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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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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瑾之看着他在床上气若游丝, 伸出手去勾住他的发丝。轻轻一下, 那一缕墨发便从手心滑落,一点也抓不住。

    林瑾之的眼神幽深。

    他从不知道,楚宴也有这么美的时候,每一处都勾引着他的心神。

    那段时光,是林瑾之最不愿意提及的话题。

    除了楚宴,没人敢在他面前说。

    那是早已经腐烂的伤疤,每次被提及的时候, 都会重新渗出鲜血, 变得疼痛不已。

    林瑾之痛恨楚宴,恨他强迫了自己, 恨他关押了林侯爷。

    然而看见楚宴这个模样, 林瑾之的心底升起了一股报复的快/感, 这种感觉异常复杂。不知道是不是他压了楚宴, 林瑾之总有一种自嘲——看,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不还是被他压在身下?

    他要报复, 要让楚宴知道他当时的感受。

    可看见楚宴这样虚弱的模样,林瑾之忽然心情极差。

    他第一次知道做这种事也会使人发烧。

    直到最后, 林瑾之吩咐人给楚宴洗了澡,重新换上了衣服, 让人派太医过来看看。

    太医姓名叶, 今年不过二十六岁, 能当上宫中的太医,在医术上小有所成。

    叶太医早就知道如今这皇宫已经在林瑾之和韩铮的掌控之下,战战兢兢的过来给楚宴看了病。等他直到楚宴伤在哪里之后,叶太医的眼眶都红了。

    这可是当今天子,就被这群畜生给这样糟蹋了!

    “回公子,陛下发烧得太严重,还望公子别再碰他了。”

    林瑾之气笑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叶太医虽然脸色发白,却还是挺直了背脊:“字面上的意思。”

    林瑾之眼底一冷,动了杀意。

    叶太医忍不住说:“当初陛下虽然强行让您入宫,可他在碰您之前,还朝我问了许久的话,就是害怕自己伤到您。可如今……你是怎么对陛下的?”

    林瑾之微愣,他当时的确没受到什么疼,原来是楚宴在做之前问过太医。

    可也……难以启齿。

    “……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还能为什么?”叶太医咬咬牙,“男子和男子,到底不是正途,那处怎可用来承欢?他是怕您疼!”

    ——他是怕你疼!

    几个字重重的砸在林瑾之的心头。

    林瑾之不由睁大了眼,平生第一次慌乱了起来,觉得事情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林瑾之原以为,楚宴是看中自己的相貌,还想让他留在宫里钳制他爹。

    为什么……怕他疼?

    林瑾之最终无力的摆了摆手:“你去帮他看看吧。”

    [林瑾之悔恨值:30。]

    [这位叶太医真是神助攻,他的说法都让我觉得我从错方变成了对方,口才不错。]

    [友情提示:这位叶太医之前受过原主恩惠。]

    楚宴在心底闷笑:[不过这样下去悔恨值涨得太少了,而且林侯爷迟迟不出现,得来猛药啊。]

    因为叶太医的话,楚宴得以被清理又换上了衣服,不再是之前那身薄得如月光的纱衣。

    恍惚之间,叶太医看见了楚宴藏于宽大衣袖里的双手。以前用来作画弹琴的手,已经满是伤痕。微微露出的手腕,一缎雪色的肌肤上,也被铁链勒得青紫。

    叶太医甚至能联想到,无数个黑夜里陛下是怎样挣扎的。

    不断想从这个犹如笼子的寝殿里出来,拼命想要打开这些锁链。

    叶太医给手腕上了药,用白色的布条垫着,十分怜爱的看着楚宴。

    陛下未免太可怜了。

    叶太医这个样子,让林瑾之更加烦闷。

    他不喜欢有谁这样看着楚宴,他分明是个人渣,谈何怜爱?

    “下去。”

    叶太医手死死握紧,有些不愿意离开这个地方,但现在宫中已经被这位武安侯公子掌控。

    他,无能为力。

    叶太医只能压制自己所有的愤怒,小心的退出了这个地方。

    林瑾之坐在里面许久,一动不动:“你分明是个残暴之人,竟也会有人死心塌地的关心着你?”

    想起以前的事,他也同情过这个孩子。

    林瑾之笑了笑,颇为自嘲,“不,我当初不也是一样的吗?”

    只可惜,这份关心被你践踏,强行扭曲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没过多久,楚宴迷迷糊糊的醒来了。

    初初醒来时,他的眼眸里藏着懵懂和依赖,似乎完全敞开心扉,仿佛对方是他在这世上唯一信任的人。墨眸之中不带一丝防备,楚宴这个样子看着别人的时候,能让任何人为止沉迷。

    下一秒,这眼神变了。

    楚宴的理智回来,重新变得戒备、不信任、悲痛。

    ——骗子。

    林瑾之永远无法忘记楚宴吐出这两个字时的表情。

    他,无法不留意。

    林瑾之凑了过去,似乎想对他做什么。

    楚宴的身体僵直,随后认命的垂下了眼眸。

    自逼宫那天,两人始终这样针锋相对。

    楚宴性子阴晴不定,为人十分残暴,杀死的宫人大臣不知多少。

    林瑾之很迷惑,自己怎么会放不下他。

    不过他的身体,真的很让他喜欢。

    “你还想对我做什么?”

