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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泗回到预备军营后, 第一时间, 就去问弗洛伦建立机构的进度。
锻炼精神力的方法到手后, 机构的组建也早已提上日程, 他们的第一要务,就是招揽到足够的人手。
哪成想, 在宿舍找到人时, 骆泗面对的是一张眉头紧锁的脸。
“不相信?”骆泗这次是真的惊讶了。
弗洛伦点点头, 示意骆泗向窗外看去。黄沙飞扬, 预备军营的环境一点儿也不好。无数学员像蚂蚁一般渺小, 龟缩在狭小的训练场上, 机械地跑着步。
骆泗本以为,凭借他们比赛第一的身份,再加上确实是从正式军营回来, 说什么都能揽到人手;然而,在没有切实的证据,证明方法有用前,骆泗他们的机构仍然是纸上谈兵,没有人愿意加入。
思来想去,只有先自己锻炼出成效, 才可能吸引到人手。
骆泗几人合计一下,决定现在就开始实践;然而, 第二个意外发生了——就连哈里斯都能明显的感觉到精神力在增加, 骆泗却只觉得, 大脑里空空如也。
“怎么会这样?”骆泗茫然, 停下了搜寻的举动。来到这个世界后,虽然早就知道“精神力”的存在,但因从未碰上需要使用的时候,他竟一次也没探查过体内的精神力。
这一次探寻,他才终于觉得出问题了。
虽然B级精神力微弱,但好歹也是有的——怎么这次,骆泗什么也没找到?
系统同样百思不得其解。它在骆泗脑子里飞了一圈,最后终于得出结论:“莫非是你穿过来后,原主的精神力就散了?这个世界的精神力不是依托于大脑,而是依托于灵魂的?”
灵魂说?
这个科学未来的世界,瞬间变得灵异了起来——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身为小团体头目,他竟然没有丝毫精神力——这要是传出去,根本无法服众。
哈里斯与弗洛伦见他脸色不对,纷纷询问原因。当得知他精神力出现异常,都是脸色一变。
“别担心。”哈里斯勉强安慰道。因为好友刷睫毛的技术猛然下跌,他已经很久没有美美的化过妆了,此时一看,竟然眉清目秀,显得十分靠谱。
“我能保护你的,米萨。需要做什么,你让我去就够了。”
弗洛伦在一旁颔首赞同。与最初那副暴躁的样子相比,他已经有了天大的改变——虽然依旧很少说话,但明显已是接纳了骆泗,并且把他放在了十分重要的位置。
猛然接受到自己没有精神力的信息,骆泗内心冲击不可谓不大。但两个“小朋友”还在自己身边偎着,他不可能露出沮丧的神情。
“没事。”他坐在床上深吸一口气,手在被子上抓紧:“你们加油锻炼。我一个人没关系,重点是你们要做出成绩,改变现下这种状况。”
二人应声。他们能看得出米萨的困惑,但他们没办法做出强有力的安慰。
也许,只有达成目标,才能为好友分担一两丝愁绪。
不过十几日,二人的精神力已经有了质的突破——在训练场上时,弗洛伦暂且不说,战斗能力本就是预备军中的佼佼者。
然而连哈里斯都一改从前柔弱的样子,猛然变得厉害起来,这可就摄取了不少学员好奇的目光。
“看样子,在正式军营里训练十几天真的很有用。”一行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天气炎热,他们纷纷把帽子取下来,用帽檐扇着风。
“可不是吗……除了那个米萨。”其中瘦高个嗤笑一声,长得跟麻秸秆有的一拼。他抹一把头上的汗珠:“现在除了他,谁都有长进。只有米萨,跑两圈而已,就气喘吁吁的了,也不知学了些什么。”
“别说了。我听说他们小队赢得比赛时,是由亚托维尔上将亲自领回去的……”其中一个人用胳膊顶了顶自己口无遮拦的同伴:“你小心些,别嘴碎。万一他们中有人,和上将大人有非同小可的联系呢?”
瘦高个儿当即捂住嘴嗤笑一声:“有联系又如何?说他两句而已,难道还会被记恨吗?别傻了。”
众人一同笑起来,说那人想得太多:“我们私底下聊两句怎么了?信不信,就算是大校,现在肯定也觉得米萨烂泥扶不上墙——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培训机会。”
那人摇摇头,不再与同伴争论。背后与人留一线总是好的,为何同伴们总想不明白呢?
