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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释龄小姐, 她是我的亲妹妹。”秦斐生缓缓说道。
毫无起伏的平静语调, 却无疑是在人潮中投下一枚炸·弹,炸得现场一片死寂,一个个震惊地半张着嘴, 怔怔看向秦斐生。
目瞪口呆。
连疯狂前涌的摄像机和话筒都似乎静止了。
洛妍离得最近, 她有些怀疑自己幻听了,可握着她腕子的那只手,温热的体息清晰可觉, 修长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分不清那是兴奋,抑或恐惧, 她还来不及仔细分辨, 现场的气氛再度被这劲爆的消息刺激得沸腾起来, 似火山爆发了一般,又似发现了新大陆, 记者们赤红着眼冲了过来,一个个情绪濒临疯狂了。
场面瞬间失控。
饶是安保们拼命阻拦, 秦斐生仍被摄像机撞了几下, 耳畔是记者们亢奋的嘶吼。
“秦老师不要走,请再说两句…”
“您母亲早年去世, 所以萧小姐是您同父异母的妹妹吗?还是您父亲流落在外的私生女?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宣布你们的关系?”
“萧小姐经纪人做出了回应, 请问这件事你怎么解释?”
轰鸣的声浪刺破耳膜, 一字一字无比犀利刻薄, 秦斐生猛然回头, 眉目间倏然多了几分戾气。
“为什么不公开?”他冷笑了下, “这是家事,无可奉告。”
说完扭头离去。
洛妍艰难地挤在他后头,被人踩了好几脚也浑然不觉疼痛,直到摆脱记者纠缠,一行人安全上了车,她才发现自己的手腕被攥红了。
洛妍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扑通扑通直跳,久久无法平静。
萧释龄竟然是秦斐生的亲妹妹,老天爷是在开玩笑吗?萧释龄她本人知不知道?如果知道的话,炒作恋情这事儿也太丧心病狂了!
洛妍揉了揉发红的手腕,心情越发复杂,抿了抿唇,将目光投向秦斐生。
男人微侧着脸,眼底透出点儿厌倦,喉结滚动了两下。
“抱歉,今天才让你们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他语气微沉,透出淡淡的沙哑,听的洛妍心脏猛颤了下,忍不住脑补了一顿豪门狗血恩怨虐恋,古早味的那种。
秦斐生这话没法接,也没人敢接。车厢里静的过分,过了足足三十秒,老魏才干巴巴地笑道:“没事没事,反正现在....全国人民都知道你们是亲兄妹了!挺好…”
声音却越来越低,老魏伸出手,捂了下笑得比哭还难看的脸。
十五公里外的病房中。
萧释龄死死盯着直播画面,猛地弹坐起来,那张明艳动人的脸颊陡然变得狰狞。
她面上血色尽失,狠狠瞪了眼助理,发出歇斯底里的尖叫声。
“关掉!关掉!少拿假视频骗我!”
不锈钢的保温杯砸过去,电视屏幕瞬间黑了。
助理已经被吓呆了,手足无措地站在床边,大气都不敢多透一下。
萧释龄蜷缩着,浑身瑟瑟发抖,灭顶的寒意从脚底直往上涌,心脏仿佛都被冻结了。
秦斐生竟然没有承认恋情,而是当众宣布是她的亲哥哥!
这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的!
