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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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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清婴battle,当着这么多的人, 梁晓白怎么会不应?而且梁晓白同样自诩跳舞跳得好, 心中也有傲气, 上次看到徐白杨太慌张输给聂清婴,但她水平未必真的比聂清婴差。

    团中老师们看双方斗志满满, 劝不住, 只好腾出排练厅, 一众人浩浩荡荡地过去。到排练厅, 观众散开,靠墙而立,把中间的空间留给聂清婴和梁晓白。团中编舞老师池老师亲自上阵,给她们两人放了一段《唐宫》中独舞片段的音乐。

    都是古典舞出身, 要比也比古典舞。两个姑娘在场中间, 都是黑色贴身舞服,手腕上系水袖,脚上脱掉高跟鞋, 换上舞鞋。

    周明脸上打伤伤痕没处理,他就在聂清婴身边,亲自低头给聂清婴系水袖。他不太会折腾这个, 聂清婴低着头轻声教他。周明周身带着寒气, 一是和聂清婴之间的矛盾, 二是刚才打架事件仍残留的火气。他寒着脸, 低头皱着眉研究聂清婴手腕上这水袖。

    聂清婴抬头看他一眼:“别生气, 我帮你报仇。”

    周明一愣, 黑眸和聂清婴的眼睛对上。流光清澄,碧波荡漾,他心神微微失守……

    俊男美女这么对望,在外人看来何等养眼。奏乐声起,梁晓白这边孤零零得没人帮系水袖,她自己倒先系好,看那边还在难解难分地腻歪,梁晓白心里略微不舒服。她哼了一声,水袖一扬,便先转入了场中央,率先跳了起来。

    池老师选的这段奏乐,舞蹈动作皆是高难度。一连二十个串翻接大蹦子,还有云桥、元宝跳这种动作。梁晓白做来行云流水,即便是没有穿正式表演的舞服,仅是训练时的黑色舞服,任何人看,都不能说她跳得不好。

    她跳一段后,动作大开大合,这里站着的围观群众,除了周三少,都是专业人士。梁晓白舞蹈动作渐慢,渐落幕,在场男女都啪啪啪鼓起了掌:“好!”

    “梁首席不愧是梁首席!”

    这段音乐很长,梁晓白跳了一段后,渐渐放松,找回了自信,眉眼间也带上了自得的笑。她瞥眼看向聂清婴,见聂清婴还在穿舞鞋,但是自己的这一段已经结束了。

    周明也看出聂清婴跟不上了,顿时着急:“老婆——”

    聂清婴始终不急不缓,她的舞鞋半天穿不好,梁晓白已经停下等她,聂清婴分明不见着急,忽地站起,一脚踢开了舞鞋,直接赤脚上场,旋入场中央。脚如雪霜,踩在木地板上。一勾一翘一撇,脚弓弯起极美,富有韵律一般。

    和梁晓白是同样动作的舞。水袖的发挥作用不强,聂清婴跳来,分明是同样的动作,但众人的目光就极易落在她身上。觉得她每一个动作,甚至是挑眉时的样子,都像是在做配合一般。节奏感极强,一段舞来,云水飞扬,曲迴萦绕,手臂大腿,皆充满了火一样的力量美。

    对比鲜明,专业人士一见便知水平高低,顿时鼓掌声此起彼伏:“聂清婴好厉害!这得练了多少遍,跳得真好。”

    周明耳边听着周围人对他老婆的夸奖,生起与有荣焉之感,刚才还眼神阴鸷冷冽的青年,这会儿目中荡着微微笑意,非常开怀地看着场中如若发光的女生。她腰背挺而长,蹁跹起舞时如花开花落,在舞台上的聂清婴,是她最发光、最美的时候。

    梁晓白咬了咬唇,脸色有些不甘。

    聂清婴的舞蹈动作变慢,渐渐落幕,梁晓白却又忽然上场,手中水袖终于派上了用场,手肘带腕用力,袖子直直甩出,如银带一般,甩向聂清婴。聂清婴向后让了一步,身子一转,与梁晓白错开了位置。二人都在场中央,错身而望,背身擦肩而走。

    聂清婴美目流波,与梁晓白的目光在半空中对视。她清冷而自持,四目相对时,却自有火花砰然而绽。

    音乐声再次扬起,这两人同时甩袖而舞,跳的舞姿和方才不一样,平时训练时也没有跳过这样的舞。编导池老师先惊讶地“咦”了一声,周围一个舞蹈演员说出了大家的疑惑:“她们在……随性而舞?哇,厉害,刚才的都是小意思,这才是硬对硬的battle吧!”