况且,依他的目光,米萨早就和最初有了极大的不同。想当初,那可是吃饭都要让哈里斯帮忙打包的人——现在却明显能感觉出来,他在训练场上流连的时间,与日俱增。
虽然曾经黑历史惊人,但有过改变,就是好的嘛。那人暗自点头。
骆泗尚不知有人暗中议论自己。他只是一心一意的锻炼身体,不断提高基础素质。没有精神力又如何,万一练着练着就出来了呢——骆泗乐观地想着。
还没等他实践完毕,军中却突然降下了紧急集合的命令。
训练场上,站了一片乌压压的人群。不安的气息在空中涌动。骆泗皱起眉,悄声问身旁弗洛伦:“怎么回事?”
弗洛伦的脸色很不好看。一头红发下双眉微皱。“紧急集合,一般是又要出战了。”他看一眼骆泗:“这次你竟然没跑,真是少见。”
骆泗心虚地摸摸鼻子。他知道原身黑历史多,弗洛伦也曾经是看不惯米萨大军的其中一员。但到了现在,弗洛伦应该早就接受自己的改变了。
就是嘴还有点儿毒。
见二人在聊天,周围学员都不满地瞪了他们一眼。发现聊天的人是米萨,还有人翻了个白眼,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弗洛伦狠狠瞪了回去;骆泗自知理亏,扯了扯他的袖子,示意他往台上看。
弗朗大校脸色紧绷,对准扬声器。似乎专门看了一眼骆泗,才提气道。
“虫族入侵——”
被入侵的星球就在阵地不远处,一半布满遮天蔽日的原始森林,另一半,却满是漫漫沙土。中间几乎没有过渡带,就像泾渭分明的鸳鸯锅,被看不见的利刃强硬地劈开。
这里也算是一处小驻地,然而并没有驻守多少人。此次虫族突然从遥远的星际迁越,几乎是瞬间,就拿下了这颗星球。
“这次来的虫子不算多,我们齐心协力,一定能扛过去。”弗朗大校朗声道,声音在训练场内回响:“收拾好行囊,大家下午就出发!”
场内一阵骚动蔓延开来。骆泗循声望去,有人面带惊惧,小声和同伴交流:“说什么让我们去顶!明明和以前一样,只是去让我们送命吧!”
那人点了点头,同样握紧了拳头,眼神愤愤:“又是侦察,永无止境的侦察……等正式军那群大爷赶来,不知我们还能剩下多少人。”
见场内气氛如此严肃,骆泗不由小声问弗洛伦:“究竟是怎么回事?”
“如你所见。”弗洛伦看他一眼,低声道:“送命的任务来了。”
在正式与虫族开战时,总是少不了一番探查。然而一切设施都被虫族破坏的星球上,想用累赘的星舰进行调查,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只能用一堆廉价的血肉之躯,在战场上铺出一条路来。
意识到自己将初次踏入战场,骆泗不由吞了一口口水。他拉紧了背后的枪带,往星舰的窗外望去。
一座黄绿交接的星球,渐渐浮现在视线尽头。
星舰降落在一块平坦的沙地上,不远处就是密密麻麻的参天古木。骆泗随着人潮从星舰上下来,无数人宛如水流般,自顾自散开。
“自行探查?”他不由诧异地一挑眉:“指挥呢?”
“没有指挥。”弗洛伦来到他身边,一旁是瑟瑟发抖的哈里斯:“用这副身体深入敌军,将虫族的情报发掘出来——我们只能这么做了。”
“不过。”他看一眼骆泗,轻声道:“至少我们有足够的实力,可以用来保护你……”似乎不习惯说这种肉麻话,他咳嗽一声,掩饰尴尬:“走吧。”
“我也是!”哈里斯道,目露坚定:“米萨,别担心!我已经变强了!”
骆泗端上枪,被两位队友带得勉强一笑。他走在最前面,三人一同往翠色的森林深处迈步。
林间突然传来嗡嗡声。
三人脚步一顿,互相对视一眼。弗洛伦从背后拔出枪,这种声音很耳熟,他曾经听到过……
就像是虫族鞘翅扬起时,带来的烦人声响!