贝齿咬得咯咯作响,扭曲的脸庞渐渐变得茫然,她什么都看不见了,也听不见了。
整个人彻底崩溃。
这么多年,秦斐生这个名字被她深藏心底,小心翼翼地遮掩着,即使对身边最亲近的人也不敢透漏分毫。
所有人都只以为她当他是朋友,可他分明是她心底的魔障,她已入魔无法自拔,岁月不但没有侵蚀这份情愫,反而令它深深嵌在她的骨血中。
她放纵自我,游戏红尘,使尽千般手段,烙上种种标签,试图麻痹自己,也麻痹了他人。
她爱得无比深沉,也无比痛苦。
萧释龄还记得许多年前,她初遇秦斐生的那天,他独自一人坐在角落,脊背挺直,高而瘦,孤傲如一匹闯入繁华都市的野狼,显得格格不入。
只一眼,她就喜欢上了他,没多久却被她母亲发现,母亲震怒无比,气得差点打断她的腿,指着她的鼻子骂她贱,直言让她这辈子趁早死了心。
后来她亲耳听到秦斐生和其他人说,谁都可以,她绝对不行…
往事历历在目,她终于明白了当年母亲和秦斐生为什么那样说,却是以这样惨烈收场的方式。
所以这些年来无论她做什么,在秦斐生眼里就是个笑话吧!
萧释龄桀桀狂笑了起来,绝望的笑声在空旷的病房中回荡,越发阴森可怖。
*
为了躲穷追不舍的狗仔,秦斐生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城东一套公寓。老魏半路就被人叫走了,工作室忙得人仰马翻,得有人亲自坐镇指挥。
公寓里许久没人住,冰箱里只剩几瓶过期的罐头,这半天折腾下来,洛妍自己也饿了,下楼买菜快速做了个豆干炒肉、白灼菜心,又煮了个丸子蔬荟汤,热腾腾地端上了桌。
秦斐生挽起一圈袖口,慢条斯理地夹菜。他吃饭时安安静静的,动作很是斯文,有种良好教养熏陶出的矜贵。
一碗热汤下肚,他的脸色红润了几分。
洛妍善于察言观色,见他面色稍霁,一双英目慵懒地眯着,显出了几分饕足后的惬意,心知机会来了,斟酌过后,故作无心地问:“释龄姐已经醒了,您打算什么时候去看她?”
现在正值风口浪尖,秦斐生自然不便亲自露面。
果然,秦斐生道:“再过几天。”
洛妍点点头,若无其事地笑笑:“释龄姐嘴也真够严的,和您是亲兄妹这件事,竟然半点口风都没透。”
秦斐生挑了挑眉,语气淡淡,“她不知道。”
闻言,洛妍微微敛眸,脑子里高速运转着。
那条艾特秦斐生的微博,应该就是萧释龄经纪人做的,因为对方知道秦斐生性情桀骜,向来不按套路出牌,敢借他炒作,还这么往死里炒,必然会撕破脸,再趁机一波通稿,指责萧释龄不择手段,所以选择和她解约。
前有秦斐生粉丝围剿,后又占领舆论高地,不愁不把萧释龄弄臭。
然而萧释龄反应太快,那条微博反倒让她给利用了,先是晕倒住院,然后爆出流产的事,一环扣着一环,立刻赚取了舆论同情,也博取了秦斐生的同情,把这个男人一步步推入两方共同设下的陷阱。
唯一的可能便是公开承认恋情。
只要有了公开的名分,冲着相识多年的情分,真正拿下秦斐生又有什么难的呢?
只可惜,机关算尽太聪明,还来不及为“逼宫“成功而沾沾自喜,萧释龄的盘算就彻底落了空,并且是当着所有媒体的面…
洛妍捋清思绪后,深吸了一口气。
“秦老师,我要和你说件事。”
“这次的事闹得这么大,可能和释龄姐有关。”她目光明亮,一字一字地道,语气格外认真。
“不可能。”秦斐生脱口而出。
洛妍迎上那两道审视的冷厉视线,摊了摊手,“是我亲耳听到的,你可以不信,但我没必要骗你。要想弄清真相也不难,只要知道她昏迷流产的新闻是谁爆出来的。”她顿了下,分析道:“归根到底,她经纪人没必要推波助澜做这些事。”
秦斐生的脸色已经不是难看能形容的了,他没说话,兀自点了根烟,指间随意地夹着,翕合间有种吞云吐雾的意味。
淡淡的烟味如潮水般弥散开来,丝丝缕缕,笼罩着他那张俊脸。
洛妍静静看着他,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甚至听到自己心脏急促而有力的搏动声。
而秦斐生,始终没有吭声。
洛妍眼睛里的光亮渐渐黯淡,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太不理智了。
秦斐生凭什么相信她呢?为了个小助理怀疑自己的亲妹妹?
