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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祈穿着一件简简单单的白色衬衫, 唯一的点缀便是那一枚小小的胸针。一片金色的枫叶, 别在衣领上, 闪闪烁烁的,如他人一样,耀眼至极。
易祈站起身了,错开钢琴, 绅士的微微弯腰鞠了一个躬后便走下舞台。
林桉那一本摊在膝盖上的书一页未看, 浑然整个人都沉浸在易祈的琴声中了, 直至林桉余光瞥见易祈在慢慢靠近后,才突然回过神来, 有些慌张的低下头假装看着书。
易祈看着林桉掩饰性的动作,嘴角荡开一小抹淡淡的笑。走过去伸手揉了揉林桉的头发。“怎么样。”
“你弹的很好呀!”林桉终于憋不住了,回头仰头看着易祈,眼中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然后一时寂静, 两人之间只剩台上主持人在介绍下一位选手的声音。
“你难道都不问一下我为什么突然换曲吗?”易祈在林桉一旁坐下,一双长腿无处安放, 只能随意的伸展着。
林桉左眼皮又猛的一跳, 似乎在隐隐约约暗示着什么。舌尖微微抵了抵上颚, 林桉努力组织了一下语言,眨眨那一对无时无刻不在含情的鹿眼, 认真的道:“是因为忘记谱子了吗?”
易祈心生无奈, 凤眼扫过一旁自顾自垂着头装鹌鹑的林桉, 又拍了拍林桉的头, “我怎么可能会忘记谱子哦!”语气满是自信, 却又让人无法反驳,因为确实就是这样。
林桉一阵心悸,偏过头看向眉眼含笑的易祈,努力咽了一口口水,喉中一阵干涩,“嗯?”声音弱弱小小的。
台上不知哪个人在弹奏着什么,耳边的纯音乐伴着易祈澄澈的嗓音,描绘着一阵心跳。
“水边的阿狄丽娜是一个希腊故事,讲的是皮格马利翁国王的故事。”易祈一顿,继续道,“你听过吧。”
林桉心底泛起一圈圈的涟漪,有些搞不懂的点点头,“听过啊。”
易祈侧头看向窗外的那一片葱绿,似自我排遣又似叹息的道:“我常常想,我会不会是皮格马利翁,会不会有一天也能以执着换取到我的阿狄丽娜的倾心。”
垂眸,易祈掩去眼底的阴郁的神色,压低了声线一字一句缓缓的说道:“可是,我等不下去了。”
抬头,易祈直直望着林桉的眸子,林桉下意识的想逃脱,可是偏偏又无法将目光挪开一分一毫。
“桉桉,”易祈的声音里透着些难以听出的紧张,声线紧绷,“我愿意为你踏出那九十九步,可是,你是否愿意为我,迈出那最后一步呢。”
虽是疑问句,可是易祈语气却是异常的坚定。林桉心跳如雷,脸色霎时变红。
心中有一百个拒绝的理由,影响学习,性格不合,家世不比,时间不当……可这每一个理由,林桉就是迟迟说不出口。
樱唇微张,林桉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中的荒芜一片寂静无声,却又闻得万千轰鸣。林桉还没有从这件事带来的震惊中抽身,思绪万千,可是又无从理起,纠纠缠缠,包裹着整颗跳动的心脏,越收越紧,紧紧的勒进心肌里,一下又一下的跳动越来越沉重。
不知过了多久,比赛竟已结束,林桉却仍是未能得出一个满意的答案。“第一名——”台上主持人故意拉长了音调,吊足了众人的胃口,虽然从易祈出现的那一刻开始,众人就知道自己希望渺茫,可是却又期待着那一个“万一”,“燕城一中,易祈同学!”
掌声又再次响起,再次打断了林桉刚理清的思绪。易祈站起身,又揉了揉林桉的头,“等我,好不好。”林桉下意识的点点头。刚理清的思绪又随着易祈的那一揉而跟着头发一起变得凌乱。
手指不自觉的扣着指甲,林桉盖上那一本一字未看的书,收进手提袋里,耳边一片嘈杂。而易祈清沉的声音隔着人群,遥遥的传到耳畔。
“…她是我的阿狄丽娜,永远的阿狄丽娜…”易祈话语略显缱绻,浸染着些许缠绵意味。
众人又一阵鼓掌,只以为是易祈兴起的获奖感言罢了,林桉却是悄悄红了脸。
……
裙摆翩扬,白色雪纺裙的裙摆挥扬着青春的气息。
林桉自认为很慎微的拉开了与易祈之间的距离。眉间那几抹忐忑却都被易祈看进眼里。
唇角勾勒出玩味的笑意,易祈开口,“都不恭喜我的吗?”