“轰隆——”巨树突然被劈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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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泗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和同伴走丢的。也许是第一只虫子自树影后扑出来时,让他错愕的那一瞬。
弗洛伦是反应最快的一个,立马开始射击。哈里斯也一样,他一边惊叫,一边完美展示了这几天锻炼的成果。
只有骆泗。他像一个跌跌撞撞的菜鸟,拉着虫子到处跑。因为没有精神力,他连枪都使不动,一边还要躲避它锋利的口器——等回过神,身后虫子早已消失不见,他早就迷失在了无穷树影之间。
“这里是哪儿……”他坐到树根下,警惕的抱起枪:“系统,我是从哪个方向来的?”
良久没有回应。
“系统?”他不由又问了一句。
“你还好意思问我——”机械音突然出现,满是崩溃:“武器呢?暗杀呢——你在这个世界贞操都差点不保了,命运之子竟然还活着——每天晚上都被他压在床上闻,丢不丢人啊你!”
骆泗尴尬地缩脖子,脖颈染上薄红:“别这么暴躁嘛……”
“那也是你逼的!”系统尖叫。铁盒子不停在空中飞舞,好像终于找到抱怨的机会,连骂好几句脏话。
骆泗只得等它冷静下来:“你就告诉我呗,不然我死这儿了,更没有反杀的机会……诶,要不,你告诉我哪里有人也行啊?”
能在这茫茫森林中遇上战友,他的安全系数也能高上不少。
铁盒子突兀的一顿,随后冷笑道:“人?行,听我指挥,我带你去最近的一个高级生命体那里。”
它的语气好像有些不对,骆泗却没多想,开开心心地跟随系统走了一个小时。
转过一个弯,一道熟悉的背影突然出现在眼前。
骆泗脚步一顿,面带惊讶——他怎么会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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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托维尔从车上下来,进到眼前这座大宅中。
父亲从不在工作中打扰他,一般而言,二人甚少有交集。亚托维尔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虽说二人存在着亲缘关系,但他们并没有交流的必要。
但是……
他想起小妻子说过的话。那个人个子小小的,却总是老气横秋,教育他要“尊崇本心”。
什么是本心?亚托维尔不太明白。他只觉得从前的生活很不错,像一条直线,什么也不管不问,横冲直撞就好。
但爱德理曾经说过,说他的生活很不健康。
其他人都和父亲母亲在一起生活,为什么你小小年纪就来到了实验室——这是十年前,爱德理对他说过的话。他记得很清楚,那人皱着眉,看着手术台上的自己,好像很困惑。
现在想起,那种神色叫怜悯。
是说他很可怜?
亚托维尔想不明白。明明他的实力比爱德理强大数倍,为什么还会招致这种眼神?
其他人虽没用怜悯的眼神看过他,却都只会战战兢兢地望过来。无论做什么,都不敢接近。
只有米萨,他和其他所有人都不同。他只是专注地看着自己,无论是糟糕的婚礼,亦或是被压在床上,承受无尽恶意的时刻。
他永远只是无奈的凝眉,一点点的,教他跳离名为“常识”的怪圈。
了解得越多,他就越想触碰这个人。
他想把人搂紧。想让米萨躺在床上,摊开身体,柔软的手与自己紧紧相扣。
他想明白米萨在想什么。米萨没有出口的心情,愿望,亚托维尔想一一为他实现。
这是第一次,他有了自己的目标。
如果可以,亚托维尔想重新和米萨结一次婚。父亲做出安排时,他并不知道那处小教堂的含义,只是简单的照做而已。
但现在,他觉得自己亏欠了米萨。从头到尾,有许多事,他想补偿他。
亚托维尔想给米萨一场完美的婚礼。众人的祝福下,将圆戒纳入他的掌心。然后于镜头前,亲吻米萨柔软小巧的脸颊。
让所有人都知道,米萨是属于自己的,无人可以觊觎。
亚托维尔摩挲着口袋内的纱布,走进这座大宅。上面的血早已凝固。因为接受过处理,血味中竟然还带了暗香。
这是米萨给他的第一件东西。那双小手在肩膀上绕了一圈,带来微凉的触感。
爱德理曾经说过,伴侣间是会互赠礼物的。亚托维尔曾经不明白这样做的意义,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内心这股冲动是什么。
想珍藏他带给自己的一切。但同时……想把这个人揉碎,撕扯,吃进骨血里。
客厅里的灯光一如既往的刺目。从前的亚托维尔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但这次,他眯了眯眼,拉下帽檐,挡住刺目的灯光。
见到此情此景,守在沙发上的老人瞳孔一缩。他勉强笑了起来,让亚托维尔坐到自己身前:“过来,亚托。”
气氛似乎与往日有所不同。亚托维尔留在原地,碧绿的眸子望过去:“什么事,父亲?”