还是太冲动,太高看自己了。
洛妍低下头,心底慢慢涌出一阵浓重的懊丧。
秦斐生掐灭烟头,伸出手掐住她的下巴,脸凑近了,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盯着她的脸。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声音低沉,听不出是什么语气。
两人挨得这么近,洛妍清晰地看到他瞳孔中映出的自己的身影,她心底一阵没来由的慌乱,可她强行按捺住了,睁大那双清澈的眼睛,力持镇定地望着他。
“我当然知道,说不说是我的事,信不信随你。”她语气冷淡而克制。
似是被这句话取悦了,秦斐生松开了她,勾唇轻轻一笑,“洛妍,你胆子挺大的。”
他的语气并无苛责,反而透出几分赞许,唇角挂着淡淡的笑,伸手摸了摸她柔滑如绸缎的黑发。
指尖擦过她的额角,带来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
洛妍无视了他的暧昧小动作,咬着唇问: “你信我?”
秦斐生挑眉,饶有兴致地反问,“为什么不信?”
洛妍一时语塞。
“你挑拨我们能得到什么好处?”秦斐生语气有些自嘲,“外人都觉得我和萧释龄关系好,可每次看到她什么感觉,只有我自己清楚。我没那些人想的那么好,这么些年我给她收拾烂摊子,不过是看着她和我骨子里流着同样的血。”
“可惜啊,我们的血都脏透了。”
他的语气透出了一丝落寞,又温和地笑了笑,“放心吧,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
他的声音缓慢而坚定,仿佛春日和煦的阳光,洒进了洛妍心里。
她点点头,眉眼那般生动明媚,宛如一枝凝露百合,在晨曦中悄然绽放。
洛妍突然觉得,被人信任的感觉,真好。
当事人这边风平浪静,网上却如轰炸机扫射一样,过境之处都成了废墟。
“卧槽!今年的瓜吃不完啊!神特么兄妹!”
“第一次见到这种澄清,秦影帝和萧影后竟然是亲兄妹,有生之年系列,这是什么魔幻社会!”
“'绅士'cp党哭晕在厕所,有情人终成兄妹,嘤嘤嘤可怜吃过的过期糖!”
“一开始感觉是萧大美人炒作,后来又以为是秦影帝拔·屌不认风流债,真他妈神转折!”
“弱弱问一句,只有我关心萧影后的孩子是谁的吗?”
...
一石激起千层浪,这条评论立刻被顶到最赞,火力迅速被转移到这个问题。
秦斐生女友粉众多,一个个本来急得要命,听到秦斐生亲口回应澄清后,顿时扬眉吐气,一洗之前的丧气。
“我哥真特么牛逼!现在营销号脸都被打肿了吧咳咳!”
“兄妹间来个互动也能被曲解,意淫的贱·人傻逼都去死吧!造谣我哥没担当的野狗都站出来,让爷爷我扇你几巴掌玩玩!”
