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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猜接下来是什么呀~
高明纯闭了闭眼,很快睁开, 不咸不淡道:“禁军统领傅雷何在?”
贺大龙跪在一侧:“回娘娘的话, 傅统领率禁军弟兄们上山找寻陛下去了, 卑职宣节校尉贺大龙遵傅统领之命在此等候娘娘。”
“甚好,本宫命你等即刻上山搜寻陛下踪影, 陆敏,你从队伍中抽五十人与贺校尉同去。”陆敏带领的禁军专职护卫皇后安危。
“卑职遵命。”
贺大龙即刻清点人数, 两人一组分散到山上搜寻皇帝踪影。
高明纯仰头看了看周围郁郁苍苍的大山从心底里叹出一口气, 皇帝可千万不能死啊。
“钊元, 你怎的了?”齐王跪的好好的,忽然见身侧的杨钊元缓缓倒下不由惊叫。
高明纯这才俯首看了那杨钊元一眼, 颇有几分凉薄道:“本宫一鞭子不至于将人打死吧?”
“娘娘明鉴,方才臣等从营地赶来马儿跑得急将杨校尉甩到马下, 怕是有伤尚未来得及医治……”齐王怂怂的的解释,要不是与杨钊元私交颇好, 此时才不愿意替他和着急上火的皇后娘娘说情。
高明纯捏紧手里的马鞭:“那麻烦齐王照料下此人, 免得死在这不吉利。”
“是。”齐王连忙拖着人到树下, 两人华丽骑射服上头沾满淤泥腐叶, 此刻也顾不得许多了。
“长兄, 本宫有事问你。”高明纯示意高竹彦往一旁幽静处走去。
高竹彦走过去,拱手揖礼:“娘娘有何事?”
高明纯压低声音:“我给长兄的信未曾收到么?”
从放飞信鸽到禁军副统领韩城去她宫中禀报足足有两个时辰,这足够信鸽在皇城和东山飞上三四个来回。
“并非臣没收到信纸, 臣见到娘娘所嘱咐之事便到营帐中找了陛下, 戏言下午与他一同打猎, 只是臣追随陛下途中总被人若有似无的围堵,以致臣与陛下拉开了距离,陛下出事时臣离陛下有二十丈之遥,只听得一声怒吼,等臣赶过去陛下已经坠崖了。”即便周围只有他们兄妹二人,高竹彦仍旧守礼举止有度。
高明纯心一沉:“那马可有异常?”
“臣……实在是不知。”
是了,若是有人有心为之又怎会让长兄发现。天色渐渐阴沉,空中有闷雷响过,约莫是要下雨了。
“若是下了雨,搜寻陛下的难度势必加重,也不知……”
“娘娘放心,陛下吉人天相,一定会平安无事的。”高明纯未尽之语都被高竹彦堵了回去,兄妹俩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无奈。
但愿吧。
然则,天不遂人愿,山谷上方雷声阵阵,不多时绵绵雨丝随风而至,好在已经有一顶搭好的帐篷,高明纯是众人中最尊贵的、当仁不让进入唯一的帐篷中,高竹彦也在其中。
雨越下越大,齐王守着杨钊元瞅着漫天雨幕欲哭无泪:“钊元兄,我此刻抛下你去求见皇后娘娘会不会不大地道?”
这山谷中连一个山洞都无,齐王生怕响雷劈到自个,低声吩咐随身护卫尽快搭出来一顶帐篷。
杨钊元靠在树干上,头一歪呕出一口淤血,双唇被血液染的殷红,声音中气十足:“皇后娘娘呢?”
“人家当然在帐篷里了,难道陪你在这淋雨不成?”
杨钊元想摇摇头,可腹中着实不适,背上的鞭伤雪上加霜,忍着疼痛坐起身对齐王道:“不必。”
齐王没听清,此刻他心思都在帐篷上,听闻有人在树下避雨被雷劈死的,他可不想做大安朝第一个被雷劈死的王爷。
罗璧站在帐篷门口看了看雨幕中艰难挪动的男子,犹豫着问:“娘娘,奴婢要给那人疗伤么?”
