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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仿的最高峰是2010年,那时,大量来自内陆、台岛的制瓷技术人员,或被邀请、或主动加入到欧洲瓷器厂,或者某些犯罪团伙特意来欧洲租赁小窑场,他们出产的“欧仿”,有着东方文化与西方技术的完美结合,真心难以鉴别。
这些人充分利用华人对文物回流的热衷心态,再通过欧洲各类不负责任的小型拍卖会,将“欧仿”光明正大的向东方销售。
沪上博物馆在2009年、湘南博物馆在2012年,香江收藏大家张鼎辰先生、台岛国史馆等等,都曾经在欧洲拍卖会上购买过“欧仿”,可见其的猖獗程度。
呵呵,那些都是未来的事情,不包括眼前。
眼前的欧仿作品,尚且属于“学习阶段”,并不难辨别。
这里面的仿品,全部都有上百年的历史。新仿?呵呵,中国瓷卖不过欧洲瓷,谁会仿?
因此,从某种程度来说,它们本身也是古董。这种古董,在研究欧洲瓷器发展史时,有一定的收藏价值,如果将它们当成中国古瓷,那就是不折不扣的赝品!
这些老仿,很多都存在着一定的漏洞——譬如断纹和纹饰粗细不匀称的毛病。
缠枝莲纹、云纹、回纹是中国瓷中最常用的三种纹饰,前两种纹饰最大的特色就是整体相连,回纹的特色则是粗细均匀。这两项,都非常考校绘彩师傅的腕力和工笔画功底,而这些对于那些刚开始模仿中国瓷的国外工匠而言,是一件非常困难的工作。
因此,免不了要在这些老仿上留下断纹和粗细不均匀的痕迹。
得到卢灿指点后,昆希很快便上手识别。他走在前面粗选,卢灿跟在后面,再逐一检查一次,并将值得收藏的瓷器全部挑选出来,放在一旁。
托马斯拿出来的瓷器,与运通瓷器厂展览室的中国瓷,根本没法比。
这其中,没有一件大器(高度超过四十公分的瓷器)不说,还有有二十四件老仿。剩下十九件的时间范围都集中在明清瓷器,其中明代两件,清代十七件。而这十七件中,还有十一件是道光、咸丰朝的生活用瓷。
卢灿挑挑捡捡,也只挑出八件瓷器。
这八件瓷器,按照欧洲现有的中国瓷市场价格,也就在二十万美元到三十万美元之间。
显然,还存在巨大缺口。
卢灿示意昆希,注意这八件瓷器,可不能被人掉包,自己抱着双臂,朝托马斯走去。
“都看过了?”
两人一直注意这边,见卢灿过来,嘉妮率先站起身来,拉过一张椅子,让卢灿坐下。
托马斯为卢灿倒了一杯新煮的咖啡,笑容很亲切,“怎么样?对我为您准备的交换品,还满意吗?”
卢灿呷了口咖啡,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托马斯先生这是欺负我年轻呢?”
“有什么不对吗?”托马斯的表情似乎很“惊诧”,放下咖啡壶,“维文先生鉴定银器的功底非常深厚,又听嘉妮说起过,你准备自己开设一家瓷厂,我怎么因为你年轻而小看呢?”
旁边的嘉妮眉头一皱,瞪了托马斯一眼,似乎在责怪他多话。
听他说完,卢灿呵呵笑了两声,“托马斯先生,你准备的瓷器中,我只挑选出八件,至于其它的嘛,你还是自己收藏吧。”
卢灿并没有当场摊牌,对方将真假货色混在一起,让自己挑选。这是眼力的考校,本身不能算是做局——那些老仿也可以算是古董,成不了做局的证据。
当然,这并不说明他没有设局之心。
卢灿摊摊手,“图卢兹瓷厂的收藏,与其超过百年的制瓷历史,并不相称,而且这一楼展示的图卢兹瓷器,也并非精美绝伦。难道托马斯先生认为我不足以去二楼参观?这还不是欺负我吗?”
他调侃式的点明对方用心,算是给对方一个面子。这让托马斯哈哈大笑,“维文先生不仅眼光独到,而且富有智慧。这种人,自然有资格到我的二楼收藏室参观的。”
托马斯叩叩茶几桌面,并不因为老仿被挑出来而失落,笑得像头老狐狸,“维文先生想要去二楼看看,在此之前,我们是不是可以谈谈您手中那两套银器的价格?”
很显然,那件罗菲尼的花插,他并没有看在眼中。
“可以,托马斯先生报个价格吧。我可以保证,会按照欧洲中国瓷现有价格,来换取你祖上留下来的中国古董。”卢灿在看完一楼的藏品后,就已经下定决心交换。
楼上有什么,还不知道,但肯定精品众多。只要看放在一楼的那件三英战吕布的将军罐,就可以推测到二楼的东西更好。
要知道,那件将军罐,二十年后,任何一家博物馆,妥妥的国家二级文物。
“六十五万……”他想了片刻,报出一个价格,稍后又强调两个词汇,“美元!两套!你看怎么样?”