“十年老粉冒个泡,生哥出道时就说过,恋爱了不会遮着掩着,他的耿直大家有目共睹,之前不回应的时候,我就说过了,绝对是假的!假得不能更假!“
生菜们一个个打了鸡血似的,摩拳擦掌,在粉丝和水军的齐齐发力下,网络风向彻底变了,对秦斐生不利的言论销声匿迹,所有的话题都转到萧释龄孩子父亲这事儿上,吃瓜群众发挥火眼金睛的威力,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寻找蛛丝马迹,连朝阳群众都纷纷出动了。
万众瞩目之中,先是突然有爆料指责萧释龄私生活混乱,背靠多位金主,为了抢角色不择手段,为了佐证还列出许多细节。
论坛上一片鸡飞狗跳。
萧释龄工作室立刻反击,发出律师函予以警告和澄清,随后发出公告宣布与公司解约,与经纪人结束合作,同时高调公布与圈外人交往,也对因为吊威亚导致流产一事表示惋惜和遗憾。
一时间,网上全是“心疼女神”、“恭喜女神”的言论。
事态终于被平息,热度渐渐退去,围堵在秦斐生家楼下的记者也都散了,奔波忙碌几个通宵的老魏终于松了口气,宣布给大家放个假。
秦斐生没和她再谈过萧释龄的事,仿佛之前那场对话没发生过一样。
洛妍有时忍不住会想,他可能已经忘记了,或者当时不过是敷衍她而已。
既然他不想查清,宁愿被那个女人玩弄于鼓掌之中,那就随他去吧!
男人嘛,都是大猪蹄子。
“你在想什么?”秦斐生不知什么时候靠近了,声线有点儿淡。
洛妍被吓了一跳,立刻说道:“想我儿子,我有十多天没见过他了。“
秦斐生扫她两眼,语气仍是淡淡的,“陪我去个地方,你就可以回家见你儿子了。”
他带她去了上次给洛天检查的那家私立医院,前两天萧释龄被转移到那里。
病床上的人神情恹恹的,眼中盛满了疲惫。那张美艳动人的脸,此刻却有些浮肿,颧骨凸出,脸色苍白近乎透明,唇瓣没有半分血色。
一见秦斐生进来,她眼底立刻亮了起来,可不过片刻,随着洛妍的出现,她眼底的光亮又熄灭了。
尽管已有心理准备,洛妍还是被萧释龄憔悴的模样吓了一跳。
她不动声色走到床边,将开得正盛的狐尾百合插到瓶子里,笑着叫了声释龄姐。
萧释龄敷衍地点点头,没有半点往日的热情亲切。
洛妍也不在意,木桩子似的坐在角落,等着这对兄妹开口。
其实她是有点怨秦斐生的,好端端的干嘛拉她来见萧释龄?无论是兄妹情深,还是兄妹撕逼,她都没任何兴趣。
反正萧释龄是对她够不成威胁了!
“你来了。”萧释龄勉强笑了笑。
秦斐生点点头,语气颇平和,“你气色看着不大好。你现在还年轻,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有没有不都一样。”萧释龄淡淡地笑着,“这几天发生这么多事,感觉真像做了场梦。”
“好多年没经历过这么大的阵仗了,想想还真忍不住后怕呢。”
她笑着感叹,唇角的弧线微微上扬,没了素日里的张扬恣意,多了几分温婉柔和的味道。
秦斐生抱着手臂,冷淡地看了她一会儿。
“是吗?”他突然反问。
来了来了,大魔王这要发威了。
洛妍心口一紧,面上却平静如常,眼观鼻鼻观心地继续装空气。
萧释龄抬起头,不解地望向他。
秦斐生俯身,盯着萧释龄苍白的脸,目光陡然变得冷硬。
“算计我好玩吗?”他淡淡问道。
萧释龄皱了皱眉,“什么算计?你在说什么?”
“微博的事,晕倒的事,流产的事,桩桩件件,哪样不在你的算计中?嗯,我的好妹妹。”秦斐生冷酷地扯了扯唇。
萧释龄平静的表情终于破裂,她错愕地看着他,眼圈蓦地红了。
“秦斐生你这是在质问我?你居然说我算计你,十年了我算计过你什么?我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就算再看不上我这个妹妹,也没必要这么侮辱我吧!”
秦斐生笑容越发冰冷,“演技真不错,要是半个月前,我说不定就会信了。”
萧释龄气得嘴唇直哆嗦,浑身上下都在颤抖。
她扭过头,看着洛妍道:“小洛你评评理,我对秦斐生还不够讲义气吗?他到底是听了谁的唆使,竟然跑来说这么诛心的话,他这是要活活气死我啊!这些事我要真干了,早晚天打雷劈...”
