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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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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刻,大臣们就知道, 这绝不是一个可以让他们拿捏的君主。

    不过楚宴下旨让信王接管朝政, 如今陛下这般,莫不是暗示下一任的帝王会由信王继承?

    众人揣测着圣心,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楚宴却完全不理那些,近来自己咳血咳得厉害, 他也恍然间明白了自己时日无多。在清醒的时候, 楚宴写下了一些策论,他死后一定会让信王登基, 这点绝无质疑。

    信王尚且年幼,不知如何处理国政。再加上自己登基之后, 一直没能做成一个贤明的君主。这些东西, 就算是他的一点心意。

    写完了这些,楚宴看见外面站着侍卫,楚宴有些头疼的随意点了一个:“你,进来。”

    听到楚宴的吩咐,外面的侍卫连忙低着头:“陛下有何吩咐?”

    “日日昏睡, 身子乏得很,朕想去远处走走。”

    侍卫一愣, 想起林瑾之的吩咐, 是想让楚宴好好休息的……

    “怎么?朕吩咐不动你?”

    听到楚宴口中的不满, 侍卫连忙跪了下去:“奴才不敢!”

    楚宴一看他噤若寒蝉的模样就觉得头疼, 以往楚宴是希望别人对他惧怕的,这样他就不用想起幼时那些事情。而现在楚宴看见别人这样子,总觉得无比乏味和厌烦。

    “起来,别跪在地上。”

    “……诺。”

    “去,传朕的旨意,朕要去寒石寺一趟。”

    他亡母的忌日快要到了,自楚宴当了皇帝之后,每年都会去寒石寺为亡母祈福,年年如此。

    侍卫低着头,连忙去办楚宴所吩咐的事情了。

    午后,外面逐渐暖了起来。

    楚宴在屋内看书,韩铮屏退了宫人,缓步走到了里面。

    在看到韩铮的时候,楚宴的脸色都变得苍白:“你没死?”

    韩铮不复当初的憨勇之态,深深的凝望着楚宴:“臣的确没死,还要多谢陛下的不杀之恩。”

    楚宴冷笑了一声:“朕的确没杀你,可朕记得自己刺得极深,你不该好得这么快。”

    韩铮胆大包天的拉过了楚宴的手,让他的手摸在自己的伤口处,一点,一点,按压着那个地方。

    最后……鲜血渗了出来。

    楚宴的脸色一变,韩铮却满是柔情的望着他,仿佛一点儿都不觉得痛一样:“微臣的确还没好,只是想着要见陛下,便迎着痛赶来了。”

    什么叫迎着痛?

    楚宴气不打一处来。

    可韩铮仍不肯放手:“陛下让臣痛,臣便痛给陛下看,陛下不是按着臣的伤口?只消拿手指戳两下,就能让臣痛得冷汗直流,为何不这么做?”

    楚宴看着他,韩铮的眼底满是执着。

    他倒吸一口凉气,对韩铮说道:“……你疯了!”

    韩铮的笑容就像是哭了似的:“臣只是想让陛下知道,臣的命就握在陛下手中,陛下随时可以拿走。”

    楚宴盯着他,似乎在判断他话语之中的可信度。

    而韩铮却闷闷的说了一句:“陛下不是许诺微臣,倘若微臣能挺过来,之前的事情便一笔勾销?”

    楚宴心头震动,他竟是为了这种可笑的理由,虽然身受重伤却要撑着过来见他?

    “……朕知道了。”

    韩铮不由睁大了眼,呼吸急促:“陛下是……是认了臣的忠心了吗?”

    “你都把性命这样托于朕,若再认不下你,朕岂非是个昏君?”

    韩铮笑了起来,便放开了楚宴,他起初强撑着来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

    楚宴见他还跪在地上,便轻声道:“起来罢。”

    韩铮冷汗直流,起身的时候眼前一黑,便径直的倒了下去。

    正巧,楚宴就在他前面一点不远,韩铮便直接的倒在了他的怀中。这一变故让楚宴直接有点懵,演技都没上来得了,而那方,正好有小太监带着林瑾之走了进来。

    楚宴:“……”

    系统:[……]

    [听我说!听我说!这次真不是我皮!]