“不用,那人……有罪无罪尚且说不清楚,用不着你出手医治。”高明纯巴不得这杨钊元死在这里才好,可这人命大,她方才用鞭子抽他时获取的画面,杨钊元在血污之中仍旧含笑,手里握着一方丝帕,直到被人斩在刀下再无声息,画面恶心,更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罗璧自是听自家主子的,三人虽然站在帐篷中,心思都在山上。
雨越下越大,山下搭起来的帐篷不乏被吹倒的,禁军统领傅雷下山来和皇后娘娘禀报状况,他全身湿淋淋的跪在水洼里:“罪臣傅雷见过皇后娘娘,启禀娘娘,罪臣等数百人都未曾找见陛下踪影。”
高明纯沉默片刻,才道:“傅统领起身吧,现在风大雨大,你安排下去,一半人休息一半继续在山上找,隔一个时辰替换,陛下下落不明,多找一刻便多一份希望。”
“臣领旨。”
天色渐暗时,雨势终于慢慢减小,山谷里那断断续续流淌的小溪已经壮大了两倍,随行伺候的人不敢怠慢,趁着雨势变弱连忙安营扎寨生火起灶。
雨过之后竟是月朗星稀,水洼之中有青蛙呱呱叫个不停,高明纯被吵的心烦,过一会儿蛙声渐渐没了踪影,蛐蛐又叫起来。
“皇后娘娘,您奔波一下午实在辛苦,用些膳食吧。”高竹彦怕她不吃,亲自来劝慰。
随行厨子自是出自御膳房,手艺不必说,高明纯心里存着事,吃个七分饱就让罗璧将膳食撤下去,暗自思索着今晚趁乱上山找人的可能性,她轻功不错,可山间地形复杂容易迷路,怕是出去就找不到回来的路,只能按下心思等待禁军传来消息。
禁军统领傅雷是绝对的忠于皇帝,还有皇帝贴身侍卫数十人,上山的皇室勋贵品行不知,但却不至于找到皇帝使什么手段,只要没找回来尸体便是好消息,不过若真的找回来尸体……
高明纯脸色一变,命罗璧将高竹彦请到帐中,低声吩咐了一些事。
高竹彦虽震惊不已,却不敢不照办,从高明纯入宫那一刻起,高皇后与高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亥时末,傅雷来报在东北角山腰找到了一枚玉佩,正是皇帝坠崖时佩戴的!
“快在附近找寻有无陛下踪影!树上也别忘了看一看。”万一挂在哪个树上头八成能活命,只是近千人搜山这么大的动静,皇帝要是醒着都不吭一声,别是尸骨都凉了吧……
呸呸呸!
高明纯蹙眉,她才二八年华,不想守寡!
山下帐篷里灯火通明,皇后娘娘不睡,旁人更没心睡觉,皇帝坠崖这么大的事,先捂着脑袋吧。
唯一睡着的杨钊元在被太医灌了一碗药汁后也醒了过来,小厮正守在一旁,见他醒来高兴极了。
“公子,你能醒过来真是太好了。”
杨钊元笑的怪异,勉力坐起身又呕出一口血,心里却没这么畅快过:“陛下找到了么?”
小厮脸上的喜悦瞬间飞走,低声道:“只找见一只玉佩。”
“扶我起来。”
杨钊元跌跌撞撞走到帐篷外,便朝最大那顶帐篷看去,里面一片光明,只是不见人影,他又向前走两步才见到那娇小人影站在帐篷外向东山看。
“皇后那边有别的动静么?”
小厮不明所以:“并未听说。”
“你下去吧。”
杨钊元独自站着,明眸之中丝丝缕缕愉悦,他竟然能回到阿纯未死之前,还是皇帝坠崖这样的微妙时刻,一切尚未可知,难不成是上天垂怜他一片苦心?
子时末,禁军一校尉来报,找到陛下御用箭筒、弓/弩,紧接着是摔死的汗血宝马,只是不见皇帝的踪影。
汗血宝马的尸体摆在营地前的空地,万籁俱寂,差点累趴下的皇室勋贵和禁军侍卫跪在一旁,齐王浑身发抖,难不成皇帝真的死了?他瞟了一眼冷若冰霜的高皇后,不敢带头开口。
高明纯眼泪都没掉一滴,冷硬吩咐:“所有人全部去山上找陛下,必须找到陛下。”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傅雷沉声应是,转身向前跑去,剩下的人更不敢啰嗦。
罗璧颤着手给高明纯送来一盏热茶,连让她坐下歇一会儿的话都不敢说。
派往东山的禁军如同泥牛入海再无声息,天光渐渐亮起来时,黎太后派人来问消息,东山的消息一直有人往宫里递,撑到这时候还没找到人黎太后也是坐不住了。
高明纯仰头看向天幕中熠熠闪光的北斗星,各种念头在心间盘旋,皇帝若真的坠崖摔死且无子嗣,那一定是要过继宗室子弟做太子,而先帝留下的皇子中只有已故湛王有一个儿子,远在封地的惠王也是新婚并无喜讯传出,可湛王世子不是襁褓幼子更亲近湛王妃,他若登基为帝,她这个先帝元后怕是要苟且偷生,就连高家也会被连累,倒不如自己‘生’个皇子出来……
“皇后娘娘!陛下找到了!”