洛妍一脸的无辜,看看秦斐生,又看看萧释龄,只装傻充愣地笑了笑,没吭声。
心里却忍不住觉得好笑。这都什么年代了,出门二百码都早过时了,还发天打雷劈这种誓,可见是没有半点诚意的。
见洛妍不帮腔,萧释龄眼底掠过一丝失望,她咬紧牙关,扬起了下巴,眸中噙着薄薄的泪光,愤声质问:
“秦斐生,我不管你是从哪听的谣言,但是我告诉你,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你如果非要再在这里纠缠,这么污蔑伤害我,那我和你之间,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不要仗着是我哥哥,就可以在我面前为所欲为,我也是有尊严的。”
一字一字,掷地有声。
不愧是影后,不仅话说的漂亮,面部表情管理的也是真好,明明此刻愤怒失望极了,可唇角仍自带三分温柔笑意。
洛妍偷偷瞄了眼秦斐生,心中突然有点担忧。
秦斐生他会不会心软啊?毕竟萧释龄话都说到这份上儿了,要是再深究,那势必会撕破脸了。
她好整以暇地等他开口。
“说完了?”秦斐生冷眼看了萧释龄两秒,语气里有种漫不经心的意味。
他神色淡然,眉目间不见半分波澜,甚至透着几分慵懒。
完全无视了萧释龄,无视了她剑拔弩张的决绝姿态。
萧释龄怔住了。
秦斐生表情有点厌烦地,掏出手机点了播放后,一段录音跳了出来。
“对,通稿马上发出去,把流产的视频也放出来…我现在在医院不太方便,操作细节还有问题你找我助理敲定,八百万的宣传费已经到位,必须让秦斐生站出来表态。另外,这次的公关要以我经纪人的名义,懂?”
录音里的女人语速很快,机关枪扫射似的,带了些咄咄逼人的凌厉。
那声音分明是熟悉的。正是萧释龄。
死寂。
病房里落针可闻。
洛妍简直想举起双手双脚给秦斐生叫好,这一招够狠够绝,打得萧释龄脸都肿了,看她还能怎么狡辩。
果然,下一秒她听到萧释龄说:“我有些话要单独和秦斐生说,你先出去下吧。”
女人脸色煞白,却仍倔强地挺直了脖颈,坚守着最后的体面。
“有什么她不能听的?”秦斐生深邃的眼眸划过女人脸庞,语气有些讥诮。
“秦斐生。”萧释龄忽然放大了声音,唇角抽搐着。
空气仿佛凝滞住了,洛妍觉得这氛围实在令人难堪,于是开口道:““你们说吧,我出去了。”
她快步离去,合上门时,轻轻吁了口气。
不知里头的两人说了什么,十分钟后秦斐生面无表情地走出,身后传来萧释龄歇斯底里的哭喊声,那样的凄厉,像是坠入深渊,绝望到了极致。
不知道的,还以为秦斐生对萧释龄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
洛妍再一次真切提味到秦斐生的翻脸无情,不免一阵心惊肉跳,看向这男人的目光里,顿时多出了几分敬畏。
秦斐生充耳不闻那哭喊声,冷着一张脸大步朝停车场走去,他的步子越迈越快,直到上了车,才低低问了句:“洛妍,我这人是不是挺失败的?”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洛妍却迅速摇头,“没有的事。秦老师,这辈子你想要的,都能轻而易举就有了,世上大多数女人都爱慕你,大多数男人都羡慕你,怎么能说是失败呢?你要是失败,那其他人更不配活了。你现在只是…还有点没想通而已。”
洛妍俏皮地眨眨眼,“有钱人的烦恼,我也不太懂。”
秦斐生脸色稍霁,眉头一挑,“这么说,你也爱慕我了?”