这是一个中等偏下的价格,不过也不算太离谱。
卢灿沉吟半晌,抬起头来,“这个价格不是不可以接受。我有个小小的要求……”
“您说。”见卢灿有答应的倾向,托马斯立即坐直身子,问道。
“刚才看到保险柜的一侧,有几幅破烂的卷轴,不知道托马斯先生舍不舍得……在交易结束后,让给我,做个纪念。”卢灿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平稳,波澜不惊。
是的,刚才托马斯搬运瓷器时,卢灿已经看到,在保险柜一层的边角处,堆放着几捆卷轴。那是来自中华文化圈的古字画,而且极有可能是来自皇宫的字画!
如果说中国古瓷在欧洲还有一点名气的话,那来自中原的字画,此时在欧洲,只能算是“符咒卷轴”。
从七五年年到八零年之间,除了香江的佳士得和苏富比,有古字画拍卖,在欧洲,这五年中,两大拍卖行,竟然没有来自中国的古字画拍卖成交记录!
注意,这里说到的是“古字画”,而非现代画(油画、水粉、版画类)。
这五年中,出现在欧洲拍卖会上,来自香江、台岛、内陆的油画、水粉、雕塑,还是有不错的成交价。
香江水彩画大师温少曼,他的画作,最近几年在欧洲屡创华人画作拍卖记录。
还有,温少曼的师傅,有着“中国油画之父”美誉的李铁夫,他的一幅《游鱼》,在一九七八年三月伦敦苏富比拍卖会上,以七十九万英镑成交。
旅美华人,中国近现代雕塑第一人的李金发,他的铜雕《生命线》,在一九七七年美国纽约的佳士得拍卖会上,以一百一十三万美元的价格成交。
这些都是中华艺术史上最黯淡的那一时期中,所闪现的几缕光芒!
这五年间,一共有十七件精美的宋元明清字画参与拍卖,最终只成交三件,剩下的十四件,全部流拍。而这三件,全都是小型拍卖公司进行的定向拍卖。
在欧洲,除极个别的中华文化研究者在收藏,可以说,来自中原的古字画,无人问津。
卢灿熟悉这段历史,也为此感慨不已——中华民族的艺术影响力,何曾落魄至斯?
他这是想要从托马斯的库房中,顺走一窖宝藏啊!
托马斯盯着他许久,似乎要看透他的真实想法,可惜,此时的卢灿,古井不波坐在那里品尝咖啡。
帕努特家族,祖传的东方文物中,确实有七件古字画,据说是来自东方皇宫。这些字画原本是藏在二楼,去年,利摩日瓷器市场整体下滑,托马斯便带着这几幅字画,寻找两家鉴定机构进行估价。
结果,让他大失所望。两家评估机构,都认为这是贴墙画(挂在墙上的装饰画),尽管尺寸很大,但价值并不高。
其中一家当时说需要考证价格,留下照片,答应帮托马斯询价,结果到现在快一年,都还没有回音。而另一家,给这七幅画估价为五万法郎(两万多美元),想要拿回钱,还需要等他们将这些画作运到香江变卖。
这一来一回,至少要三个月。
托马斯悻悻而归,随手将这七幅画塞进一楼保险柜中。
没想到,这小子眼尖,让他看上了。
“维文先生对贴墙画有兴趣?”托马斯突然开口问道。
贴墙画?卢灿一怔,一时间没明白过来对方是什么意思?自己看到的卷轴很长啊,应该是中堂画才对!
不过,他很快反应过来——欧洲人根本就不懂,挂在大厅的中堂画的存在意义,他们将这些中堂画当成普通的贴墙装饰画!
哈哈!他心底乐开花。
绷着脸,卢灿惊讶一声,“贴墙画?装饰画?那我不需要!托马斯先生还是在原来价位上,再加五万美元吧。这个价格才是合适的。”
以退为进,原本还有些犹豫的托马斯,立即上当!
因为卢灿并没有看过这些字画,这让托马斯以为他真的不想要装饰画。
殊不知,中国古字画,有时并不需要看画,只需要看装裱,就能估价。
刚才卢灿就看到这几幅字画,都是一幅宽轴,两幅窄轴,包明黄丝绸的京装,这是典型的中堂画的配置!并非那种作为装饰画的年画,而且极有可能来自皇宫御园,或者说圆明园的哪座庭院中,这东西价值能差到哪儿?
“NO!NO!NO!”
一听卢灿说道加钱,托马斯立即站起身来,拍拍他的肩膀,“你是一位具有绅士精神的东方年轻人,怎么能出尔反尔?”
“维托福,你过来!”他对一直站立在不远处的那个年轻人,招招手说道,“把保险柜中的那几幅来自遥远东方的古画,包装起来,送给我们亲爱的维文先生,作为添头!”
“不!不!托马斯先生,我现在需要验证,如果这些画真的没有什么价值,我保留让你追加部分款项的权利!”卢灿随即也站起身来。
做戏而已,玩收藏的人都很熟悉,卢灿更是这方面的老手。
“看字画太耗费时间,您还是带回宾馆慢慢欣赏吧!”
托马斯怕出意外,搂着卢灿的肩膀,向他伸手邀请道,“走!我们现在就去二楼看看!”
卢灿侧身对昆希挤挤眼,随着托马斯的脚步向二楼玄关走去。
落后一步的嘉妮,看见这一动作,本能的,她觉得托马斯应该上当了。
不过,这已经不管她的事情,她可不想多事。
托马斯在昨天回程的路中,就答应给自己成交额百分之五作为报酬,如果再加上卢灿这边的百分之二。
呵呵,这次交易,她凭空就能拿到四万多美元。
还有比这更好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