    [呵呵。]

    [窝草,这韩铮昏迷前还要污一把我!给我来个助攻!]

    [……什么助攻?]

    [给林瑾之带带绿帽。]

    系统捂住了自己的小心肝,觉得自己好像有那里坏掉了,竟然有点想欣赏一下接下来的大戏。

    “陛下和韩铮……是在做什么?”林瑾之的脸色阴郁极了。

    这个时候的楚宴根本就不会解释,顺水推舟最好,正如了他的愿:“正如你所看到的那样。”

    两人太过针锋相对,直把领人进来的小太监给吓得屁滚尿流。

    他的腿哆嗦了起来,有些站不直。

    林瑾之紧咬着牙:“滚!”

    小太监直接就滚了出去,生怕殃及鱼池。

    林瑾之朝楚宴的位置走去,楚宴却并不想见他,直接把脸撇了过去:“朕现在不想看见你。”

    林瑾之怒火中烧,嫉妒犹如小虫一般啃咬着他的心脏。

    为何……

    为何到最后,竟是韩铮得了楚宴的信任?

    他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朝楚宴那边更加走进了一步:“萧宸,你究竟要怎样才能原谅我?”

    楚宴没有说话,而是把韩铮从地上抱起:“我原谅得了吗?那你告诉我,怎么原谅?”

    林瑾之的嘴里尝到血腥味,看见楚宴把韩铮抱到了床上。

    “韩铮为何会昏迷?”

    “……他有些脱力。”

    楚宴说得暧昧,林瑾之的脸顿时就绿了。

    再这么待下去,林瑾之觉得自己要吐血。他浑身都绷紧了,朝楚宴行了一个礼,径直的走出了这个地方。

    [终于走了……刚才抱韩铮的时候,我的双臂都在颤抖,也贼鸡儿重了。]

    [……崩人设扣分。]

    [别、别啊,一点都不重!一点都不重!朕英勇神武,区区一个韩铮而已,来十个我都抱得起!]

    [呵呵,你倒是去抱啊。]

    [QAQ,我不皮了。]

    系统骂他:[秒怂,出息呢?]

    楚宴摸了下自己怀中的韩铮:“额头好烫……”

    无奈之下,楚宴只好让太医过来给他瞧瞧。

    —

    寒石寺之行开始紧张的筹备之中,毕竟帝王出行,非是小事,各种东西都得仔细着来。

    韩铮这些日子养在宫里,由太医仔细照料,精心伺候着,自然好得比一般人快。

    楚宴真的信了韩铮,毕竟他之前有言在先,韩铮又那样把自己的性命交付出来,楚宴没办法不去信他。

    不过这种滋味,当真是极好。

    ——他不是一个人的滋味。

    韩铮虽在养伤中,却时常见到楚宴捧着一卷书,时而抬起头朝他轻笑:“小舅舅。”

    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楚宴那双茶色的眸子更淡,四周的尘粒光点萦绕在他四周,让韩铮忍不住着迷。

    “小舅舅,这般看着朕做什么?”

    “陛下莫要叫臣小舅舅了。”

    楚宴挑眉:“那叫什么?哥哥?”