洛妍脸不红心不跳,“是啊,你是大家的男神,我当然爱慕你呀。”
秦斐生唇角抽了下,俊脸一寸寸贴近,视线细细密密地审视着她。
“我怎么觉着这话听起来没诚意呢?当初是谁在背后说我油腻的能去代言炒锅?”
洛妍抬手拍了下自己的脸,小猫咪似的软软求饶,“你看我现在已经打脸了,瞧瞧我脸都要肿了。秦老师你大人有大量,就不和我计较了,行不?”
“你不知道,我一向最记仇的么?”秦斐生勾了勾唇,玩味地看着她。
“那我,再打自己一下?”洛妍可怜兮兮地望着他,气鼓鼓地伸出手,还没挨到脸颊上,就被他一把扯住了腕子。
“你就不能想点别的法子取悦我?”秦斐生明显被她逗乐了,只是嘴上依然不依不饶的。
他抓着她的手腕,手臂坚实有力,掌心干燥温暖。
空气莫名变得有些燥热,微妙的情绪在无声酝酿着。
电光火石间,他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眉头皱了下,眼底飞快闪过一丝阴鸷,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不知不觉就松开了。
正如泛起圈圈涟漪的湖面,刹那之间恢复了平静。
洛妍的手机适时地响了起来。
一接,是章冰莹打来的。
“妍妍,你快到家了吗?”章冰莹喘着气,隔着屏幕都能觉到那头的焦急。
“快了,妈,我还过十五分钟就到家,家里出什么事儿了吗?”洛妍有些紧张地问。
“家里没事,”章冰莹顿了下,压低声音道:“是你舅舅,刚才监狱那边打电话过来,说你舅舅摔了一跤,磕在后脑壳上,出了好多血,情况听起来挺严重的,我得尽快过去一趟。”
洛妍怔了一怔,在记忆里检索一番,终于想了起来,原主确实有个舅舅,以前是凌城的二把手,后来因为贪污渎职罪入了狱,已经好些年没这人的消息。
这人的前妻儿女如今都在海外,章冰莹是他在国内血缘最亲近的人了。
洛妍柔声安慰道:“您先别急,我现在就赶回来。”
她挂了电话,对秦斐生说:“秦老师,我就在这路口下。一会儿打个车回去,家里现在有点急事。”
秦斐生点点头,在她下去之后,盯着她的背影看了片刻,然后掏出手机,打通了老魏的号码。
“有件事,我可能一直弄错了。”他缓缓说道,目中一片暗沉。
“什么弄错了?”
老魏正在吃饭,夹起红辣辣的毛肚,塞得满嘴都是,声音含糊不清。
“五年前我的生日会,你知道的,当时出了些岔子,萧释龄她那时也在场。”秦斐生加重了咬字,“她今天告诉我,被我拉进房间的那个女人,穿着后援会的会服。”
“你是说...”老魏惊得筷子都掉了,啧啧两声,“你他妈艹了粉?”
秦斐生冷冷一嗤,“你少幸灾乐祸,我要知道,那个女人是谁。”
一字一字,语气无比肯定。
“都过去这么久了,哪能这么容易查出来?”老魏不以为意地嘀咕道:“你就当约了个炮得了。”
“再说了,找出来干嘛?你还想对她负责不成?”
秦斐生静了下,“那次老爷子差点弄死我。”
他声线喑哑,如终年不见日光的深潭。
老魏愣住了,眼神微微闪烁。
“你把人给我找出来。”
他不是在和老魏商量,而是直接下了命令。
“行,不过五年前我还没进工作室,要想找到这人,只能从其他地方着手了。”
“你还记得她长什么样吗?”老魏试探着问。
秦斐生拧起眉头,目光放空了刹那,太阳穴却疼得开始突突直跳。
“不记得,不过那种感觉,似乎有点儿熟。”秦斐生语气透出了一丝迟疑。
“得,你这平时记性好得要命,一到关键就健忘的毛病啥时候改改?”
