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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的是嘉里夫人,头戴着报纸折叠的帽子,身上系着围裙,估计正在整理家中的旧物。
“维文,你来了?赖利也在呢。”
嘉里夫人很高兴的朝卢灿点点头,接过卢灿手中的红酒,示意他进来。
赖利是许佳闻的英文名称。
“阿灿来了?刚好!过来干活。”
许胖子耳朵很尖,在二楼冒头,挥舞着一双大手套,对卢灿喊道。
还真是赶巧,嘉里夫妇正在家中整理书房旧物,被早先到来的许佳闻以及卢灿赶上了。
没得说,干活吧!
卢灿套上嘉里夫人找来的围裙,上了二楼。
“还是你够哥们,知道我在这干活,自己上杆子来陪我。”胖子高兴的搂着他的肩膀,调笑道。
“老爷子在干嘛呢?”这么长时间没见嘉里教授出来招呼,卢灿问道。
“嗨,在书房里怀旧呢!翻出来不少陈年老东西,看到一件都会感慨半天。”许胖子指了指走廊尽头的书房。
这是人之常情。
他从二十来岁便来到东方,此后更在香江长住四十年,大半辈子都埋头教育事业,有些多愁善感,太正常不过。
老嘉里教授,头戴着报纸折成的帽子,靠在大书橱上,正面带笑容翻看一本相册。
书房中凌乱不堪。
两只大纸箱,塞满了各类书籍,办公桌上则堆满了画框,地上同样散乱的放着一堆堆书籍和文稿。
“维文,你过来!”见到卢灿进来,他抬头招招手说道。
“教授,准备哪天离港?”卢灿笑着问道。
“帕托利帮忙定了他家的船票,周五。”他说的帕托利,就是许家耀。
许家耀家中两艘邮轮,航线都是往英国的。
“那提前祝您和夫人,一路顺风。”卢灿摊开双手,有些无奈,“我明天要去缅甸。家族产业有些事情,需要我去处理一下。”
“OK,你的祝福我收到!”
他很爽快的答道,旋即又拿起书架上一本相册打开,对卢灿很神秘的眨眨眼,“这里面应该有你感兴趣的东西。”
见卢灿神色不解,他递给卢灿,神情有些不舍。
“这是你祖母,玛丽亚.劳拉.夏洛特,当年的有关她的很多老照片,我都保存完好,估计你爷爷那都没有。”
“嘉里老师,你当年是不是暗恋卢灿的祖母?”许佳闻在旁边调笑一句。
卢灿瞪了他一眼。
路易斯.嘉里却无所谓的耸耸肩,“当年暗恋夏洛特的可不止我一个,只是……最后被卢嘉锡那混蛋抢先一步。”
卢灿还真的很少听到祖母的事迹,爷爷从来不说。
这本相册里面足有七八十张老照片,有学校活动照片,有爷爷奶奶及嘉里夫妇的合影,有与嘉里的合照。
还有几张奶奶当年的单身照,穿着花格子的长裙,满头金色长卷发,皮肤白皙,五官端正,虽然算不上绝世美人,但放在欧美人中,绝对上品。
受人追捧,那是自然的事。
卷发、深眼窝,高鼻梁,这三点倒是遗传给现在的卢灿。
见到这些照片,卢灿倒是觉得有些奇怪了——从奶奶五年前飞机失事后,爷爷将她所有的遗物,全部收拾起来,看不到半点影迹。爷爷似乎有意识的在清除奶奶的痕迹。
只有爷爷的卧室中摆放着一张当年两人的结婚照。
也许自己想多了吧。卢灿摇摇头,自嘲的笑了笑。
“嘉里教授,这本相册,送给我好不好?”卢灿合起相册,向嘉里教授讨要。
嘉里教授挥挥手,“我也老了,送给你保存,最合适。”
“有时间你去趟荷兰,你祖母年轻时,多次说过她在乌得勒支的少年生活,那里应该还有她的亲人。”
奶奶的亲人?
爷爷似乎从未在他面前,提起过奶奶的亲人,这是怎么回事?
“好的,我一定会去走一趟,找寻奶奶当年的形迹。”卢灿笑着答道。
将这本相册,用报纸包好,放在书架一旁,卢灿也低头开始整理书籍和画框。
书籍需要分类打捆,画框需要用报纸包好,以免破损。
嘉里负责分类,卢灿负责叠加并打捆封箱,许佳闻记录书单并负责运送。
书房中东西不多,很快便整理完毕。
嘉里教授毫不客气,挥挥手,“走,跟我去画室!你俩既然撞上了,就别怪我剥削。”
老先生的书房在二楼,画室却在半地下室。没办法,很多油画或者水粉颜料,都有点味道,嘉里夫人不太喜欢。
在一楼客厅,三人喝了杯嘉里夫人冲泡的咖啡。
许胖子对卢灿挤挤眼,“嘉里老师的画室,可是有不少精品,你还没进去过吧。”
许胖子是嘉里教授的弟子,卢灿只是嘉里教授的学生,这其中的差别,在称呼中就能听出来。他能时常出入嘉里的画室,卢灿嘛,进去过,但仅有两三次。
“赖利,你别骄傲自满。”嘉里教授放下手中的瓷杯,“我可告诉你,上次你们的毕业考,卢灿的成绩,远远超过你!”
啊?!这是打脸呢?先生。
许佳闻嘴巴中能塞下个鸭蛋,当场哑火。
他自己成绩已经知道,毕业考一百三十九幅画,自己判定全对的有一百一十七幅,剩下的那些,基本是部分错误,全错的没有。
这样的成绩,还被自己先生称为远远落后卢灿?
