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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安长那么大以来, 第一次切身感受到, 什么叫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那天晚上两人其实相安无事。
他喝了酒跑了步, 洗掉一身的汗和沙,贝芷意早就帮他把床铺好, 还多加了个一枕头。
基地的床都不是双人床,比单人床略宽一些,重新洗过澡的贝芷意早就躺在床内侧睡着了。
已经过了她平时睡觉的点,晚上一通折腾又哭了半宿,她刚才应该是一边看书一边等他,睡着的时候手里还捏着一本书。
听到他进来了,迷迷糊糊的又往床里侧挪了挪,空住了一大半床。
她真的就是陪他睡觉的……
他说了今天晚上只是抱着睡, 她就信了。
和安轻手轻脚的弯腰拿走了贝芷意手里捏着的书, 双手环胸在床边上站了一会。
他对他自己的自制力信任度不怎么高, 但是又确实有些眷恋贝芷意身边平和的气氛。
他耙了一把头发。
“和安?”或许是他站的太久了, 贝芷意迷迷瞪瞪的睁眼,想坐起来。
“没事, 你睡。”和安爬上床,很绅士的自我安慰, 等她睡着了, 他再回房间。
然后他居然……也睡着了。
看着怀里面人安安静静的抱着他,睡梦中还不忘安抚的拍拍他的背, 他也就跟着她闭上了眼睛。
睡眠质量一如既往的差, 但是却确确实实的睡着了。
他那天其实不应该睡着的, 因为睡着了,必定会做那个梦,白日里叹息着让他回家的长辈,勾起了太多回忆,他知道,今天晚上他一定逃不过去。
噩梦太熟悉,他在梦里仍然是个旁观者,所有的眼泪鲜血尖叫都隔着一层撕不破的纱。
他最后是被贝芷意叫醒的。
她披散着头发有些担心的拧着眉,手里拿着一个水杯。
“做噩梦了么?”她假装没看到和安满头的汗,和睁开眼睛前脸上的表情。
和安皱着眉愣了一会,才点了点头。
“做噩梦了就喝点水,梦就会断了。”她细声细气的,把手里的温水递给他。
和安瞪着那杯水。
“你们……老家的说法?”他都忘了,贝芷意和他妈妈是老乡。
他都忘了,他还在未成年的时候,他妈妈也经常这样哄他,做噩梦了,喝口水就可以把噩梦断了,再睡着的时候,噩梦就再也不会来找他了。
他都忘了……
无忧无虑的年少时期,噩梦是可以用这样的方式终结的,喝一口水,躺好,闭上眼睛,就可以过去了。
他近乎虔诚的拿起了那个水杯,咽下了一口温水。
“睡吧。”贝芷意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关好了灯,又拍了拍他的背。
他在黑暗中抱着贝芷意蜷成了一团,贝芷意小而软的手一直拉着他的手,呼吸清浅,安静绵长。
“睡吧。”她在他怀里打了个哈欠,就再也没有了声音。
她睡眠质量很好,终于完全清醒过来的和安在黑暗中微微的扬了扬嘴角。
她骨骼真的很小,小小的一只,难怪老是会脑补奇奇怪怪的画面。
睡相和她的性格一样,安静没有攻击性,他搂着她,她不管姿势舒不舒服,蹭了两下脑袋,很快就睡着了。
她时刻记得他们今天睡觉的目的是为了陪他,睡着之后,抓着他的手一直没有放手,他动一下,她就下意识的拍拍他的背。
和安在黑暗中缓缓的闭上了一直不敢闭上的眼睛。
噩梦断了。
他告诉自己。
他喝了水了,和小时候一样,抱着水杯喝了小半杯水。
他终于睡着了,不算深眠,仍然有梦,但是终归,没有再回到那个地方,没有再闻到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半夜的时候,他感觉到怀里的女人悄悄地起夜上了次厕所,赤着脚没穿鞋,怕吵醒他,连呼吸都屏住了。
再次上床的时候,她好像还纠结了一会,最终还是钻回了他怀里,抬着头亲了亲他的下巴。
那是他那个晚上最后的印象。
印象里面,他有些气恼。
连他睡着了,都没胆子亲嘴巴。
都已经敢打他的头了,却仍然没胆子亲嘴巴!