“你以为我愿意?”秦斐生忽而冷笑。
老魏寻思着,“萧释龄不是看到了吗?她总记得那人吧。”
“她说只远远的看到个背影,这是她情绪激动之下说出来的,应该是没有撒谎。”
秦斐生深邃的眼眸中,隐隐闪过一丝厌恶。
老魏咂摸着道:“那要是有合照,你应该能认出来吧。”
“没合照,那天人太多了,几百号粉丝,何况我又出了事,清醒过来的时候生日会都结束了。”
老魏深吸一口气,“所以你是生日会被算计了,你以为是睡了老爷子的小三,差点被老爷子要了小命,结果是睡了个不知男女的粉丝,然后你还完全不记得她的样子,现在想要我把这个人找出来是吗?”
“秦大爷,我总结得可到位?”老魏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秦斐生淡淡嗯了声。
老魏眼角一抽,“你可真会为难人。”
“手机号,她留了个手机号,我一会儿发你。”秦斐生突然说道,话音一转,“不过,那个号码早停机了,也查不出号码的主人是谁。”
老魏眼珠子转了转,灵机一动:“生日会粉丝入场都要登记姓名和手机号,有手机号就会有对应的名字。”他激动的双手一拍,“得了,我这就去查那天的入场登记册。”
顿了下,又语重心长地劝道:“你最近还是再躲躲吧,老爷子他看到新闻了,一大把年纪快要被你气死了,又联系不到你人,把我叫去给骂了个狗血淋头。哎真不是我说,你这事儿干得可不厚道,你是直接把他脸摁在地上踩,要让外面人知道你和他的父子关系,老爷子在外头还有私·生女,他这一辈子的清名就毁了,老爷子多么重脸面的人呢,小心以后棺材盖都压不住!”
秦斐生嘲弄地呵了声,直接挂了电话。
司机请示道:“生哥,现在回家吗?”
秦斐生一手撑着头,另一手随意地敲着座椅扶手,淡淡道:“去个地方。”
他眸光晦涩,似沉无边际的深海,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半个小时,洛妍握着手机,探头朝阳台外张望。小区外昏黄的路灯下,赫然停着秦斐生的车。
“你怎么来了?”洛妍惊讶地问。
秦斐生没接她的话,反而烦躁地哼了声,“你这什么破小区?到处停得乱七八糟的,开都开不进来。”
知道这是破小区,那你还要来?真是让你纡尊降贵了。
洛妍心里有点不爽,却还得顺这位爷的毛,只柔声道:“你先别急,后头巷子那里能停车,你叫司机把车开过去,我这就下来接你。”
一回头,洛天放下了魔方,睁着那双圆溜溜的眼睛,满脸的好奇。
“妈妈,有客人要来家里吗?”
“对。”洛妍蹲下身,摸了下他的头,“天天,爸爸马上就要上来了,待会儿见到他,可别说漏了嘴,记得要叫他秦叔叔,知道吗?”