卢灿写对了多少?许佳闻立即有些疑惑的看了看他。
老先生回头对卢灿说道,“维文,你在西方艺术的判定方面,很有天赋,希望你不要放弃,继续学习。”
“听说你们几人准备开设拍卖公司,这很好。借助创业,好好磨砺你们所学到的知识。”
卢灿低头,“谢谢先生的教诲,我们一定会继续努力。”
嘉里点点头,又伸手摸了摸他的得意弟子,许佳闻的后脑勺,“赖利,你的天赋不错,不过,你还需要更勤奋。”
“你们的拍卖行开业,我是赶不上了。”
“不过,我可以提前送你们俩一份礼物。”
“画室中,有我这些年珍藏的二十三幅真品油画,当然,那里还有一百多幅我购买或者我自己的仿作。你们俩,每人可以从中挑选两件。”
“如果拿到真品,那是我送给你们的祝福。”
“如果挑到仿作,那是我送给你们的警示。”
“怎么样?小伙子们,是不是很高兴?”
高兴?当然高兴。
只不过,老先生,你临走了,还要考考我们?干脆点不行吗?卢灿腹诽了一句。
“老师,这可是您说的哦?”许佳闻情绪很快调整过来,有些嬉皮笑脸的说道,“可别怪我,把你的那幅毕加索的《秋日原》给取走哦?”
嘉里教授还有毕加索的画?他可是风头正劲的当代画家呢。
《秋日原》?卢灿还真的没见过。
“我就防着你小子这招呢。昨天已经空运一批画作回福克郡了,包括你提到的《秋日原》。”嘉里教授笑嘻嘻的应付道。
“哎呀,老师你真是个狡猾的老狐狸!”许佳闻似乎极为懊恼,皱着胖脸,拍了拍大腿,逗得嘉里夫妇哈哈大笑。
“那里面还有一幅名作,堪比毕加索的《秋日原》,能不能挑出来,就看你的水平。怎么样?师父没亏待你吧。”嘉里教授哈哈大笑。
“哼!我一定把损失弥补回来!”
许佳闻装作大干一场的模样,捋起袖子,作势站起身来。
卢灿看着两人,忽然明白嘉里教授为什么收许佳闻为弟子——两人的性格有些相似,都是那种嬉笑怒骂面对社会的人。
看着许佳闻在逗趣嘉里夫妇,卢灿突然很奇怪——许胖子如此精彩人物,上辈子怎么就没听过他的大名呢?
如果说他在以后的事业发展中,一直不出色,卢灿怎么也不会相信!
一定是中途发生了什么事!
如果卢灿具有超能力,那他说不定可以查到——
1999年8月22日,香江发生一起震惊世界的空难事件。华信航空降落时坠毁,整机翻转,其中死亡者名单中有他熟悉的名字“许佳闻”!
可惜,卢灿对这件事也只是有点模糊的印象,更不可能去记住长长的伤亡名单。
咖啡喝罢,许佳闻拿着钥匙,兴冲冲的走出门,带着卢灿来到小院子里。
画室所在的半地下室大门,就在院子中的右侧。
推开铁门,一股子油料的味道,扑面而来。
“嘶……”许胖子长长的吸了口气,陶醉的说道,“我从小就喜欢闻这味。所以,我天生就是要从事艺术相关工作。”
卢灿白了他一眼,无语。这人就是这么自恋。
有人天生喜欢问汽车尾气的味道,难不成他一定要从事汽车相关的工作?
什么逻辑嘛!
卢灿挤过他,率先走进地下室。
这里的干燥工作干得不错,很清爽,完全没有受香江那种潮湿的气候所影响。里面很宽大,很像卢灿自己所准备的收藏室。四面墙上挂着一些画作,中间还有几排木质桁架,上面也是画框。还有一些,被卷成轴,堆放在架子上和角落中。
桁架和墙壁上,显露出不少空白地,应该是前两天空运走的那批画。
“哎呦,老家伙把好东西都送走了!”许佳闻也快步走进来,指着其中一块空白地惋惜的说道,“当初毕加索的《秋日原》,就放在那个位置的。”
卢灿只进来过两次,对他所说的那幅画,依稀有点印象,似乎是一片金黄色的原野,还真的没想到,竟然是大名鼎鼎的毕加索画作。
想想也不奇怪,毕加索的画,质量惊人,数量同样惊人——有传世记录的画作就有六万多幅。嘉里教授收藏一幅,也没什么奇怪的。
“你说说,能与毕加索画作等价的,应该是谁的作品?”许佳闻还有些不死心,一心想要将嘉里教授中的那幅画作找出来。
卢灿摊摊手,欧洲几百年来,知名画家太多,这怎么猜?
“唉,也是!”许佳闻叹口气,旋即又疑惑起来,“这老家伙的画室,我可是常来,有什么好东西,我可算是一清二楚,怎么又弄出二十三幅珍品?”
卢灿白了他一眼,“老教授就不能有点私货?一定都要告诉你?”
“一定是藏私了。”许佳闻点点头,认可卢灿的说法。
“阿灿,加油哦!可不能找出一幅仿作出门,那可就丢人丢大发了。”对这次进来选画,许佳闻信心满满——这里面的画作他太熟悉。
即便是嘉里教授将私藏拿出来放在一起,这里的仿作,他还是很清楚的。用排除法,也能轻松找到真品范围。
“要不这样……”卢灿想到一个不错的方法,侧身对许佳闻嘀咕两句。
许佳闻双掌一拍,对卢灿坏笑道,“咬人的狗不叫!说的就是你吧。”
“不过,我喜欢!”
“我俩就把二十三幅全部找出来,然后慢慢挑,总能找出那幅老家伙口中的名画。”
“至于最后归属嘛……谁先发现,归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