    那句哥哥,直让韩铮涨红了脸,心里滚烫的涌起几分不该有的情思。

    “还、还是叫臣小舅舅吧。”

    楚宴闷笑了起来,觉得这样逗韩铮颇为好玩。

    只要不看见林瑾之……他的心病就不会发作。

    寒石寺之行,定于明天。

    韩铮的病没有好,楚宴本想让他在宫中养病的。可奈何韩铮自己跪在他的身旁,再三请求楚宴让他跟在楚宴身边。

    本人都这么说了,楚宴也只得应答。

    天色逐渐暗淡了下来,韩铮重伤留宿宫里的事情也悄然被传开。

    有的人惯会穿侧圣意,便觉得陛下是看上韩铮了,喜欢的是男子,怪不得偌大的后宫竟没有一个妃子。另一人又说陛下是利用镇远将军,想让他平缓朝中势力。

    然而这些谁也不清楚,唯有在皇宫之中的那一人知晓罢了。

    楚宴一个人的时候总是睡不着,韩铮便过来一如既往的同他唱曲儿。

    “小舅舅,你唱得真是奇差……”

    韩铮冷硬的脸上带上几分柔和:“不过陛下总爱听。”

    楚宴的睡意都涌上来了:“朕的亲人就只有你和信儿两人了……而信儿总是害怕朕,朕没有其他亲人了……”

    韩铮嘴角的笑容一收,尝到了苦涩的滋味。

    他何尝不知,楚宴信任他,是作为亲人的信任。

    若他不是从小被收养在章家,不管他做什么,楚宴都不会有半分怜惜。

    看着他的睡颜,韩铮逐渐退了出去。

    不过陛下教他的那首曲儿‘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究竟是唱与谁人听的呢?

    不管是谁,都不会是他。

    韩铮想起了林瑾之,脸上露出苦笑。

    他每次唱起,楚宴的眼底都会染上一层薄雾。

    大约,是唱给他听的吧。

    虽未读过这种文绉绉的句子,可他……懂了。

    凌王一时动怒,胸口强烈的起伏起来。

    他自从戒散之后,身体一直不大好。医师已经三番五次告诉他切莫动怒,可楚宴的话还是让他尝到了苦涩的滋味。

    原以为……在明白自己心仪于他之后,自己就把他保护得很好。

    “皇兄,年幼的时候你不是最爱欺凌我吗?”

    楚宴笑着伸出了手,他把袖子撩得高高的,露出一缎雪色的肌肤,在往上看去,便是因为虐打而留下的印记。

    这一刻,凌王再也笑不出来。

    早些年……他尚未对楚宴产生感情的时候,的确对他冷淡至极,曾经控制不住自己,把脾气全发在他身上。

    “即使用了再好的药,一些深的痕迹也驱散不了。你不是问我为何喜欢林瑾之吗?”

    楚宴低声的呢喃,“我好疼,真的好疼,没有一人来救我,便只有瑾之……”

    看着楚宴这个样子,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可凌王朝他伸出了手,似乎想要确认一下他真的存在于此处。

    凌王心疼极了:“宸儿,这么些年了,你报复我也报复得够多了,能不要再这么折磨自己了吗?”

    “……你说我在折磨我自己?”楚宴古怪的笑了起来,“我分明在折磨他们。”

    凌王绝顶聪明,能算计到所有人,包括他自己。所以他才是看得最真切的那个人,废了这么多功夫,他才见到了楚宴一面。

    “你在折磨他们,可你自己也疼。”凌王指腹抚摸着楚宴的脸颊,“我不想看着你这样。”

    “皇兄真会开玩笑,折磨得我最狠的人,不正好是你吗?!”

    凌王眼神微沉,他和楚宴的关系已经无法和解。有事凌王会想告诉楚宴,他是因为服食了寒石散,才会成了那个样子。

    若非如此,他一定会好好爱护他,珍惜他。

    可话到嘴边,凌王却住了口。

    算了,让他很着他吧。只要能在他心里留下痕迹,不管爱也好,恨也好,他都不介意。

    正当此时,外面传来骚动声,风传来血腥的气味。

    凌王朝后方望了过去,他那点人马已经被武安军和韩铮的军队给重重包裹住。

    凌王不由自嘲的笑了笑,这才多久……为何韩铮和林瑾之又这么快的联合起来了?

    他的计划,是让韩铮和林瑾之互相残杀,而韩铮也一如他所料同林瑾之争斗了起来。

    到底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