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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提道人先前已知太玑手中的武器看着块头不小, 实则只是非常普通的法宝,甚至连大巫的皮肉都难刺伤, 是以根本没将这小不点儿的攻击放在眼中。
他双手合十,一副老好人脾气的模样,耐心劝着太玑:“小友还是冷静冷静,莫要一时冲动伤了和气。”
太玑哪里管他,玉虹贯日冲上前,开了啸日当头就是一记鹤归。
准提好似十分无奈,正要轻描淡写扛他武器一下,让他知道圣人同大罗金仙之间的差距, 却在对方重剑砸在他脑门上的时候心头猛然一惊。
准提惊觉太玑的重剑竟没被他的防御阻拦, 直落到了自己头上,连忙运起法力去抵挡。
只听“哐——”的一声巨响,准提被这一下拍得眼冒金星,脑壳隐隐作痛,甚至还生出眩晕之感来。
他顿时收了笑容。不对!这小鬼有古怪!
准提强顶着头晕眼花后撤一步, 暗中祭出法宝舍利子,他这法宝体积小又不显眼,最适合不动声色攻击。
然而还没等他托在掌中,太玑的霞流宝石已经拍了过来。
准提法力一滞,那圆滚滚的舍利子“轱辘轱辘”滚落到了地上, 周身的护体法力也被驱散了去。
他睁大了眼睛, 心中大大警惕起来:什么情况!!这小鬼头不是只是个大罗金仙吗!!
他情不自禁接连后退, 欲召回滚落的舍利子, 以免被东皇太一看出什么,却又发觉他使用法宝的法诀竟在此刻失效了。
被霞流宝石命中的目标,除了会被驱散护体气劲,在四秒内还无法使用任何武器,准提本就轻敌,此刻连番吃亏,竟一时着了道,全然施展不开。
他惶惶抬头,开了莺鸣柳的太玑吭哧吭哧扛着重剑,劈头盖脸朝着他的秃瓢抡了下来。
风来吴山怒卷,带着根本无法硬接的力道,“哐”、“哐”、“哐”、“哐”每一下都精准无比,砸在准提的脑壳上。
“敲——爆——光——头——!”
混账!!哪有给法术绝招起这种名字的!!
准提有苦难言,也不免有些动气了,在东皇太一面前强绷着老好人人设道:“小友!你不要太过分!”
大意了!之前见他伤不了夸父,便以为这笨重的武器只是看着吓人,除了威慑作用没什么伤害力,现下真被他缠上了才明白,这大的出奇的剑器恐怕另有门道!
他堂堂一个圣人,被个毛都没长齐的小豆丁追着打,也太失颜面了;可若真的用什么厉害法术来制伏他,反更衬得他这圣人跟小辈计较不说,修为还水,对付大罗金仙都要用大招。
极重视面子的准提道人陷入了深深的纠结。
太玑一刻不停,听雷以万钧之力撞上准提的脑门,他好像跟这秃瓢杠上了似的,每一剑都照脸拍,直砸得准提脑子发懵。
“停!哎呦!停下!……臭小子,你再打脸——哎哟!贫僧真的要生气了!”
太玑鼻头和眼眶还红着,直接送了他一记峰插云景将他拍飞,扛着云飞玉皇又是一通撼天震地的暴砸:“臭秃驴!算计金乌们出谷!三番五次激化巫妖矛盾!你别以为你能浑水摸鱼!本少爷机智着呢!还小金乌们命来!!”
一旁观战的东皇太一此刻哪还能看不出些什么,他脸色冷了不少,对准提在旸谷中的所为心中已有了数。
当初魔祖罗睺同鸿钧道祖大战,坏了西方环境,导致西方贫瘠,同东土富饶之相根本无可相比。准提与接引二人发大宏愿而成圣,为兴盛西方这些年来没少四处奔走。
若东方这大战打起来,西方趁虚而入,便可度人去他们那贫瘠之地,分走气运。
这俩秃驴打的一手好算盘,恐怕犬戎会突然作乱,也同另一个秃驴脱不了干系。
可圣人毕竟是圣人,巫妖之间事至此,一战已无从避免;若再同圣人开战,妖族恐怕难撑住。
且准提表面功夫滴水不漏,东皇太一仅凭太玑和金乌们只言片语,不能就这么咬定教唆金乌之人就是准提。
东皇太一双拳攥紧拢在袖中,向被太玑追着打的准提扬起了亲切又温润的笑容:“准提道友!切莫同孩子置气!这位小友是我妖族天庭的客人,也是鸿钧道祖家的小少爷。道友是圣人,万一对他出手,道友面子上过不去,同道祖也不好交代啊!”
自打妖族降世以来,就从不做吃亏的主,太一虽无证据证明准提就是那搅浑水之人,但太玑有句话说的不错:除非是圣人水准,谁人进入天庭能不惊动他和帝俊?
