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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丫屏息等待, 当他走出院门后, 她也跟了出去。一路尾随, 最后来到村外一片小山坡。
那里已经站了个翘首以盼的身影, 皮肤即便在夜色中也能看出白皙如玉。
“行槐哥……”
“玉莲……”
二人走到一起,雀跃又紧张, 抬起的手想抱不敢抱。
最后赵行槐往后看了眼, 压低声音道:“咱们别站在这里, 容易被人看见, 去那里。”
“好。”
玉莲什么都听他的, 看他的时候眼睛里充满爱意和崇拜。
二人跑到一个大树后面, 用树杆掩藏身躯。
苏丫想听听他们到底要说什么,但是做不到。赵行槐选得位置很好,大树周围没有可供躲藏的地方。苏丫只能远远地蹲在一块石头后面, 听不见说话声,隐隐约约地看见二人身影。
两人先是肩并肩地坐在树后聊天,聊着聊着赵行槐的手就牵住了玉莲的手。他不知说了什么,玉莲爆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赵行槐取出礼物送给她,她看后感动不已,搂着他的脖子吧唧亲了一大口。
接下来的事情就有点难以控制了。苏丫没兴趣看活春宫, 当两人抱在一起的时候,她起身回了赵家。
赵行槐直到下半夜才回来, 出去时干净的衣服现在有些汗味, 汗味之外夹杂着一股奇怪的味道。他最爱干净, 忍受不了这些味道, 也担心因此被人发现。于是进院后他走到井边,想要提桶水上来洗一洗,可是自从出生后他就基本没干过杂活,提水也是如此。
摸摸索索小半天,好不容易弄上来半桶水,结果噗通一声,又掉回井里去。
赵行槐手足无措,一个小小的身躯挤开他,接过他手里的绳子。
“我来吧。”
他大惊,说话都开始结巴:“苏……苏丫?你怎么在这里?”
苏丫边打水边说:“我睡不着,房里又闷得很,出来透透气。”
“哦……我也是出来透气的,睡觉睡得一身汗……”赵行槐欲盖弥彰地解释,根本没察觉出苏丫已经知道一切,说完还叮嘱道:“院子里蛇多,你晚上没事别出来乱跑。”
苏丫背对着他微微一笑,把水提上来,交到他手里。
“我回去睡了,你也早点睡吧。”
银白的月光落在她脸上,把她枯黄的小脸也照出几分洁白的意思。赵行槐看着她的笑容,总觉得她今晚不一般。
不、不止是今晚,这段时间她都很不一般,像是突然变了个人。
还是那张脸,还是那个身体,却莫名的让人不敢欺压。
他点点头,目送着苏丫离去。
赵行槐和玉莲私会的事情不但没有让苏丫生气,心情反而因此变得格外好。
无论之后怎样,她现在都实打实的抓住了他一个把柄。而赵家是赵行槐说了算的,往后要是遇到什么问题,她再也不用担心了。
苏丫虽是下半夜才睡下,醒来时却神清气爽,把家里的衣服都收拾到木桶里,照例去溪边洗衣服。
溪边仍然热闹得像集市,苏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边搓洗一边偷听她们谈话的内容,想获取些有用的信息。
可她们说来说去都是家长里短,最大的事也不过隔壁村丢了头牛,让她失望不已。
洗完衣服准备走的时候,桥上传来奇怪的声响,苏丫翘首望去,竟然远远的来了一辆马车。
村里没人养马,车肯定是从外面来的。样子看起来颇为高档,不知道是坐了怎样的大人物。
洗衣服的女人们听到声音,纷纷挤到桥边看热闹,苏丫也凑了过去。
马车从她们中间穿过,窗户始终用一块绣花的薄纱挡着,只能看见里面有个人影,却看不清到底长什么模样。
不一会儿,马车进村了,女人们回去洗衣服,嘴里已经热火朝天的讨论起来。
苏丫听了半晌,没有一个是了解内情的,就先回了赵家。
下午时,沈梅花和李婶又坐在门口聊天,苏丫在院里晒黄豆,正好把她们的对话都听在耳朵里。
“诶,你知道早上来的马车里坐着谁么?”
“都说是镇子上的大官呢,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你说是谁啊?”
“什么大官……是个女的!”
“女的?”
“你知道大名鼎鼎的杨司令吗?那女人就是他副官的小妾,以前在妓院里卖身的,现在跟了他过威风日子。”
“哎哟,咱们干干净净的村子,怎么来个这样的女人……她来做什么啊?”
