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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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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魏近林

    一直住在镇上的魏近林年纪越来越大, 魏锦凡多次想接他到青市过晚年, 都被魏近林拒绝了, 他说对风和镇有着不一样的情感, 死也要死在这儿。

    年纪越来越大,魏近林想不服老都不行, 年轻时落下的病根像是说好似的,一个个冒出来, 他再也去不了更远的地方。

    魏之禾研究生还没毕业就回风和镇照顾亲自他老人家, 陪他聊天, 听他的念叨。

    天生就有直觉的魏之禾能预测到魏近林的身体越来越差,他的离开并不意外,这是魏之禾第一次面对亲人的离别,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悲伤。

    魏近林走之前还和他下棋,第二天就天各一方。

    走之前,魏近林对魏之禾说:“我们魏家永远都是河泽大人后盾。”

    魏之禾摇头说:“我已经回来了, 魏家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

    魏近林说:“不是的, 这是祖先的遗愿, 我们后人自然得坚持下去,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魏之禾也不坚持, 说:“好, 听爷爷的。”

    魏近林还说以后不要惦记着他, 魏之禾都说好。

    没有遗憾的魏近林最终还是合上了双眼, 哭得最惨的还要数魏均晗, 这是唯一的真孙子。

    魏之禾没有哭,不过他伤心是真的,伺候老人家走最后一程是真的。

    老爷子走的体体面面,最后留在了风和镇,每年魏家人都会过来拜祭他老人家,山上小妖们也会经常送他花花果果,他的门前还和生前一样热热闹闹。

    (二)魏均晗

    魏均晗并没有继承魏近林的祖传手艺,本着要光宗耀祖的想法考到一所全球非常不错的高校,在那边念了个博士归国,回来时还带上了老婆和一对双胞胎,混血的那种。

    一个儿子遗传了魏均晗的长相,一个则遗传了他们妈妈的长相,是一对特别的双胞胎组合。

    回国的第一天,一家人吃了饭,魏之禾和顾临带着小草过来,还给这两个小娃娃送上红包。

    黑眼睛黄皮肤的小家伙安静乖巧,小眼睛放着光,蓝眼睛黄头发的小家伙则有捉妖的天赋,特别喜欢和小草腻在一起,一个晚上都要和小草一起玩。

    十来岁的小草还是四五岁的模样,双胞胎都喜欢他,人小鬼大的小草却有点嫌弃。

    小鬼头最烦了。

    十年多了,魏之禾和顾临的长相依旧没有什么变化,魏家人也看出他们的不同,不过都没有提,他们依旧是一家人。

    后来,魏锦凡夫妇相继离开。

    再后来,魏均晗也头发开始变白,身体开始衰老,他的一生都很幸福,有个一直护着他的大哥。

    即将离开人间的那一年,魏均晗向魏之禾提了一个要求。

    魏均晗说:“老哥,你能带我飞我这个老骨头上天飞一把吗?”

    魏之禾:“好。”也就一个可以宠着的弟弟。

    带魏均晗飞行的这一次,是魏之禾有史以来飞得最慢的一次。

    (三)苍灼

    和魏之禾生活在一起多年,苍灼总是仰望着这位河泽大人,对他充满敬意,在他人面前从来没有讲过一次对方的坏话。

    一百岁生辰对于已经化形的小妖们来说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苍灼和所有小妖一样举办了这样的生日宴会,请来的都是他的妖界好朋友,当然也有一直照顾着他的魏之禾和顾临,他们两人是第一个收到请柬的。

    生日的当天,苍灼以为就是普普通通的和大家一起吃饭,吃蛋糕,收个礼物就完了。

    他万万没想到,魏之禾居然还把当年他还没化形时寄给他的照片全部打印出来,制作成一套相册,每一张相片后面都记录着苍灼去过的地方,发表的时间和地点,以及他当年和魏之禾说过的那些话,满满都是回忆。