娲皇偏袒人族,却决不会伤害妖族子民;鸿钧道祖不问世事多年;至于三清,虽也有嫌疑,但天庭与玉虚宫做了这么多年邻居都相安无事,可能性极低。
三界七位圣人中,会干这事的,不是接引和准提还能有谁?
难怪他们每每想要一探未来之天机时,都群星暗淡不可捉摸,若非羲和发现异常,破去了遮蔽天机的法术,妖族被一直蒙蔽下去,待巫妖开战两败俱伤,更是无瑕同这和尚寻仇了。
这秃驴只手遮天,深藏于巫妖二族之后,真不怕招来果报!
知道仇人是谁,却不能给他定罪,那看他被打袖手旁观,也算出了胸中恶气。
东皇太一礼貌笑着,眼底却埋着深深的森寒冷意:“道友忍忍,再忍忍罢,待太玑小友气消了冷静下来……”
准提顶着满头的包,差点没憋出一口老血。
他佛主的!还以为这小子是妖族哪位小太子,阴他时也没有多想,你特么道祖家的熊孩子没事儿乱跑别人家干什么!
听说这小鬼诞生于造化玉牒之中,是天道选定的下一任意志继承者。
鸿钧便是如今的天道,那有朝一日若鸿钧道消陨落,这少年就是新的天道,就是给准提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下手打啊!
下一任天道要打人,他若还手了,日后要是这小子记仇,给他下一两个天劫,或是直接让西方就此没落,准提哭都没处哭去。
他抱着自己的脑袋,急忙求救:“东皇阁下!你快为我辩解一二,让小友冷静下来啊!”
东皇太一苦恼道:“这……我也是刚刚赶至旸谷,不清楚这里事情经过,侄子们遭此大难,实在痛彻心扉,哀而不能自已……”他说着,好像已经忘了要帮准提这回事,沉浸在悲伤中,双眼隐含泪光。
这悲伤也并不是假的,金乌们年幼,自小就同他亲近,被准提害至如此境地,亲者视之,其痛锥心。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太一希望太玑能就这么把准提打死,以逞他不能出手之快。
准提厚着脸皮喊道:“若非贫僧及时出手,那大巫的第十箭也要一箭穿心,贫僧一片好心,东皇阁下何忍!”
东皇太一这时才知有一只金乌并未被一箭穿心,当即匆匆看了一圈,一眼便盯住了身上唯一没插着箭矢的禺号,立刻扑身过去,手足都因冷汗变得冰凉。
“小十……!小十!”
禺号装死了半天,总算有靠得住的自己人了,有气无力翻开眼皮低低啾鸣了两声,复又阖上双目静神养伤。
东皇太一喜极而泣,连忙将他护养在混沌钟内,小心翼翼的样子生怕连这最后一只也保不住。
太玑闻得禺号未死,也从怒火中回过神来,大轻功一跃到了太一跟前,见禺号静蜷在混沌钟里,被箭矢撕裂的翅膀缓缓愈合,慢慢放下了武器。
他沉默了一会儿,转身就去将金乌们的尸体一个一个捡回来。
数来数去,还少个帝鸿,太玑发现了那在后羿的身体上抵死鞭尸的凶兽浑沌,顿时心情复杂。
太一看出他想做什么,无奈叹了口气:“他们的魂魄元神都被巫族秘术封在了那箭矢上,我将这些箭矢带回去钻研些时日,也许能想出办法解开封印。”
巫族也是狠毒,将金乌射死还要把他们元神封住,让他们永远不能轮回。
太玑抱着小金乌的手顿了顿,这才有些不舍地将那九支箭交给了太一,但小金乌们的尸身他却坚持想留下:“我有位朋友精通治愈之术,起死回生亦不在话下,不过却必须要有身体在才行……我……我想去找他一试!”
太一怔楞片刻,同少年诚挚单纯的双眼对视了半晌,随即妥协道:“……好。”
他是天道之子,或许……真能有什么奇迹呢?
准提鼻青脸肿揉着脸扶着腰走上前来,也不敢再惹太玑了,匆忙辞别:“今次没能帮上什么忙,深感愧疚,妖族恐怕还有许多内务要处理,贫僧就不多打扰了。”
太一盯了他几息,直看的准提表情都僵硬了,才回道:“不送。”
准提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化作一道流光远遁而去,太玑忍不住又握上了自己的重剑,却被太一按住。
“若此次大战后能得生还,不论千年万年,我必叫他为今日之事付出代价!”
他狠狠撂下话,收回望着准提离去方向的视线,对太玑关切道:“小友性情直率,仗义为我侄儿们出气,妖族不胜感激……我瞧你伤口也要包扎一二,不妨随我去处理一下。”
太玑这才发现他双手已是一片血红,那两支射日箭割破的伤口深可见骨,加上他毫不知觉地扛着重剑抡了准提那么长时间,干涸的血痂一次次撕裂,早就成了一副惨不忍睹的样子。
他局促藏了藏自己的爪子,有些羞愤道:“不、不打紧!禺号似乎还给我留了东西,我、我这就去水下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