    一众舞蹈演员全都兴奋了起来,目光一目不错,全都紧紧盯着场中央的两个姑娘。

    水袖颜色不同,聂清婴为红,梁晓白为蓝。两人似靠似远,似挨似分,舞蹈时而交叠,时而又各自为战。动作热烈,缥缈灵动,古典舞跳来富有美感,这二人跳来,更觉得是一种视觉上的享受。同场比舞,总要分出第一第二。渐渐的,连场中梁晓白自己都能感觉到,她的节奏被打乱,聂清婴那淡定自信的气场,稳稳压过她一截。

    众人的目光更多地落在了聂清婴身上。

    看她抬手举臂,水袖飞甩,赤脚折如莲开莲落。同在排练厅中央,她眉目清冷,不急不缓,每一个动作下来,周身都好似涌动着火焰,吸引众人的目光。她的动作更娴熟更优美,袖子向外飞撇时,水袖飘起,好似散花一样。

    众人:“好!”

    眉目交错,梁晓白咬着唇,脸色渐白,越来越扛不住聂清婴的“攻势”,几次被逼退到边缘。

    音乐越来越急,聂清婴何等飘逸、洒脱、灵秀!

    看场中,掌声越来越响,周明眼睛如烧着火,不用多看,都能分得出场中两个跳舞的,哪个才是聂清婴。她是那么美丽、优秀,跳起舞时,全身心投入,整个世界只有她在发光。现场比舞的聂清婴,和周明记忆中的聂清婴重叠——

    流光溢彩,不可方物!

    音乐停下,梁晓白已经被逼到了舞台边缘,她怔然而望,场中聂清婴转体跳跃后,以一个漂亮华丽的倒踢紫金冠收场,双腿撇开上翘,腰向后折。头颅和后腿相贴,那华美的舞姿和曼妙的身形,舞衣折起时露出的脚踝……收场极为完美。

    聂清婴维持着最后收尾时的动作,眉目依然清寒,气势维持在那个强势的程度——技巧绚丽,激情澎湃!

    待她缓缓从舞蹈中走出,才恢复了平时的样子。

    场中静谧一瞬,然后掌声比任何时候都更热烈。对聂清婴颇多不服气的男女舞蹈演员们,连刚才和周明打架的那几个,这时涨红了脸,都羞愧地说不出话。团中老师们更是高兴,眼睛发亮地盯着聂清婴。

    同事们纷纷上前,包围住聂清婴:“清婴,你跳得太好了。是一直这么好么?”

    “难怪你拿了那么多奖啊。你之前是不是因为腿伤没完全好,发挥水平不稳定啊?就你现在这水平,国内古典舞,你肯定是顶尖那一拨啊。”

    “太厉害了!清婴,以后你要多带带我们啊。”

    以舞服众,聂清婴被同事们围在中间夸,她神色淡然,目中却有些无措、茫然。她抿着唇,始终不太适应周围人态度突然的转变,这样的热情,她消受不起,便有些求助地看向周明。

    结果这一看更无语——

    她老公站在外围,还冷着脸,却在拿手机给她摄像,拍小视频……

    梁晓白苍白着脸,垂下了眼,默默脱下了舞鞋。有几个人觉得不好,也夸几句梁晓白跳得也很好。梁晓白心里却知道,跳得好,但是还是不如聂清婴。她看周围人对聂清婴的热情,再看团中老师们在一起小声说话,目光若有若无地看几眼聂清婴,再瞥一下自己……

    梁晓白知道,从这一刻起,古典艺术团中的首席,估计要换为聂清婴了。

    自己彻底输给她了。

    她肩膀颤抖,低下头,紧紧咬着牙,偷偷看几眼那个还在积极给老婆拍照录视频的周三少,心想:没关系,我还有钱,我还有钱……可是只有钱了!

    ……

    好不容易摆脱同事们的热情,周明和聂清婴离开,拒绝了舞团人员的关怀,先去离家近的医院给周三少身上的伤处理一下。然后两人都有些心不在焉,不再开车,而是沿着曲江慢慢散步往家走。

    周明一边故意沉着脸作出不高兴的样子,一边偷看聂清婴。

    聂清婴低着头,心事忡忡。她忽然停下步,下定决心一样抬头看周明,上一瞬还在偷看她的周三少,立刻撇开目光,作出冷漠无情的样子来。

    聂清婴轻声:“今天我很累,你也受伤了,就不要烛光晚餐了吧?”