见儿子没动,老人双眼一眯。守在他身边的女仆长匆忙起身泡茶,将空间留给这对父子。
“最近与米萨,相处得怎么样?”他低声问。
听到熟悉的名字,亚托维尔眸中闪过一丝柔和。他走到沙发前坐下:“他很好。米萨是一名……非常优秀的伴侣。”
老人双手捏紧。明明是一个被合约硬塞进来的草包,不过数十日,是怎么喂给亚托维尔迷魂药的?
他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缓缓劝诱道:“亚托,你还小。你也许不明白。伴侣这种东西,只是用来发泄身体需求的,并不需要给与过多的关注。”
亚托维尔皱起眉。父亲不是第一次向他灌输这样的观念,包括命令与执行,所谓的程序,都曾经是他告诉过自己的道理。
亚托维尔曾经深信不疑,或者说,根本未经深思。他以一种轻松的方式活在这世上。但现在向来,这样真的是对的吗?
“我不这么认为。”亚托维尔坐在沙发上,以一种奇异而认真的神情,第一次反驳自己的父亲:“他是世上最好的伴侣。”
老人的手一下便收紧。他勉强笑道:“亚托,你还是太天真了。这个人当初会来到你身边,不过是为了钱权。他看上的,从来都是你的身外之物。”
毕竟,如果看上的是这个人,他也不会如此轻易放让米萨来到亚托维尔身边。
亚托维尔深深皱起眉。那双眼睛如带了刀,劈向对面稳坐着的男人:“他不是。米萨从未觊觎过我的所有物。”
老人抿唇,深深地皱起了眉。
碰巧女仆长端着茶盘从厨房出来,见客厅气氛不对,她放下茶托,手在围裙上擦了一把。
女仆脸上笑开,笑容中带着些卑微:“少爷,您愿意听我说几句吗?”
亚托维尔偏过头,那双碧色的双眸冷冷瞥来。女仆长感到一股难言的压力,她脊背一挺,手搭在围裙上。
“您也许不知道。”女仆长煞有其事的皱起眉:“米萨在军中的名声,究竟有多糟糕……他可是全军队的耻辱。除了天赋不行,就连勤奋这种基础的品德,也与他从不搭边。”
亚托维尔缓缓摇头:“他在正式军营时,每天都会去训练室。”
女仆长吃惊道:“那……也许,只是他在装样子给你看。其实,这人的歹毒天下皆知。他从来只考虑自己的利益,包括嫁给你这件事……”
亚托维尔继续说:“但他从未向我索要过什么。包括上次,他想去正式军营时……”
说着,那双眼睛竟然弯了一下:“明明可以找我帮忙,但他是靠自己拿到的第一,之后,才换取到了这个资格。”
女仆长有些词穷,嘴张了又合。
“他还很有上进心……”亚托维尔嗓音拖长,声音低沉,听起来很有蛊惑力:“即使精神力只有B级,也从未停止过锻炼……”
异样的气息弥漫在这座房间里。老人瞪大眼,看见金色的精神力丝丝缕缕,从爱子身上浮现,渐渐往外涌……
“够了!”他声音染上薄怒。仿佛压抑不住,忽的站起身:“亚托。你最好考虑清楚,这个人来到你身边的目的根本不明不白,你们的结合,也没有丝毫感情……不要被一个骗子蒙蔽了双眼!”
亚托维尔沉默,那丝丝缕缕的精神力一寂,缓缓收回身体。
“你根本不懂。”老人摇头,定下结论:“他只是一名预备军,又哪里配得上你?”
