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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昀虽然觉得赵清漪不简单, 一路看着赵清漪侍奉公婆倒是不推辞,但想她一个媳妇留在家中照料家小, 丈夫在外当风流才子, 却是有几分可怜了。
张氏可不算是体贴好说话的的婆婆,有眼睛的都看得见。而赵清漪在船上闲时无事时教导四个孩子(包括碧草)读书,倒是令他刮目相看。沈家两老不识字, 又上了年纪, 自然不懂。但是他却见此女教导儿女也不用书,唯有一本《论语》给四个孩子用,但她讲解细致, 信口引经据点, 又或有推陈出新的观点。她教书时的气度倒像是一方大儒。
十日后抵达京城,徐昀的外伤已经结痂, 行动已经比较自如,出了码头, 他也急欲回府,不想多声张, 指点了他们沈府的方位,就匆匆离开了,让张氏好一阵闷气,暗觉没有拿到更多的谢礼。
赵清漪救了人, 也拿到了积分奖励, 却无心管他去留。
……
开封东京, 直至本朝大夏国, 继承了前朝的市井之态,商户林立,贩夫走卒排满街头,行人络绎不绝。
开国至今已近七十载传至第四帝,休养生息几十年,盛世之像看起来超越前朝。
作为一个百万以上人口的城市,特别这个时代还没有商品房,占地只有更广,要找到状元府不是个容易的事。
两老不过是乡下人,便是官话都说不太好,还是赵清漪从小跟着秀才爹读书是通官话的。她租了一辆马车,说明是去今科状元的府邸。
乘上马车,却因为车不大,这么多人和东西有些挤了,赵清漪是打点一切的人,反正还是乡下妇人打扮,就抱着包裹坐在车头。
车夫每日迎来送往多少人,消息自然多,今科状元是何等风流倜傥的人物也听说过。
“你们是状元郎的亲戚吧?过来投亲的?”车夫随口一问。
赵清漪用官话说:“不瞒小哥,我公婆正是沈俊的亲爹亲娘,我们是他的家眷。夫君离家五年,上月我们得知他高中,却是公务繁忙不能来接我们。我们也不想给夫君添麻烦,便自己收拾着进京了。小妇人也想今日便能亲人团聚,公婆一路舟车劳顿也好安息。
车夫讶然:“你是状元郎的原配妻子?”车夫见她虽生的眉清目秀,却荆钗布裙,因为长期劳作,肤色有些粗黑。
赵清漪叹道:“我们成亲十年了,夫君是我爹的弟子,他终于一朝鲤跃龙门,总算没白废我爹的苦心。他在外追求功名,我在家奉养公婆、抚育儿女……如今也终于夫妻团圆了……”
说着,用袖子擦了擦眼泪,让人看着心酸。
车夫想着状元郎迎娶王尚书家的千金,满京皆知,这时又跑出个原配是怎么回事?
那车夫道:“你说你是状元郎的原配不是唬人吧?据我所知,状元郎三月初一迎娶了王尚书家的千金,可是京里有名的美人。才子佳人一段佳话,坊里都有流传。”
赵清漪一怔,却笑道:“怎么可能呢?小哥莫要唬我,夫君上月还写信回家,说是公务繁忙,不能来接,要冬季才能接我们进京。我们也是想着不要给夫君再添麻烦才自己进京的。”
车夫叹道:“可他确实迎娶了王小姐为妻。”
赵清漪佯做恼怒状:“小哥好生无礼!我夫君岂是那忘恩负义,弃糟糠另娶之人?便是纳妾,也需接我们进京,我做主给他纳新人。他纳新人岂能不告知于我?”
车夫看她固执,挥挥手说:“我升斗小民不来管你的事……本来就是娶了新人嘛。”还在殿试结果出来的第三天。
赵清漪说:“你说什么?你何以如此恶毒诅咒我们夫妻?再则娶妻纳妾,夫君在京便是有丫鬟妾氏服侍,那也是纳妾,你口口声声说娶妻,好生不懂礼法!”
车夫转过头说:“他本来就娶了……”
赵清漪看着他的眼睛,怒道:“你这是诬赖我夫君!我夫君可是状元之才,哪里是一朝得志就遗弃糟糠无义不知廉耻之人!”
车夫一口气郁结,却又骂不出来,懒得和这样的妇人争,脑海里却挥之不去,明明他没有诬赖状元。
送人到状元府门口,车夫离去,心想:真是蠢妇,太郁闷了,回家找乡邻喝杯酒去,这种郁气真是不吐不快了。
赵清漪看他马车消失,暗想:也不知这点粗浅的迷魂大法有没有用。这样的迎来送往擅谈之人可得给她好好宣传状元家有原配侍奉公婆,自己一高中就赶着另娶的事。
……
沈俊今日休沐,陪了娇妻王薇一整天,他给王薇弹琴写诗作画,才子佳人,心心相印,美满幸福。即便王薇此时怀孕六个多月,他也目无她色,共同期待着小生命的到来。
两人正在屋中摆了饭,却见下人沈忠急匆匆来报。
“老爷,夫人……那个……那个……”
沈俊蹙了蹙眉,说:“何事慌张?”这个沈忠是跟随沈俊多年的书童,早年他中秀才就买了来陪养。
沈忠深呼吸了一口气,说:“老爷,老太爷和老夫人来了,还有……赵氏……也来了。”沈忠早年跟随沈俊,沈俊在家呆得时间虽然不多,却是认识他的家人的。
沈俊道:“你如何信口雌黄?爹娘他们在江南,要入冬才接他们进京来,怎么会现在到京城呢?”