“说是来避暑,恐怕得住上一阵子了。不过咱们这地方热死人,避什么署啊,我估计是来逃难的。”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小叔子上个月不是卖了套宅子么?足足四百块大洋的那个,今天才知道原来就是卖给她的。”
……
苏丫背对她们蹲在地上,一颗颗地捡着豆子,琢磨开来。
杨司令,据说是如今最大的军阀,手里掌握着几十万兵马和无数洋枪火炮。
他那么厉害,手底下的副官自然也不是一般人。而那小妾是副官的女人,要是能和她搭上关系,完成任务肯定能容易得多。
不过这样的人往往也很难亲近,身份特殊,不会随随便便和人交往,她得想个办法。
把豆子收拾完了,苏丫借口出去看牛,实际上一出门就朝小妾的住处去。
那处宅子是赵家村最大的房子,前前后后有六间房,中间还有一个大天井,天井里养了一缸鱼和荷花,很有点大户人家的味道。
李婶嘴里说得小叔子是表亲,曾经也是户地主,但是经营不善,一年赛一年的穷下去,只落得这么套祖宅。
宅子四周都有高墙,前后各一道门。前门有门房守着,后门紧锁,都不是容易进的。
苏丫绕着墙转了圈,找到个偏僻的地方,决定从这里爬上去,一窥究竟。
然而院墙实在太高了,她手脚又短,努力半天都没成功,反而被人从后面拍了下肩膀。
她以为是有人发现了她,拔腿就想跑,回过头后看见一张傻笑着的黑脸,压低声音没好气道:
“你拍我做什么?想吓死人啊。”
傻子的人生中好像就没有“回嘴”这两个字,指指院墙,又指指自己的肩膀。
苏丫起先愣了一愣,后面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说:“不太好吧……”
孤男寡女,授受不亲啊。
傻子径自走到墙角下,蹲着,用背对着她,两边肩膀又宽又结实。
苏丫回头四顾,见没有人,于是咬咬牙一横心,抓着墙壁踩上他的背。
傻子握住她的脚踝,很稳地站起身。有了他的身高加持,苏丫轻而易举把脑袋探出院墙,看见里面的景象。
她双眼正对的地方是个后院,院里有两个厢房。东厢房里似乎有人影走动,她定睛细看,不一会儿门里走出来两个人。
前面的穿一条红色绣花开叉旗袍,踩着黑色英式高跟鞋,勾勒出前凸后翘的窈窕曲线。乌黑的头发挽成一个优雅的髻,耳边有珍珠柔和的光芒在闪耀。
蓦地,她转过头,是一张明艳俏丽的脸,眼睛用黑色眼线围住了,细眉画得长长的,一张樱桃红唇,是画报上最时兴的妆容。
跟在她后面的是个穿黑色马褂的老头,估计是个管家。早晨时他也在马车上,和赶车的车夫坐在一起。
苏丫记下二人的脸,对于自己的计划生出自信。
当造型师那么多年,她能肯定一件事。那就是只要是爱美的人,无论男女,没有一个会不喜欢她。
这是顶级造型师的底气,亦是她对完美的追求。
苏丫在上面看得不亦乐乎,傻子却在下面尴尬得要命。
她的裤腿有点宽,两条腿又细,于是当他一抬起头,就能看见她穿在里面的白色衬裤。
他清清嗓子,提醒她下来。苏丫接到提示后准备下来,一不留神踩了空,径直从他身旁坠落。
眼看要摔到地上了,傻子眼疾手快地抱住她。由于情况紧急,抱得位置没办法选择,只能搂到哪里是哪里。
苏丫双脚落了地,看着自己胸前的手,脸颊蹭得一下就红了,抬手拍开他。
“流氓!”
傻子缩回手低下头,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苏丫捂着胸口,想了想叮嘱道:“这是个误会,你可千万别到处乱说,知道么?”
傻子点头。
苏丫吁出一口气,打算回家,傻子却突然伸手拉住她的衣摆。
她疑惑地回过头,“还有什么事吗?”
傻子指指她脚下的地,又指指村外,撒丫子跑了。
苏丫:“……”
他这是让她在原地等他,还是让她留在这里当靶子?
经过几次接触,她觉得这个傻子虽然奇怪了点,但是人品好像还不错,应该不至于害他,于是蹲在原地等起来。
一边等,她一边想着怎么接近小妾,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傻子蹬蹬蹬地跑到她面前,扬起右手,手里拎着一尾肥美的草鱼,足有三四斤重。
苏丫来这里就没吃过肉,更别说鱼了,目露惊喜。
“你从哪儿弄来的?”
傻子再次指村外小溪的方向,苏丫想起早上洗衣服时,看见他在帮人捞鱼,恍然大悟。
这条鱼肯定是那些人给傻子的“工钱”,他自己不吃,却留着送给她。
心底顿时暖洋洋的,像灌了蜜,但苏丫不准备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