,才下此险棋。他们见势不妙,边抵抗边撤退。乔波利落地找到被捆绑暴打成伤的顺子,迅速解开绳索。日本人穷凶极恶,打杀了两个兄弟,乔波指挥阿健掩护好顺子,自己集中火力把那为首的日本人击毙,剩下的几位作鸟兽散。
黑石公寓。川端气急败坏。自从栾杰被人刺杀后,经医治后,人神志不清,川端不再留用他,这样川端好比失去了一只左膀右臂,栾杰出院后,消失不见。乔波多次寻找过栾杰,但杳无音息。
川端在上海滩寻找新的爪牙。此人名叫夏国梁,是英国洋行的一名职员。
川端许以重金聘用夏国梁担任他的高级总管兼外交顾问。今天初次出征,就告失败。他低垂着头,像一只落水狗一样趴在地上。
玉琪走过来:“川端君,他第一次拿刀拿枪的,还没经验,给他一次机会。”玉琪身着和服,坐在川端的身边,“中国有句俗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夏先生的理财水平在上海滩是有目共睹的。他只是没有栾杰那么会打打杀杀的,要扬长避短。赚钱才是最重要的。打杀已经过时了。”
川端不语,眼下也没更好的人选。
“我累了,你先走吧!”川端对夏国梁挥挥手,说。
“谢谢川端君,谢谢玉琪小姐。”
夏国梁告辞。川端转身把玉琪抱在怀里。
洪府。
“顺子这小子,这事儿办得好。打死不开口。”洪爷在家宴请手下几位得力干将。
他沉思道:“日本人闹得越来越凶了,我们不能一次次被日本人所利用。这段时间,我也在考虑,洪家该做些正经生意了。我来日不多,死后,希望各位辅佐顺子继续管好洪家产业。那些不正经的生意能不做尽量不做。我一时糊涂,做了点军火,要不是乔波发现及时,转移货物,我这就死定了,以后还是要做正经事。”
乔波站在一旁,没言语。这次回上海滩,乔波处处低调,不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偶尔遇到洪晓婵,乔波只当不认识她。晓婵只当是自己嫁给了顺子,乔波怕影响不好,不理自己了,晓婵心灰意冷。
入夜,顺子疲惫地走进卧房。为讨晓婵欢心,他今天抽空在南京路恒大百货挑选了一块手表,上海女孩子手腕上戴的最时尚的手表。他看到晓婵拿了一本书在灯下阅看,走进来。她就像没看见一样,头也不抬一下。顺子的心冷了一下,但还是鼓足勇气靠近晓婵。
“晓婵,你看,喜欢吗?”精致的腕表在灯光下闪着寂寞而时尚的光芒。
晓婵站起来,转身要走。顺子一把拉过晓婵,抱紧在自己胸前。
晓婵挣扎着:“放开我,讨厌!”她的声音愤怒而冷漠。顺子痛苦地放开她。晓婵疾步离开了房间。顺子羞辱地把手表往地上砸,这一砸,觉得心里的怒气越来越大。他不解气,又把花瓶、书籍往地上砸。乒乒乓乓的声音吵醒了楼下的佣人,吵醒了洪爷。
洪爷走进来,看到这个场景,心里很无奈,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久了晓婵还不喜欢顺子,但他没去责怪晓婵,只是对顺子说:“一个男子汉,就不知道想点办法?只知道甩东西?”
顺子垂头丧气地坐在那里:“下次不会这样了。”
“讨女人喜欢,要有耐心。这事儿,我也帮不上你,这孩子被我宠坏了,她太任性,但心地善良的。会好起来的,一起会好起来的!”