沈忠揖手道:“老爷,小的不敢说谎,他们现在就在客厅!”
……
沈二良、张氏和孩子们是头回见到这样的深宅大院,便觉这桌椅摆设都非同一般。丫鬟们奉上的糕点,赵清漪也做主分给了孩子们。
这是自己的家呀,他们是少爷小姐嘛。
其实,沈家两老也已腹中饥饿,吃了半盘子,赵清漪知道还有大仗要打,也没有装矜持。
一家子直等了一刻多钟,才见一个风采翩翩的白绸衫男子进客厅来。
但见他眉目如画,琼鼻朱唇,脸庞棱角分明,让人见之忘俗。多年未见,此时功名在身,久在京中,更带了一种当年没有的清贵之气。
也不奇怪堂堂吏部尚书家的二小姐也要倾心了。
“俊儿!”张氏扑了上去,就直接抱住了她的凤凰蛋,泪流满面。
沈俊不禁好生尴尬,沈二良也上去了,想拉沈俊的手,但他手中拿着折扇。
沈俊好生安慰母亲,又说:“母亲稍安,待孩儿给两老行礼。”
赵清漪这才扶着张氏去坐好,而沈二良也已入座,沈俊也没有含糊,撩袍朝两下跪磕了三个头。赵清漪一瞧,暗想:果然心机深沉,这样的人难怪原主败得这么惨。光他这样卖相就让原主心折,再加点花言巧语,把自己卖了都不知道了。
沈俊朝二老行礼后,赵清漪也带着儿女们向他见礼,沈俊面上看不出任何不快来,还冲她说了一句:“夫人,这几年辛苦你了。”
赵清漪也不禁暗道一声好,这人的功底比之陈世美可强多了。
赵清漪道:“如今见到夫君,我也心安了。夫君十年寒窗,如今一朝得志,深得朝廷器重,爹娘也能过好日子了,将来孩子们也能吃饱饭了。”
沈俊听到这样的话,心底是反感的,可面上却要做出感动模样。
“让娘子受累,是为夫的不是。”
赵清漪想起原主刚进京时沈俊已经安排好一切,也编出王薇对他有救命之恩的谎言,反正是解除了他的道德挞伐危机,反而是有情有义的表现。
赵清漪也先下手为强,抹了抹泪,上前一步,说:“夫君在朝为官,可需处处小心。虽然为妻刚与你重聚,但为夫君忧心,却是要提醒你了。这京中市井多有人诋毁于你,妾好生恼恨。贩夫走卒之辈竟然说你弃我糟糠另娶她人,你我夫妻情深意重,你饱读圣贤之书,如何会做这等有悖天理伦常无信无义无耻之事?况且,我也不是无容人之妇,夫君乃状元之才,路上我就和婆婆说过,要为夫君纳两房美妾,共同侍奉夫君,为我沈家开枝散叶。”
沈俊饶是有智之人,但是他另有腹稿,哪知被她抢了先机,完全不在他的意料之中,不禁一息之间未答上来。
赵清漪微微一笑,朝张氏说:“婆婆,夫君太过重情义,但是如今夫君是状元,媳妇年华已逝,为了沈家,你也劝一劝夫君。以后多两个美妾服侍夫君,孝敬您,岂不和美?”
要说张氏近来对赵清漪最满意的是什么,就是她在路上就主动提议给丈夫纳妾,说要为沈家开枝散叶。她还很识相的,将金镯银钗送给婆婆,并说一直收着这两样东西,当年也是怕夫君若万一不种,将来能当了给夫君急用。
张氏笑道:“俊儿,儿媳说的有道理,娘也是这么个意思。我知你是念着你岳父的旧情,也念着和儿媳的情份,但是你当官了,也合该纳几房妾氏,儿媳到底是……”
赵清漪说:“我在乡下经年做农活,日晒雨淋的,到底粗鄙,夫君也太委屈了些。”
沈忠立于堂下,听到这些,只觉五味陈杂。他虽得王氏的好处,但心底也知主人是有妻室的,而妻室很是贤惠。
这主人在外另娶平妻未告知家里,实是有些说不过去。
沈俊平定心绪,俊容微微一笑:“此事容后再说,你们远道而来,先用饭吧。”
赵清漪忽拉住他的衣袖,便如少年刚成婚时一样,她说:“夫君陪爹娘一起用吧,爹娘这些年想得你好苦。”
沈俊本是想借口离开,安排一二,这时却不好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