洛天眼睛眨了下,乖乖点头,“知道了妈妈。”
“要做有礼貌的宝宝,这样爸爸他才会喜欢你。”
“嗯嗯,妈妈我会很乖的,你快去接爸爸上来吧。”洛天摆了摆小手。
五分钟后,秦斐生戴着风帽墨镜口罩,遮得严严实实,借着夜色的掩护,飞快闪进洛家的门。门“啪“的一声合上。
他立在门后,取下了墨镜和口罩,快速扫了客厅里一圈,扑克脸没表情。
洛妍有点发憷,快速拉上所有窗帘,笑着问:“要喝点什么?家里有茶和果汁,还有薄荷水。”
“都行。”
秦斐生大马金刀地坐下,两条大长腿敞开,一下子显得屋里有些逼仄了。
洛妍转身去给他倒薄荷水。
“秦叔叔好。”洛天甜甜地叫道,虎头虎脑的可爱模样。
秦斐生伸出手臂枕在脑后,朝洛天招了下手,“过来。”
洛天得得得跑到他面前,他伸出双手,掂了掂小家伙,说道:“你比上次重了。”
洛天小大人似的点点头,“因为我长大了,就快五岁啦。”
他大方地把遥控器递给秦斐生,“秦叔叔看电视。”
秦斐生随意调了个放动画片的台,洛天靠在他大腿上,津津有味地看着动画片。
洛妍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和谐的一幕。
洛天的小短腿悠悠晃荡着,洛妍唯恐惹得秦斐生不悦,把水递到男人手边后,不动声色地把洛天抱到旁边他专属的小凳子上,压低了声音说:“咱们坐这儿,不要打扰叔叔。”
洛天不甚在意地点点头,眼睛还黏在屏幕上。
洛妍转头打量了秦斐生两眼,见他懒洋洋地陷在沙发里,不由笑了笑,“秦老师你吃饭了吗?”
秦斐生眼皮一撩,两道目光落在了她脸上。
“我妈刚出门,家里就我和天天两个,要不你和我们一起吃吧!”
“不然?我在旁边看你们吃饭?”秦斐生似笑非笑地扯了下唇。
“那我去做饭了。”
洛妍了然,取下围裙,将头发扎了起来,转身进了厨房。
菜都是章冰莹出门前买好的,塑料袋里的鱼还是活的,洛妍看了两眼,硬着头皮去抓那条鱼。她其实害怕杀鸡杀鱼,不过现在秦斐生在这儿,也管不了怕不怕了。
她抖着手笨拙地抓鱼,鱼肚还没破开,那条鱼一下子甩到地板上。
正想去捡,秦斐生进了厨房,抓起了那条鱼。
“我来吧。”他声音和缓,利索地操刀破肚,不过几下子,就把鱼处理干净了。
杀鱼的时候,他脊背挺得笔直,动作有种行云流水般的美。
洛妍讶异地看着他。
“在想我为什么会杀鱼?”秦斐生洗了把手,笑了一笑,“我十几岁就出来工作了,那时年纪小什么都干过,什么苦都吃过,过了好些年才被家里认回去。”
他表情平淡,似是在说不相干的人与事,洛妍却惊愕地瞪直了眼珠子。
大佬他小时候,竟然过得这么苦么?半途认回的儿子,可以想见在家里的尴尬处境了。
洛妍心绪复杂。
“那时我去拍戏,拍第一部戏的时候,导演还和我说,‘你看你穿西服哪里像少爷,人家xx才贵气呢’!”
秦斐生语气微黯,洛妍听得莫名有些酸涩,正想着开口安慰两句,秦斐生却抱着臂,轻嗤出声。
“你这人还真好骗,我说什么你都信…好了赶紧做饭,我早就饿了。”
那圆规似的站姿,眉眼间的得意,赫然是个吊儿郎当的纨绔少爷,似乎方才所说真的只是随口胡诌。
真是白瞎那点同情心了!脑子抽了才去同情他吧!人家随随便便就能赚个几千万,哪里会需要她这点同情!
洛妍气秦斐生,却更恼自己,她俏脸红扑扑的,羞恼地瞪了他一眼。
他倚着门静静看她,上扬的嘴角挂着一丝玩味的笑。
洛妍被他盯得心烦,把他往外一推,“你挡着我光了。”
说完重重合上了门。
半个小时后,丰盛的四菜一汤端上桌,洛妍给洛天夹了块鱼,慢条斯理地挑着鱼刺,小口小口地喂他。
餐桌上很安静,秦斐生的手机惊天动地的响了起来。
“12年生日会的名册拿到了?”他声音清冷,语气却透着急切。
脑子里“嗡”的一声,洛妍握着筷子的手抖了下,浑身上下立刻绷紧了。
面上血色渐渐褪去。
“那女人叫什么名字?”
秦斐生一字一顿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