亚托维尔皱起眉。二人身份的确有沟壑,但他相信伴侣,而且也不会放人离开。
“嘀嘀——”
通讯器尖锐的叫声,冲破房间内静谧的气氛。亚托维尔抬起手腕,在父亲探寻的目光中,总是平静的脸上,竟出现了些许波动。
他一下点开腕表:“何事?”
老人看着他,目光不疾不徐。总是稳重的儿子面上浮现一丝焦急,虽然很轻微,但又确实出现在了那张不该有这种情绪的脸上。
“预备军被派去迎击虫族了?”亚托维尔站起来。他不顾对话才进行到一半,急匆匆往外走去:“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老人看着他离开,双拳紧握。一旁的女仆长给他倒了杯茶,见老爷仍旧动也不动,只看着亚托维尔远去。
那道身影渐行渐远,突然脚步一顿:“你说米萨和他的同伴分开了?”
他回望一眼老人,见父亲还是那副沉稳的样子,不由眯起眼:“好,我知道了。”
挂断通讯,他步履匆匆,急忙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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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那道背影,骆泗瞬间傻眼了:“弗朗……大校?为什么你在这里?”
弗朗大校垂着眼睛看他,一张刚毅的脸上写满不耐。他手上的智能终端浮现出一个地图,上面有一堆红点,不停地发出波动。
“真是让我好找。”婆娑树影中,大校的声音显得有些暧昧不清:“你和队友分开了?”
骆泗朝他傻傻点头,随后却见他一笑:“明智之举。”
那笑容有些阴翳,骆泗看了,心底莫名浮现出不舒服的味道。
弗朗大校一挥手,将地图收起。他福下手,嗓音压低:“是元帅派我来的。”
骆泗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
“元帅让我问你,究竟还多久,才能找到有力的证据?”
骆泗给不出承诺。他只能顾左右而言他:“亚托维尔是个洁身自好的人。他身边太干净了,我实在……”
“撒谎!”弗朗大校横眉冷对道:“只要是人,就不可能没有破绽。”
他一下贴近,骆泗被他逼到树边,可怜兮兮地仰着头。
“你根本没有用心。”弗朗压下头,对着骆泗说:“米萨,你究竟有没有珍惜这次机会?元帅把你送到亚托维尔身边,不是让你去吃喝玩乐享受的!”
骆泗挨训,觉得这人应该是才勾搭上的元帅,满脸都写着小人得志。
还有对亚托维尔的怨恨——也许,仍对调令心有不甘吧。
弗朗大校看他说不出话的样子,好像十分满意。他凑过去,压低声音:“如果你再找不出东西,那么……”
他手向枪套摸去,缓缓摩挲冰冷的金属体。
“知道了。”骆泗偏过头,脸上还有逃跑时沾上的泥,显得十分狼狈:“我会尽力的。”
弗朗大校这才把人放开。似乎对亲自来战场上找一名学员感到非常的不舒服,他满脸不耐地掸掸袖子,这才缓步离开。
看着他走远,骆泗松一口气。他转身,却猛然心悸了一下——
仿佛被捕食者盯上,惊惧间,骆泗环顾四周,却什么也没找到。
不远处传来“咔擦”一声,像皮靴踏断了树枝。
骆泗抬头,朝那边望去。
银发男人藏身树影下,正垂着头看他,不知来了多久,又不知听去了多少。
那张脸上表情淡淡,就和第一次见他时,一模一样。
骆泗心里咯噔一下。他条件反射性的想解释,张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终,他只能拉长声音,磕磕巴巴道:“我——”
亚托维尔上前几步,一把拉住他,打断他的话语。
手套下坚硬的戒指有些硌人,烙在骆泗掌心。
“跟我来。”亚托维尔说,依旧是那副平静的姿态,仿佛他什么也没听到。
手却收得很紧,捏得骆泗发疼。
骆泗尚未来得及说话,就被他拉着,在山林间穿行。不断有景物褪去,亚托维尔的速度很快,带得骆泗也飞速前行起来。