林桉似被惊醒,猛的抬头,扭扭捏捏的向易祈说道:“恭,恭喜你获得第一名!”
“这样的恭喜可不够。”易祈扯下那一枚金枫叶胸针,棱角分明的磨在手心里。
“那…你还要我怎么样。”林桉舔了舔微微脱皮的下唇,脑中荡起一阵退怯之意。
易祈突然停住脚步,拽住林桉细细的手腕,“比如,”边说着边俯下身子低下头,凑近林桉耳畔,“亲我一口。”
“易祈,你,你,你不要脸!”林桉接连后退几步,刚才易祈气息喷洒过的地方泛起红晕。
易祈松开手,抬起手,刮了一下林桉的鼻子,语气带着些宠溺的道:“乖,不逗你了。”
林桉有些恼,小姑娘本就脸皮薄,这样被易祈接连一逗,那一颗心似一叶扁舟,摇摇晃晃的飘着名叫“暧昧”的河水上,寻无归处。林桉扭开头,故意不去看易祈。
“所以,你怎么想的。”易祈开口。
林桉知道易祈所指的是什么,可是碍于作为女生的颜面,就是故意不去理易祈。
“怎么不说话。”易祈唇角一勾,平白显出几分邪气。“你要是再不说话,那我就当你同意了啊。”
林桉急了,一句话急匆匆的出了口“我哪里同意了!”
“呦,我还没说是什么事你就已经知道了啊,你看我们两就是天生一对,心有灵犀!”易祈笑的越发肆意。
“哪里!你不要乱说!”
“那好,我正经点说。”易祈正了正神色,只是唇角的笑意不变,“我,喜,欢,你。”
一字一句,重力的击打在林桉心上,又激起片片红晕。
“嗯?”易祈又拽住了林桉的手,使了巧劲,将林桉一把拉进怀里。
“所以,你,喜欢我吗?”
林桉愣住了,丝毫没有想到易祈会这样做。只瞪大了眼睛,连挣开易祈的怀抱都忘了。只听到一声声的心跳,是易祈的吧,林桉默默的想,故意忽略了自己那有些发冷的手。
“桉桉,别骗自己了。你就是喜欢我。”易祈压柔了嗓子,慢慢的哄道:“如果你不喜欢我,那为什么会吃醋,为什么会关心我,为什么会……愿意就这样让我抱着你…”
易祈低头吻了吻林桉的头发,凤眼不显泠冽,只涌柔情。“我喜欢你,桉桉。”
林桉忽然反应过来,似乎所有的听力都全然已经恢复了,耳畔只回响着易祈的声音,“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这是一句多么烈的□□啊。足以让林桉在这一刻为易祈而情迷意乱。这是一句多么动人的表白啊,足以让林桉,真的动心了……
喉口一阵发干,林桉眼前突然一阵发白,闪着星星。生硬的挣开易祈的怀抱,急急跑了几步,迎着风,脸色的红晕愈发明显。
林桉突然停了下来,脚步犹豫,一咬牙,从手提袋里掏出那一瓶陈芳自己熬制装罐的罗汉果茶。轻轻转身,一丢,留下一句,“我妈给你喝的!”就又急急往前走着。
易祈抬手敏捷一接,似乎都能感受到风的气息。脚步微浮,易祈隔着几步的距离跟着林桉,不敢落下一步,害怕林桉走丢。
林桉步履匆匆,心中却是一片迷乱,喜欢易祈,不喜欢易祈,喜欢易祈,不喜欢易祈,喜欢,不喜欢……
所以,喜欢究竟是什么呢……
……
喜欢就是这样,
言不由衷,
心不由己吗?
林桉不知道,可是她下意识的觉得自己是喜欢易祈的。可是,即使她确实喜欢易祈,而易祈也喜欢她,这又能怎么样吗?
他们会在一起吗?林桉觉得自己不应该早恋。而且,早恋又能怎么样吗,又不能承诺一辈子。
林桉是自私的,自私且怯懦。她不敢赌易祈对她的感情。
连人心都会变,更何况是感情呢?
林桉一颗在风中飘摇的心终于安稳定下来。可是,这也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感情的事,谁说的准呢?
少年情思,最终还是散在盛夏如风般缱绻的呢喃里,化成一缕甜意,缠绕在心口。
“给你。”易祈站定,唤住林桉,掌心一片枫叶,亦是一万分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