“皇后娘娘!陛下找到了!”
来报信的禁军眼中带泪似笑非笑似哭非哭,高明纯心中升起希望:“陛下如何?”
“陛下尚在昏睡,昨日在山上采药的农女救了陛下!”
“太好了!”营地沸腾起来,都不再是哭丧脸。
高明纯立刻要跟随禁军上山迎接陛下,报信禁军不敢劝,倒是一直怂巴巴的齐王凑上来:“皇嫂,小王陪您上山迎接陛下!”
两人并肩而去,步伐很快。
一直站在帐篷外的杨钊元轻轻蹙眉,皇帝怎么找回来了?这采药女前世可不曾有过。
东山断崖之下陡峭崎岖,几乎连路都没有,齐王身娇肉贵爬上去都有些费劲,却见柔弱女子高皇后身轻如燕手脚并用竟然走在齐王前头,在皇帝面前卖好这等美差齐王可不想让给别人。
走到半途,傅雷正遇上傅雷背着皇帝往下走,周身有七八个禁军侍卫守护着。
“陛下——”高明纯嗓音满含情意担忧,不复方才的冷静自持。
赵衡头发散乱,趴在傅雷背上并无回应,高明纯连忙握住他垂下来的手轻声唤:“陛下?陛下,陛下……”
“傅统领快将陛下送下去,让太医诊治!”
“是。”
傅雷背着赵衡往下山的路走,小心翼翼的生怕再把皇帝给磕着碰着,齐王站在一旁给他们让路,怪异的看了皇后一眼,还以为皇后要哭哭啼啼呢。
一行人匆匆忙忙护着皇帝下山,齐王靠在树上歇一会儿才想挪动,却听身后有沙沙声像,又传来一声娇喝:“公子别动!”
齐王好奇的扭头,只见一条拇指粗的银蛇吐着蛇信子朝他而来闭眼大嚎:“啊——蛇——”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背后有人轻笑:“公子莫怕,蛇没咬你。”
齐王似信非信睁开眼,却见那银蛇正绕在一妙龄女子手上不断扭曲,他瑟缩了一下:“多谢姑娘。”
女子笑笑把蛇放到药篓里,要往山下走,她身后还跟着禁军侍卫,齐王灵光一闪:“姑娘莫非是救了陛下的采药女?”
“约莫就是我……”女子露出一个羞涩笑容,缓缓走到齐王面前。
齐王这才发现这女子个子高挑,竟然比他猛上三四寸,笑起来还有一对梨涡,齐王那颗躁动的心不安分起来,殷勤跟在女子身后:“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女子走在前面,不大文雅的翻了个白眼,说话时却柔美清甜:“奴家姓白。”
“白姑娘啊,小王陪姑娘下山。”
高明纯很认真的想了想:“糕点?”
她最近很馋每日跟吃不饱似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饿了,总要换着花样找好吃的,好在吃得多也不怎么长肉,不然指定是瞒不下去的。
赵衡失笑:“阿纯,朕有这么小气么?”
“陛下给个提示?”
“好看的。”赵衡说的很模糊。
“簪子?步摇?宝石头面?”高明纯兴致勃勃的猜测,主要皇帝送的不是凡品她每一个都喜欢,仿佛能猜到她心思似的,比如头上这凤钗她等闲舍不得带出来。
可这次不一样,赵衡摇摇头,仍旧背着手:“不对。”
“那到底是什么?”高明纯好奇的不得了,可皇帝不肯给提示,她只能眼巴巴盯着皇帝看。
一双明眸里满是好奇欢喜,赵衡忍了又忍才摆出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阿纯再猜。”
太大的东西在皇帝身后藏不住,高明纯又罗列一堆耳环、玉佩、玉珏、珍宝,她喜欢漂亮精致的宝石,自然希望得到这些,可皇帝连连摇头,她嘟起嘴巴不甚高兴的扯扯皇帝衣摆:“夫君告诉阿纯嘛。”
撒娇可还行?赵衡笑意渐浓:“阿纯再猜——”
他话还没说完,高明纯气哼哼的跺跺脚、耍赖的朝他背后看去且动作幅度不小,赵衡连忙伸过来一只手揽着她的腰:“乖乖……当心点儿!”