“……你要带我去哪儿?”最终,他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亚托维尔深深地望他一眼:“这里不安全。”
说话间,二人已是又绕过了一处树丛。一架百米高的机甲,顿时出现在骆泗面前。
通体墨色,站直时,甚至超过了绿云般的树颠——骆泗睁大眼,见亚托维尔身上浮现出无数精神力,将自己与他一同包裹住。
在金色光辉的掩映下,亚托维尔的俊美的侧脸都染上金色,仿若神祗。
察觉到自己轻轻漂浮了起来,骆泗发出半声惊呼。脚尖无处安放,没忍住,他无所适从的,抓住了亚托维尔胸口的一块布料。
亚托维尔任他拉着,一只手轻轻扶住人腰身,随后好像还嫌不够似的,将他打横抱了起来。
“!”骆泗眼睁睁看着精神力凝成一片,随着亚托维尔踏在虚空的每一步,落在那人皮靴尖。在他发愣的时刻,亚托维尔已经一步步升高,步步生莲,来到机甲胸舱。
胸舱门大开。骆泗被他抱进去,轻柔地放在墙角,还掸净了那一方灰尘。
“你……”愣愣看完这一波举动,骆泗突然有些说不出话。
亚托维尔偏头看他,仿佛意识到什么,又将坐在地上的人拉起:“这样还是不行。”
……米萨会难受。
他的眼睛仿佛在疼惜。骆泗刚想说话,冰凉的精神力就再一次顺着二人相连的双手,贴上肌肤——就像找到了归宿,无数精神力贴上他的身体,随后融入到每一寸皮肤纹理中。
亚托维尔站在操作台上,精神力散开,丝丝缕缕连接在控制盘间,散发出金色的微光。
一头银发在空中微扬,好像有生命力般,流转着薄光。
骆泗看愣了。他被精神力推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又被人小心揽住。
脚下一颤,机甲似乎已经启动。
骆泗望向操作台上方的光屏,无数红点代表着他们的队伍,而蓝点则代表着已经被发现的虫族——它们时隐时现,一旦出现,必定有几颗红点凭空消失。
“唔——”震颤加强,一丝尖锐的疼痛袭上大脑。骆泗捂住嘴,察觉到一阵阵眩晕。
随即,无数金色的精神力触角小心翼翼地探上,像是担心他一般,在他的额角轻触,安抚。
骆泗晃晃脑袋。如此大规模的与精神力相连,他总觉得,有陌生的情绪浮现脑海。
就好像……隐约能感觉到,亚托维尔的一举一动。他接下来想做什么,而他最关心,最期待的,又是什么……
看到他这副模样,好像忍受不住,亚托维尔俯身,朝他额头烙下一吻。
骆泗抬眼。微凉的触感中,男人抬起头,银发随着动作滑下,盖在他额间:“难受的话,就说出来。”
“!”骆泗瞪大眼。亚托维尔精神力大盛,瞬间照亮整座操作舱。
炽热流淌在身体表面,随之无数痛楚一同涌上。大脑深处仿佛被铁钳凿穿,将思维搅碎成一片片的涟漪。
见他额头流下豆大的汗珠,亚托维尔目露心疼,下巴抵在额头上,轻轻擦拭了一下。随即,机甲猛地升高,整座战场被他纳入眼底。
“A3小队,向坐标(1389,4762)移动,你们身后有八只兵虫,把他们带到指定地点,与A2小队合流。”
“D4……”
像一台机器,亚托维尔薄唇轻启,指令不断倾泻而出。骆泗在他精神力的安抚下,稍微平静下来些许。
意识到什么,他猛地仰起头,对亚托维尔说:“等等!”
命运之子指挥的动作一顿,转头望向他。
骆泗脑海中,有一张更为相似的地图。不同的是,这张地图比起光屏上的,更要完善许多。
“A3小队不要动!”陌生的声音出现在通讯频道中,将等待指令的预备军学员们吓了一跳:“半分钟后后退五米,打开光流炮,对准身后!”
光流炮——这是预备军所能接触到的最高级别的武器了。不明白这道声音是哪里来的,众人尚在犹豫,便听频道中传来亚托维尔上将平静的声音:“照他说的做。”
一听见这道声音,众人就像打了鸡血一般,快速地打开补给包,取出武器。
大地突然震颤。这种颤抖十分不正常,比起兵虫鞘翅所卷起的风,更像是……某种深藏在大地中的巨兽!
“轰隆”一声,一道包裹着层层软肉的身影破土而出!
异虫,不同于生有鞘翅的低等虫兵,它们属环节动物,躯体长而坚硬。成熟后的异虫甚至有数百米长,一张巨型口器中利齿横生,层层叠叠,引人发寒;仅一口,就能消灭一只预备军小队!