    周明:“……!”

    然后他想明白了:“你偷看了我的收藏?!”

    女神怎么会看他这种庸俗的文件夹收藏呢?!

    聂清婴:“……不小心看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周明有点放不下面子,脸仍绷着,干咳了一声,撇开脸。

    聂清婴:“你别生气了,我看了你的收藏夹,知道你的意思。我知道你不想跟我离婚,可是我……”

    周明打断:“你特别想跟我离婚?!”

    聂清婴滞了一下,说:“不是。我是想让你考虑一下我值不值得,你喜欢我的话,我的喜欢跟不上你,如果始终跟不上,对你是一种伤害。时间长了,你会发现我是一个不值得的人……为了避免你受伤,整天看我伤害你,不如离婚。长痛不如短痛。”

    周明:“我在乎这个?”

    聂清婴头侧了下:“不在乎受伤么?”

    周明呵笑了一下,他早就是金刚铁石心了,聂清婴这点儿程度,哪里伤得了他?他就沉着眉看她,看她到底能说出多少个借口要和他离婚,要和他离婚,终究是不喜欢他,说不定还喜欢上了别人……他对她,总是患得患失。

    却见聂清婴望他良久:“就是不肯离婚么?”

    周三少斩钉截铁:“不离!”

    气势凶悍,大有再打一架的样子。

    聂清婴微微笑了一下,脸有点儿红。被人这么喜欢,总是一件高兴的事。她轻声喃喃:“我这么糟糕,还有人这么喜欢啊。”

    周明正要反驳,听她平静地:“好。”

    周明微愕,不知道她在“好”什么。聂清婴已经平静说了下去:“那我要告诉你,周明,我脸盲,非常严重的那种。”

    周明一震,记忆中,飞快窜出各种蛛丝马迹,与聂清婴的话重合在一切,听她淡声——

    “我认不出人。从小到大,有时候连我爸妈走在街上都不敢认,怕认错。见过一次的人见第二遍,和见第一次时没区别。电视、图画记忆,从小对我都不友好。我记忆力差,分不清图画的好坏,电视明星的长相。在我眼里都差不多,我要花费很大力气,才能记住一个人。从小到大,我能记住的人脸,不超过十个。”

    曲江在夜色下波动,水面上落满了星辰灯火。远处“舞在人间”宣传LED广告上的美人光华照人,私下的美人站在青年面前,剖析自己。

    周明其实有点儿猜到,她突然说出来,他脑子微乱:“我、我不在乎……”

    聂清婴笑了一下,自嘲满满。

    她说:“我还是木头,情商极低,分不清社会上你们的一言一行是什么意思。这对我来说同样困难,我融入不了集体,很多人围着我我就会不自在,不舒服。我努力和人打交道,可是我、我连人都认不出,我整天都像在和陌生人打交道一样。全世界都是陌生人,我一直很慌,却努力镇定。我装作高冷的样子,其实我是不知道怎么让大家喜欢我。”

    “我是个怪人,不懂人情世故,努力学也学不会,总是会不小心得罪人,自己还不知道。如果不是专业好,我连工作都找不到吧。我的工作也可能就如同事们说的那样,是靠着我的前男友、我的现任老公……我是个失败的人,根本不值得你喜欢。我第一次结婚,我不知道怎么不惹你生气,让你高兴,怎么做一个成功的妻子。我知道你喜欢我,我却……”

    都是负担。

    她话被吞了下去。

    周明沉沉看她,看她眼中光华闪烁,水光流动欲落。美人风华,含泪时也婉婉动人。

    他忽然伸臂,将她搂抱到怀里,俯身吻住她。唇齿缠绵,鼻尖轻触,他俯眼望她,指腹覆在她眼角,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水光。青年温柔地拥吻她,与她站立在灯火辉煌的曲江边,声音极轻:“胡说。你才不是木头。”

    “世上哪里会有你这么漂亮的木头呢?”

    “融入不了集体没关系,我融入你就好。”

    他的话怪怪的,聂清婴扬目,怔然。

    然后周三少意识到自己话里有歧义,有点儿黄。周明砸吧一下,肯定道:“没错,我就是你以为的那个意思……你不会因为这个又要跟我离婚吧?”

    聂清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