“是。我会对晓婵好。请爹放心。”
顺子心里一直在暗暗发誓要征服晓婵,用自己的各方面的能力来证明自己是一个优秀的男人,嫁给他不会后悔。
那年冬天,洪家发生了一件很重大的事情。那就是洪爷身体因各种疾病综合性暴发,无法医治而身亡。
洪家的事业开始由顺子接管。顺子对洪氏家业进行了重新整合。以码头运输业和药铺为依托,大力发展煤炭、纺织、茶叶、五金等实业,他宣布洪氏不再涉足那些非法生意,从此步入正经生意的行业。
川端的影院正在张罗拍摄《大阪侦探》。该片投资巨大,是川端公司本年度的大片。玉琪饰演其中的女主角。她正式加入川端商会的大和影视公司,成为那里的正式演员。大和公司主要演员来自日本。导演是日本国以细腻见长的山本次郎,旗下有一支训练有素的演员队伍,这次从东洋来到上海,正逢上海电影业红火的时候。他们雄心勃勃地进军上海滩,大有与中国市场一决高低的气势。
看电影是当时很时尚的休闲方式。
黄杰为讨蝶儿高兴也买下一个影院,一般不对外营业,蝶儿来看电影时,专门为其播放。影院养着一些工作人员,还有演员,有时现场演戏给蝶儿看。蝶儿认为这样太奢侈,黄杰却是喜欢以这种奢侈的方式宠爱他喜爱的蝶儿,他总是说,自己来到这个世上就是来宠爱蝶儿的。
蝶儿来得少,演员大多时候闲得没事。于是有人找到黄杰,说是想拍一部电影,叫《美人如花》,蝶儿小姐一定喜欢看。黄杰想,年底蝶儿22岁了,正愁没什么礼物送给她,他以为这是很好的建议。于是敲定大家认真去拍,务必要在12月18日拍好,并且不要对外宣称影院在拍戏,这部电影要秘密进行,这是一个礼物,送给心爱女人独特的礼物。
他们找好了剧本,制定了一个严格的拍摄计划。
冬天快要到来的时候。影片也快杀青了。
乔波到上海之后,很少去影院看电影,以免遇到安蝶儿和黄杰。这次回上海,乔波变得沉默寡言,那个生机勃勃,充满激情的乔波不复存在。他听从顺子的一切安排,顺子把码头、纱厂、药铺等日常工作的管理都交给了乔波,洪家还开发了新的生意:茶叶、煤炭等。
乔波没日没夜地工作,安洪两家的生意进一步扩大,尤其是药铺,乔波投入了自己最大的热情与财力。
顺子还到浙江杭州开辟了一个新的茶厂,外出了两个月,回到上海,临近过年。
年底,安洪两家在和平饭店举行年终集会。上海商会的一些重要人物也应邀参加这次宴会。在宴会上,安家和洪家两家掌门人顺子和黄杰分别给大家讲述了安洪两家实业的发展规划。工部局万国商团的司令查尔斯也破例过来捧场。宴会上热闹非凡。两位新贵赚足了面子。大家都知道安洪家实业现在南北连贯起来,在上海滩将会成为重量级的商业帝国,并且两位年轻人,有一种狂热的赚钱欲望,加上他们的才智和慢慢积累起来的庞大资金实力,两位在商界将会是一位不可小觑的人物。席上,黄杰谦恭有礼,对各权贵和商界精英都尽情敬酒奉陪。他温雅而不张扬的气质,睿智又幽默的谈吐,赢得了各界朋友的首肯。
乔波和查尔斯喝酒。他一直坐在那么,看着两位朋友斗志昂扬地应酬在上海滩的权贵之间,心里很安慰。
“乔波,你可以有很多的发展机会,为什么只愿意躲在后面为人做嫁衣呢?”查尔斯不解地问道。
“人各有志,我喜欢过这种无拘无束的生活,没有压力,做一座桥,帮助你亲爱的人站立起来,顺利过桥,也是一种幸福。”
“太低调,势利的人看不到你的价值,表面看来你很失败,女人不愿嫁给你,这样的人生有意义吗?”
“能静能退,没有大起大落,大家能在一起就很好。这是我追求的,就这样平淡的过一生没有什么不好。”
“我不能理解,中国人说淡泊名利就是这个境界吧。乔波,不管怎样,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随时来找我,我会帮你。”查尔斯真诚地说。
晚上,回到家里,顺子让人搬来了一箱礼物,有很多名贵的珠宝和首饰。顺子用讨好的语气说:“晓婵,这些都是送给你的。”但晓婵好像一点兴趣都没有,顺子的自尊心受到极大的伤害,但他强忍着。毕竟自己离开上海滩两个多月了,再怎样对自己不满意,两个月的时间也该消除对自己的不满吧。想到这儿,他试图靠近晓婵。“晓婵,晚上我们一起看星星。”他握着遥控,指着夜空说。他以为晓婵会留步听自己把话说,但晓婵并没有任何反应。
顺子走过去,用大手抓住晓婵,用力把他拽过来:“晓婵,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晓婵用冷冷的目光看着他。顺子的手慢慢松下来:“晓婵,你不知道,我在杭州一空下来就想你,我想你,我以为你这么久没看到我,会对我好点。”可是顺子就好像是对着空气说话。晓婵没有任何反应的离开了那间大大的可以瞭望星星的房间。
“为什么?”顺子突然失控地喊起来,他无法忍受那种冰块般的冷漠,“你为什么那么看不起我?”他一拳砸在墙上,玻璃纷纷滑落,血渗出来。他的心有一种莫名的悲哀,那悲哀死死地控制着自己,他突然想起小桃花,小桃花从来不会让自己委屈受伤。他走出房间,走在孤寂的院子里,清亮的月光下,他一直慢慢地走着,走到了黄浦江边。
他突然明白了一个事实:情场商场自己是不可兼得了,在晓婵面前,自己毫无优势可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很难得到,这是宿命,宿命难逃。
黄杰是个细心的男人。上海街头流行的服饰、首饰等时尚用品,黄杰都会在第一时间帮蝶儿选购。
蝶儿拒绝过几次,但见黄杰心诚意真,也就作罢。黄杰总说,自己就是这个命,活着就为蝶儿鞍前马后服务的。命都是蝶儿的,这些身外之物算什么。时间长了,蝶儿慢慢对这位大哥有了几分好感,但他们之间从不言情。
蝶儿穿了上次黄杰为她定做的旗袍来到黄杰的宅子里。黄杰今天一改往日沉闷的黑色西装打扮,穿着时尚的欧式休闲服,挺拔俊朗地站在门口,颇有几分玉树临风的男子汉气质。蝶儿心里微微一惊。
“蝶儿小姐,请!”