学员们发出半声惊呼,眼见异虫口器张开,朝他们扑来——最前方那名学员顿时反应过来,将光流炮引爆,顿时,数条流光溢彩朝异虫冲去,击碎口器中尖利的牙齿!
“第二发——”
还不待骆泗提醒,已经有人反应过来,将炮弹填充完毕。异虫最可怕的地方不在于它的战斗力,而在于它无孔不入的隐蔽能力。
不知有多少人,是死在它突然出现的那一瞬间。
这道声音,又是怎么发现的?!
见此处不需要指挥,骆泗松一口气,眸光流转:“D5,你们朝(5656,3748)的方向走……”
亚托维尔静静看着他,不时补充一两句指挥。二人配合间,预备军红点的消减速度骤然一顿,反而是蓝光有了渐弱的趋势。
“这样不行……”骆泗咬紧下唇:“能力还是不够,如果没有兵力补充,预备军迟早……”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亚托维尔低头,朝他耳廓轻叹:“别担心。增援稍后就到。”
骆泗十分惊讶地望了他一眼。来路上,他已经知道,像这种侦察任务,基本上与正式军是无缘的——他们只需要在情报足够后,慢悠悠的派出相应军力,清扫战场就好。
然而此时,亚托维尔却说,他已经下达了增援的指令,来拯救他们这群“消耗品”。
骆泗抿唇。他无法解释此时心中微妙的波动,只能偏过头,自齿缝间溢出一声:“……谢谢。”
明明对着其他人,他从未吝啬过道歉。但对着命运之子的时候,这两字显得尤其难出口。
亚托维尔静静看着他,不知在想什么。随后,将这颗脑袋按进怀里,轻轻摸了一把。
皮肤的炽热被手套吸去不少。骆泗额头被硬物滑过,等意识到那是戒指,他心中一热。
骆泗猛地偏过头。像在掩饰什么,指挥的速度越来越快。亚托维尔专注地凝望他,几乎是将权力全部放出,任由这名学员,掌控整座战场的生杀大局。
等到傍晚,天际被夕阳烧红,最后一只虫子,终于被光线击穿。
胜利的喜讯传来时,无数预备军皆是一寂。随后,他们在地上相拥,喜极而泣——
这是第一次,预备军的死亡率,被压在了10%以下。
哈里斯面色煞白,完全参与不进他们的狂欢。自米萨走丢,他和弗洛伦找了快一天,却怎么也没有找到那抹小巧的身影。
不安的预感越来越浓烈,哈里斯双睫一颤,几欲落泪:“弗洛伦,米萨究竟去哪里了……”
弗洛伦站在他身旁,手搭上那道瘦削的肩膀,似乎是想安慰。但最终,他也只是颤着手说:“不知道……”
明明变强的机会是米萨带来的。说好要保护米萨的。
凭借着升到B+级的精神力,无论是面对何种危险,他们二人都能搏得一线生机。然而米萨自己,却因为不能修炼,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事到如今,弗洛伦心中只剩无尽的悔恨与自责,恨不能拿自己与丢失的同伴交换。
上将的机甲十分显眼,在众人的欢呼声中,缓缓下降。哈里斯睁着迷蒙的泪眼,看机甲停好,舱门打开。
对了,上将是米萨的合法伴侣,他会不会……
哈里斯尚未来得及抓住一闪而过的思绪,就听身边人发出惊呼。他猛地抬头,随即双眼睁大,愣在原地。
银发男人线条冷硬,碧眸冷凝,在空中闲庭信步,缓缓迈下。银发在空中扬起,他怀里还窝了个人,二人背影纠缠在一起,拉出长长的光影。
那人有一头棕发,虽然脸色煞白,一双眸子却如一汪清泉,正安然俯视着下方猛然寂静的人群。
众人呆滞,愣愣望向与上将姿态亲昵的米萨。脑海间,猛然闪过那道陌生的指挥声……
二人落地。骆泗脚步虚浮,从亚托维尔的怀抱中下来,平静地望向身前人群。
亚托维尔揽住他的腰,提高声音道:“——战争结束。预备军,取得胜利。”
霎时,人群终于像反应过来,瞬间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