高明纯被他抱着只看见一束卷轴,伸长手臂就要去拿:“陛下我看到了!”
“你啊!”赵衡从身后将卷轴拿出来,放到她手心里。
高明纯握着卷轴转来转去喜滋滋问道:“夫君,我可以打开看看么?”
“去书房看吧。”
赵衡牵着她的手去了一旁的皇后书房,又从她手里拿走卷轴放到翘头案上缓缓展开,温柔的望着她缓缓道:“纯儿忧虑昙花花期短,夫君作这幅月下美人图留住这月下美色,贺吾妻芳辰。”
画作之上,五六朵昙花正在盛放,洁白如玉娇嫩可爱,画中人轻移莲步执起一朵昙花轻嗅,颊边梨涡深陷眉目含情,就连衣着首饰也与那晚所差无几,画作旁有赵衡题字赠言并盖了他的私章。
高明纯怔怔看了一会儿,心中皆是震惊与感动,她没想到皇帝会送这样用心的一份礼物,明明那晚入眠皇帝告诫她不许心软,这幅画是抚慰吗?
“阿纯喜欢吗?”赵衡柔声问,拇指在她脸颊轻轻蹭了蹭。
高明纯哽咽着低声回应:“喜欢,很喜欢。”
“喜欢便好,别哭。”他抱着她很宠爱的姿势,拍拍她后背小心安抚,颇有几分手足无措。
高明纯慢慢缓过来在他衣裳上蹭掉眼泪,小声说知道了,可眼睛忍不住看向那副画:“在夫君眼里,我这么美吗?”
赵衡亲亲她额头,笑道:“纯儿长得美,为夫画技好。”
“夫君今晚陪着我吗?”
赵衡默不作答,却俯身将她打横抱起,可还未走远高明纯便着急道:“陛下,美人图还没收起来呢!”
皇帝彻底没忍住,哈哈大笑着往寝殿而去:“放心,自然有人将美人图收拾妥当。”
……
椒房殿内红烛高燃,伺候的宫女太监躲的远远地,直到半夜主子叫人伺候才上前去,行动有素无半分差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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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二十八清晨高明纯早早便醒来了,窗外仍是暗沉的,内室夜明珠散发着浅淡光辉,身旁赵衡正在熟睡呼吸平稳,她悄悄翻了个身想看看,一扭头却看到他放大的俊脸,原来他侧躺着面朝里。
以前不是这样的,刚刚新婚时俩不熟悉的人睡到一起总要适应,无论睡前有多么亲密的动作,入睡是都喜欢平躺着睡,只不过最近赵衡渐渐变成面朝她的睡姿,很喜欢信赖的样子。
高明纯喜欢他的亲近,同时会回报同等的亲近给他。
此时静静望着他,高明纯一次又一次的发现赵衡长得是真好看,于是伸手在他眉间点了点,紧闭的双眼、高挺鼻梁,忽的想起诗经里的句子,“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正出神时,手指被人家抓住放到口中咬了咬,几乎没用什么力气,本该熟睡的人渐渐睁开眼,睡意浓重道了一句:“今日怎么醒那么早?”
高明纯勾了勾手指却触碰到他柔软的舌顿时不敢动了,朝赵衡依偎过去:“睡不着便自然醒了。”
赵衡打个哈欠,将她搂在怀里:“再睡半个时辰,不会迟的。”
他似乎又睡过去了,一只手放到她的肚子上下意识摩挲两下,高明纯跟着打了个哈欠,闭上眼很快睡了过去。
两人一直睡到青黛叫起,高明纯今日会格外繁忙要先在清波殿接受命妇恭贺,再到宴请诸人估计要到傍晚才能结束。
早膳准备的格外丰盛,御厨奉上各色点心之外还照着皇帝吩咐端来一碗香气四溢的长寿面,赵衡笑着看她:“先把面吃了。”
“好。”其实高明纯很想吃小肉包,御厨做的小巧玲珑滋味鲜美,一口一个,但这碗面寓意更好。
长寿面鲜香美味不假,里面放了五六只虾子,平日高明纯是很喜欢吃的,今日不知怎的受不住这鲜味总想呕出来,若真呕了皇帝怕是要迁怒御厨,高明纯缓缓咽下口中的,朝皇帝莞尔一笑:“陛下,臣妾吃不下了,请陛下与臣妾同吃一碗长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