    听见他的话,林瑾之心头震动。

    可恶!他差点又要被这个人所迷!

    林瑾之眼底微寒:“林家世代忠良,你为何要对我父亲出手?还有,你到底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杀了。”楚宴冷淡的说。

    林瑾之青筋凸起,一字一句的问:“你、说、什、么?”

    楚宴看向了他:“朕只恨当初为什么没能狠心,连你一并除去,就不会有今日之辱。”

    “是啊,我没死,我还活着。可我宁愿你把我杀了!”林瑾之笑了起来,既然楚宴觉得这是耻辱,他就非要给他耻辱。

    下一刻,林瑾之凑了过来。

    楚宴脸色微白,很想推开林瑾之,奈何现在身上根本就没有力气。

    于是两人又做了一次。

    不过这一次,倒是做得太狠了一些,楚宴直接脸色苍白的昏迷了过去。

    楚宴似乎烧糊涂了,一直在说着胡话。

    “……为什么要骗我。”

    楚宴的眼角藏入泪水,就连眼梢也带着一抹嫩红,仿佛是伤心得狠了。

    如此可怜,和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完全不同,让人无端心怜。

    林瑾之皱紧了眉头,心底莫名升起了一股怜惜来。

    只因为这股怜惜被恨意夹杂,他无法分辨。

    楚宴说杀了他父亲,很有可能是为了激怒他。

    而他,偏偏就是被激怒了。

    林瑾之觉得很累,吩咐人好生照顾他,忽然想查一查楚宴说的骗子是什么意思。

    [总算攻破了一角。]

    [他开始相信主人了。]

    [嗯。]楚宴闭着眼装睡,不过该做的可一点没落下。

    咚、咚、咚。

    攻破一角之后,就得动用他的能力了。

    记忆编织,开始——

    林瑾之整个人无力极了,当他走了出去,望见外面的簌簌梨花,风一吹就落了一地,宛如白雪那般。

    林瑾之忽然想起了以前,他比楚宴大五岁,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的时候,他活得根本不想皇子,甚至比畜生还不如。

    他身上脏极了,脸也一团污泥,只有那双眼睛熠熠生辉。

    “你这狗儿,怎么不爬快点!”

    “皇兄,我肚子好饿。”

    “等我玩够了,就赏你快吃食。”

    “真、真的吗?”

    三皇子笑道:“当然是真的。”

    他被人在身下当狗骑,因为身体太瘦弱,终于跌倒在地。三皇子呸了一声,从他身上走下来:“没劲,这样就没力气了?我还有些书童陪读没玩够呢。”

    楚宴当时的反应,让他永远也忘不掉。

    他的黑眸泛着冷意,最后却重新跪在地上,可怜兮兮的朝三皇子说:“皇兄,那你记得给我点吃的。”

    那天不也是这样的梨花树下,花瓣落了一地么?

    林瑾之走不开,被这个孩子给吸引住了眼球。直到最后,慢慢的朝他走了过去。

    当时楚宴说什么来着……?

    他朝他笑:“你也想玩吗?”

    你也想玩弄我,糟践我,和那些人一样吗?

    林瑾之心头一紧,轻轻的摇了摇头,从自己的袖子里递出一张锦帕来:“擦擦脸。”

    楚宴微怔,低下了头。

    “不敢擦。”

    “为什么?”

    “反正也会同样不干净的。”

    不干净?

    “我从小就在泥里,从来都不干净。”

    林瑾之皱紧了眉头。

    他看到楚宴轻声说:“没人会给我干净。”

    林瑾之的呼吸一颤。

    不过那张帕子终究留到了楚宴身边,他没有用来擦自己的脸,反而珍藏数年。

    [嘤嘤嘤,好惨!记忆编造的那张帕子怎么办?哪里去找保留了十年的帕子?]

    [傻瓜,你主人会忘掉这种关键的事情吗?林瑾之给的帕子没有,但萧宸保留了他过世娘亲的帕子啊。不过这记忆半真半假,萧宸的确过得那么惨,只是林瑾之每每只看着,并没有递过来一张帕子。]

    林瑾之重新回到了屋子里,看到里面服侍的太监高华似乎眼眶红了起来。

    “怎么了?”

    “陛下在说梦话。”

    林瑾之走了进去,真的听见楚宴微弱的在喊:“荷包……我的荷包……”

    他的荷包?

    林瑾之想起来了,楚宴身上一直随身佩戴着一个发白的荷包,他珍藏了许久,不许人碰的,连林瑾之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