    苍灼感动得无以复加,当晚哭得唏哩哗啦,苏梓边嘲笑他,又边酸酸地说魏之禾给他准备的生辰礼物特别小家子气,语气中又带着几分羡慕。

    其实,魏之禾并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他看着外表冷淡,其实是最重感情。

    (四)菜谱

    魏均晗的两个儿子,黑头发的叫魏言欣,西方脸孔的叫魏言然。

    魏言欣没有捉妖天赋,魏言然天生就喜欢和小妖们玩在一块儿。

    魏之禾观察一段时间,将魏言然收为徒弟,就当是他为魏家做的最后一件事。

    在教导魏言然之前,他得将魏近林那儿拿到的资料全数整理起来送给魏言然。

    他当年也是有做过笔记的,笔记是魏家人的传统,魏之禾准备装箱将所有的资料都打包送过去。

    魏之禾坐学校毕业后,顾临就辞去了学校的工作,下面的研究所也托他人看管,他渐渐消失在众人眼前,其余时间都是陪魏之禾到处走走逛逛,顺便管理一下妖怪协会。

    无事可做,每天都可以说处于养老状态的顾临帮着魏之禾收拾他的笔记本。

    趁着魏之禾出去接电话的瞬间,顾临翻了翻魏之禾的笔记本,想看看他当年还没有恢复河泽身份时都记录些什么内容。

    一页页翻过去,顾临的脸色变幻莫测。

    顾临翻的那本笔记本记录的不是什么捉妖技能,而是一本魏之禾自用的“菜谱”。

    姓名:顾临

    品种:某种花妖。

    味道:清淡幽香。

    想食用等级:五颗星。

    当天晚上,魏之禾被莫名其妙的按倒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煎饼,结婚多年,两人的好像很久没有这样过了,挺爽的。

    接连几天都如此这般,魏之禾求饶问顾临,无力的爬在床上朝对方眨眼““我到底哪里做错了?你要这样对我。”

    顾临只给他一个眼神和冷哼:“哼。”

    可以说是十分傲娇了。

    (五)女装

    石妖终于从山上下来来了,中秋节这天,他来到顾家做客,是胡闻邀请他过来的。

    两人在交谈的时候不由提起和小草出门还没有回来的魏之禾。

    那时候的魏之禾还是个新生,刚上大一。

    当年的顾先生还会参加一下学校的新生舞会,虽然会去开个场,可是每次累的都是他们这些小妖,还得化形成女人,顶替顾先生女伴的位置,可谓是十分辛酸,但也是一种乐趣。

    当时石妖和另一只妖闹了个乌龙,于是把新生魏之禾变成了顾先生当晚的女伴。

    石妖说顾先生和魏之禾那天晚上跳得特别起劲儿,舞姿也特别好看。

    石妖和胡闻越说越觉得有意思,然后两人哈哈笑了起来,坐在不远处看视频的苏梓指了指楼上摆动中的叶子,下面立即安静下来。

    要死,他们说得太意忘形,被听见了。

    当年外出回来的魏之禾立马感觉到家中的气氛不太一样,中秋节不应该是热热闹闹的,怎么个个都垂头丧气的,像是被谁教训过似的。

    长相已经相当于人类十岁大小的小草跳到苏梓怀里:“兔哥,我们去打游戏啊!”

    苏梓:“说了别叫我兔哥。”

    顶头一头卷毛的小草说:“那兔爷?”

    苏梓额头青筋暴起:“闭嘴!”

    他就知道魏草和魏之禾就是一个德性,就是来克他的。

    小草说:“那你陪我打游戏呗。”

    苏梓关掉手机,扛着破草上楼,破草还发出噶噶噶的笑声。

    胡闻已经钻进厨房研究晚上的菜了,石妖假装要去打电话,魏之禾只提了句:“多做几个菜,陈离、白放、五百三他们都要过来吃饭。”

    胡闻应道:“好的,河泽大人!”

    魏之禾寻着顾临的气味儿在三楼的书房里找到他。

    现在是白天,房间的窗帘也没拉开,室内有点昏暗,顾临就坐在书桌前,电脑开着,不过是锁屏状态。

    “发呆呢?”

    “嗯,我们还没单独出去旅游过,要不过两天咱们出去环游世界。”

    “也行啊。”魏之禾没觉得哪儿不好。

    “那我明天开始安排行程。”

    “好。”

    魏之禾没弄明白顾临怎么突然想出去旅游,不过,他开心就好,更重要的是这一次他没提起要带破草,正合他心意。

    两天后,当魏之禾瘫在酒店的海景房的床上时,他看到顾临拎出一套女装。

    魏之禾:“……”这个骗子。

    他们只是换个地方做爱做的事而已,还是添加点其他元素的事情。

    再也不想跟顾临单独出去旅游了。

    (六)黑木耳

    黑木耳没化形成功,在河泽回归的第五十个年头离开了他们。

    所有人都知道它尽力了,但天赋确实不如其他小妖,虽有遗憾,但是它走得安详。

    (七)一直没变

    对于妖怪们来说,一百年并不长,但对于人类来说,一百年就已经可以发展成四代同堂,人生基本走向终点。

    一年年过去,那些在魏之禾记忆中出现过的朋友,同学,同行,渐渐淡化对他的影响。

    人类离去后就只剩下一捧骨灰,没有人再记得魏之禾。

    能和他并肩看夕阳的也就只剩下自己的同类,还有他的爱人。

    一轮明月升起,几只白狐蹲在阳台上是拜月。

    魏之禾和顾临手牵手出来赏月。

    魏之禾问顾临:“如果全世界只剩下我们两个,你会觉得可惜吗?”

    顾临握紧他手,微微一笑说:“不会。”

    少主依旧是他记忆中的样子,一直没变。

    他们会一直走下去,直到终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