黄府的布置豪华奢侈。黑色长衫保镖一路恭敬站立。这时蝶儿第二次来到这里。黄杰对自己的住处很保密,即便是接蝶儿到这里也是黄杰家的专用车接送,这是母亲住在这里时立下的规矩。
蝶儿轻声说:“这么多黑衣保镖,这感觉太令人紧张了,好像接受什么审讯一样。”
黄杰微笑:“接待你的到来,要用最高规格,再走几步,你的感觉还会不一样。”
蝶儿嘴角一弯:“你这规格也太暴力了。”
“你理解我!”黄杰笑道,“喜欢幽默。”
蝶儿随黄杰走进的却是一间卧室,房间里窗帘拉着,黄杰点亮了烛火,轻声道:“请进来。”
蝶儿轻步进房,挨在一张椅子上坐了,这氛围的确很温情。她垂头不语,心中突突乱跳。黄杰在烛光下见到她一副又惊又喜的神色,脸上白里泛红,女孩那种羞态十分可爱,不禁怦然心动,柔声道:“喜欢这儿吗?”
蝶儿一时不知怎么回答,突然紧张得低头不答。黄杰伸手去握住她的右手,微微一笑。蝶儿满脸通红,轻轻一挣没挣脱,也就任他握着,头却垂得更低了。黄杰心中一荡,伸出左臂去搂住了她的肩膀,在她耳边低声道:“上次我受伤,是你救我,抱我上车到医院,这次让我回报(抱)你。现在只有我们在一起,让我好好抱抱你,我没有恶意。”
蝶儿“嗯”了一声,心里感到甜美舒畅。
黄杰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又感到她身子微颤,也不觉心魂俱醉,过了一会,低声道:“喜欢这里吗?”
蝶儿抬头看着黄杰,他的眼里是一种深情的疼爱。
蝶儿道:“这儿与众不同,有你在,我喜欢……”黄杰大为感动,低下头去,在她脸颊上吻了一吻,嘴唇游走之际,登时让他无法自制,他紧紧搂住了她,深深长吻,过了良久,方才放开。
黄杰低声道:“我喜欢你,你别……别抛弃我。”
他将她搂在怀里,缓缓抚摸着她的秀发,说道:“你放心!我永远是你的人,我的命都是你的,好不好?”
蝶儿满心欢悦,抬起头来,仰望着黄杰的双目,点了点头。黄杰见她两颊晕红,眼波流动,哪里还把持得住,一口气吹灭了烛火,抱起蝶儿走向床边……
蝶儿本已痴醉,这时他火热的手抚摸到自己肌肤,蓦地惊觉,她的脑海清晰地映着乔波的身影,她用力挣脱了他的怀抱,低声道:“不,不能这样。”
黄杰快控制不住自己,颤声道:“我喜欢你。”
蝶儿央求道:“给我时间,以后再说……”
乔波点头,伸手帮她扣上旗袍的扣子。
蝶儿突然跃下床,走到窗边,拉开窗户,对着夜色轻轻地说:“黄杰,如果我们有缘,我们会在一起,到时你必须先娶我,我才会和你在一起。我不想这样。今晚你若逼我,我从这里跳下去。”
黄杰满腔热欲立时化为冰冷,说道:“好,好,蝶儿何必这样?”
蝶儿道:“你真爱我,我也会真心跟着你,伺候你。若你只想轻贱于我,那我就死在你面前。”这几句话虽说得极低,但斩钉截铁,没丝毫犹疑。黄杰暗暗起敬,说道:“蝶儿你别生气,是我不对。”当即下床,点亮了烛火。
蝶儿听他认错,心肠当即软了,说道:“我会等你。”
这时黄杰对她又敬又爱,忙道:“蝶儿,等我手头事情结束后,我一定来娶你。”
蝶儿嫣然一笑,黄杰望着蝶儿怔怔出神,这女子岂像一般凡间女子好欺负?在乱世险境中,舍命救自己,如此义举该让自己感恩一生;对自己有几分喜爱却持身清白,令人生敬:如此有情有义之女子,当是人间珍宝,岂是好胡乱玷污?黄杰心里陡增敬意。
蝶儿看到黄杰呆呆的样子,笑道:“你怎么啦?”
“蝶儿,黄杰今天失礼了,罪该万死。”黄杰脸上一热,不好意思地笑道。
“我们到餐厅吃水果,好不?”
“好,好,昨天刚运来的。我知道你喜欢吃。走。”黄杰说,“明天是你的生日,我为你准备了一个特殊的礼物。明天到影院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