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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殷的身上,一直有着不属于她年纪的沉着冷静,即便这个紧要关头,说话仍然条理清晰,江辰看着她素净的侧颜,淡淡一笑,拱手道:“殿下,虽然不燃香火于理不合,但却能很有效地减少伤亡,更能引蛇出洞,微臣以为,秦殷此计甚好。”
君胤闻言只是淡淡扫了江辰一眼,面上再无更多神情,“来人。”
小奴忙踩着小碎步进来,“殿下,奴才在。”
“派人密报肖将军,将护送本宫的云赫军全部调走,潜伏在鸣才观周围,如遇可疑之人,立刻拿下,不用禀报。”
小奴应声快步下去,大殿内又只剩下三人对站,而此时,已经临近要去城西的时辰了。
秦殷察觉着气氛有些凝滞,其实自己也未曾想过,君胤真的会听信她的,她的猜测虽是有理有据,但毕竟年纪轻,且连殿试……都不曾通过,如若君胤不信,倒也情理之中。
这么想来,似乎自己说的话,他每次都相信,无论是殿试之上她的鲁莽之言,亦或是此时此刻她的进言。
“秦殷想随殿下,一同前往城西,希望殿下准允。”
“不可。”
“不行。”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只不过君胤的声音更为斩钉截铁一些。
江辰看了一眼君胤严肃的神色,便仿佛没有说过刚才那句话似的,颔首立在一旁。
秦殷却因为这两道拒绝的声音有些气闷,她忍着闷气,双眼清亮望着君胤,“为何不可,秦殷也算是出谋划策之人,理当为自己的推测而负责,还请殿下应允。”
君胤蹙眉,看着她眼底那抹熟悉的倔强,突然觉得她的骨气里其实有着天不怕地不怕的傲骨,只是她难道不知,此行极为凶险,如若对方准备周全,必定会有一番恶战,她可曾为自己的安全考虑?
秦殷仍旧直直地看着他,只觉得脖子仰得有点酸,僵硬着脑袋又说道:“请殿下应允。”
君胤寒凉地扫了她一眼,甩袖从她身侧背身离开,“你且在东宫等候便可,不必跟随。”
秦殷不知道这平白无故的,这个太子殿下又是生的哪门子气,只能拔高了声音道:“那秦殷便自行前去了,不用殿下费心。”
她想去,不是真的想去送死,而是她想亲眼看看自己来到京城因为飞贼而产生的一个念头,到底会带来多大的影响,又会挖出多么大的一个毒瘤。
为百千百姓着想是真,为自己渺小的前途也是真。
今日城西之行,是必去无疑的。
君胤蓦地转身,看着秦殷倔强的抿紧唇角,竟放声大笑出来,“好,本宫允了。”
来不及耽搁,君胤乘了第一辆马车之后,秦殷与江辰也坐在了第二辆马车内,马车左右都是整齐的护卫,马车后更是长长地一列士兵,最前方的黄衣宫人举着东宫旌旗,沿路的平民百姓看到太子的标识,纷纷让开了道路。
秦殷坐在江辰对面,听着稳稳地马蹄声,神情却始终不曾放松,比从前跟随爹爹去出征更为紧张。
爹爹曾说,政场,是无声的战场。
第一次接触这样的战场,她只能紧闭双眼来掩饰自己内心的紧张,身子绷的直直地,因穿着男士服装,手无法藏于袖中,只能这么紧握成拳。
江辰看着秦殷难得紧张的模样,却是觉得生动无比,也才意识到,她也不过才及笄之年,平日里的老陈镇定在此刻似乎完全发挥不了作用,倒显得平易近人得多。
“原来你竟也有害怕的时候,倒是难得。”江辰话中带着笑意,灿若星辰的双眸满载温存地看着她,如果真能将她招入翰林院,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知道江辰此刻肯定在心里笑话她,秦殷故意不睁眼看他。
“没想到江大人竟这般闲来无事,以取笑年方十五的姑娘为乐,若是叫旁人知道了,恐怕会认为江大人有着特殊癖好,才致这般年岁还未娶妻。”
若要说牙尖嘴利,她也不是不会,只是懒得用,此刻心情紧张,拿来用用倒也缓解了不少。
江辰却是不恼,眉眼含笑道:“我与太子殿下年岁相差无几,太子妃尚未选定,身为下臣,我也无需着急。”
“江大人,实在没看出来,你竟敢揶揄殿下。”被江辰的说辞逗乐了,秦殷忍着笑睁眼看他,却见他也正看着自己,目光未有偏移,竟不知是看了多久了。
面上微微燥热,秦殷立刻挪开了目光,却听江辰仍带着笑道:“秦姑娘既已过及笄之年,这谈婚论嫁也该近了,既然秦姑娘如此操心我的婚事,不如……”
马车似是行驶到了郊外,有些颠簸,正好车轱辘装上了不平整的地面,车身猛地一个颠簸——
秦殷本就身形瘦小,竟毫不受控制地朝前扑去,她眼疾手快抓住了车横梁,而身子往后仰地江辰见状也是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往身前一带。
一股清恬淡雅的香气扑鼻而来,秦殷只见自己朝着江辰怀里扑去,慌乱之下也别无选择,保命要紧,也紧紧地抓住了江辰的腰侧。
只听“刺啦”一声,衣衫破裂的声音响起。
而马车也稳了下来,秦殷瞪大了眼睛,自己竟不偏不倚坐在了江辰的腿上,头紧贴着他的前胸,还能听到不规律的心跳声,一下一下震击着耳膜。
江辰看起来纤瘦颀长,但因为紧紧抓着他的腰侧,头紧靠着的前胸和掌中紧实的触感告诉她,他并不是瘦弱之人。
江辰也环抱着怀里的秦殷,因为她身着的是宽大的男装,长袍几乎盖住了他的半边身子,但却仍然能够感受到她温软的身子和喷薄在自己胸前的温热呼吸,可即使这样,也依然能感觉到她身材的瘦小。
在这一瞬间,江辰突然不是很明白自己对于秦殷的这些莫名的情愫了。
他原以为是惜才,却能在这一刻听到自己混乱悸动的心跳,甚至……不太想松开她。
秦殷猛地从他身前退开,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上,因为刚才的颠簸,江辰的衣襟有些松垮,露出修长的一截脖颈,她堪堪地挪过目光。
“刚才冒犯了,江大人。”
一句话,将江辰拉回了现在这一时刻,刚才的一系列说不清的情愫也瞬间消失了,他也淡淡地颔首,整理了一下衣襟。
“在下也冒犯了。”
谈不上冒犯不冒犯,刚才那种颠簸的情况下,一切动作都是下意识的反应。
秦殷下意识地想要稳住自己不掉下马车。
而江辰下意识地不希望看到她掉下马车。
只是这对话结束后,气氛反而陡转直下,陷入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