***
和安的生物钟很准,清晨六点半,他调的闹钟还没响,他人就已经醒了。
先是对着天花板愣神了几分钟——他有段时间没有这样熟睡了,觉得整个人都有点蒙。
房间里面有淡淡的香气,贝芷意从来不用香水,只是平时用的护肤品和洗漱用品多少都带着香味,她的体味和这些香味混合在一起,让外国人和安莫名其妙的想起一个中国词汇:香闺。
他没有完全醒来的脑子有自己的意识,他随着这意识抱紧了怀里的贝芷意,在她头发里吸了一口气。
然后就……彻底醒了。
不单单是脑子,还有身体上的。
他僵在床上,贝芷意还挂在他身上,他刚才搂的太紧,几乎把她整个人都抱在了他身上。
肌肉的触感不错,睡梦中的贝芷意蹭了蹭,下意识的想拍他的背,可她那个角度拍不到背。
贝芷意咂咂嘴,很执着的顺手找了个地方拍了拍,梦里面为了手上奇怪的触感皱了皱眉。
……
…………
身体上醒了的和安在那一刻痛不欲生……
他憋了一口气才没有把贝芷意从床上直接丢下去,不过贝芷意这神来一笔,倒是把他脑子里的旖旎思想打击的只剩下点尾巴。
他苦笑着揉了揉脸,揉完觉得不太解气,又改成揉贝芷意的脸。
粉白细嫩的脸,被他别有用心的搓成了一个包子。
包子皱皱巴巴的睁眼,嘴里嘟哝了一句,发现自己被揉得说不出话,细胳膊一抬,又敲了下和安的脑袋。
……
和安恨不得把她的包子馅挤出来,抓着她的手气乎乎的咬了一口,翻身起床。
“那么早么?”好脾气的贝芷意完全不介意还没睡醒就被啃了一口的事,躺在床上揉着眼睛打着哈欠。
“买早饭。”和安拍拍她的头,“你再睡会。”
而且他得比维克多他们早起,要不然让那两个家伙知道他们两个昨天晚上睡一起了,估计能把贝芷意调侃到找个洞埋起来。
睡眠质量很不错的贝芷意翻了个身,抱着和安的枕头很快又没了声音。
和安站在床边看了很久,瞥到镜子里的自己,眼神温柔嘴角上扬。
他顿了顿。
闭了闭眼。
那么幸福么……他捂住又开始抽痛的心。
他可以……那么幸福么?
***
维克多和依坦,破天荒的很早就起床了。
和安从贝芷意房间里出来的那一刻,正好看到两个大男人八卦兮兮的蹲在贝芷意房门口,一副偷听的光明正大的表情。
……
和安面无表情的关好门。
“我查了库存。”维克多给和安递早饭,“仓库里的避|孕|套一个都没少。”
“所以你要么就是禽兽,要么就不是男人。”依坦接的很顺。
和安盯着手里的糯米饭,心想砸过去够不够糊住两个人的嘴。
“他不是男人。”维克多观察了一下和安的表情,很权威的下了结论。
如果是男人,这一早起来的表情就不会那么欲求不满。
“……我们仓库里根本没有避|孕|套。”和安把糯米饭塞进嘴里,心想最近基地真的太不忙了。
基地常驻的三个男人,一个喜欢的对象未成年,一个万年单身,还有一个是孩子的爸爸。
他们三个人,哪一个都没有用避|孕|套的需求。
自己动手根本就用不到那玩意儿。
“我们等了你一晚上准备酗酒庆祝的,谁知道你这重色轻友的带着女朋友骑车去了。”依坦气狠狠的,“去水母沙滩了吧?妈的那地方还是我先发现的。”
但是小樱在的季节那里的水母还不多,结果被和安捡了便宜。
和安想了想,为了表达感激,把手里捏成石头的糯米饭丢到了依坦的芭蕉叶里。
“你们就装不知道吧,别逗她。”先把贝芷意护好了,和安把剩下的糯米饭塞嘴里胡乱嚼了下,回房间换了一身衣服。
“我早上要去趟兰卡威。”他随身包里除了笔记本电脑就是一堆的零散工具,乱七八糟的塞进包里,“你们今天先不要去红树林,昨天在南面我没看到瞎子赞。”
“怎么回事?”维克多往嘴里塞早饭的动作停住了。
瞎子赞其实不是瞎子,他是这个离岛上的原住民,他妈妈和不知道哪国过来的嬉皮士在一起露水姻缘生下了他,眼睛颜色很浅,眼皮上面有一道疤,所以大家都叫他瞎子赞。
他暗地里和志愿者还有巡警走的很近,上次病毒信封之后,抓走的那几个偷猎者,和他的偷偷送给巡警的情报很有关系。
但是这个离岛上除了瞎子赞自己,没有人知道他私下里偷偷做的这些事,和安他们做事向来谨慎,这种人命关天的事情,除了他们三个人,没人知道瞎子赞会说一口流利的英文。
“不太清楚。”和安皱皱眉。
昨天的动员大会,南面每家都来人了,唯独瞎子赞和他妈妈没来。
合同签的比想象中的顺利太多,他反而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在这个岛上盖酒店,就像是占领了偷猎者的老巢,没人反对真的不太正常。
“我先去找人找找瞎子赞,回来再说。”
“今天都不要出基地,安全为主。”他在出门的时候,一再叮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