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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为了发泄出心中的担忧,冯老太站在村口叉着腰说:“敢跑到外面浪去?看它回来我不打断它的腿!”
家里人听说了虎子不见了, 也都很担心, 只有小萌萌还跟个没事人一样,冯老太只当她还太小不懂事儿, 也没觉得异常。
等吃完了晚饭, 苏婉蹲在井边洗碗, 冯老太抱着萌萌坐在小板凳上,眼睛盯着院门, 嘴上却拉着家常:“老大家的,你说这虎子一整天都没回来, 怕不是跑回山上去了?”
苏婉也觉得有些道理,她随口应和着:“妈,虎子到底是野兽, 养不熟的。”
却没想她的话音刚落, 围墙上就突然窜进来一个矫健的身影,它的速度飞快, 带起了一阵橘黄色的风, 悄无声息地落到了院子中间, 居然是虎子!
冯老太还没来得及欣喜呢,就看到了虎子嘴边不知道叼了个啥东西,它快步地跑到冯老太跟前,把那嘴里的东西吧唧一下扔过来, 是一只漂亮的野鸡。这野鸡身上啥颜色都有, 尾巴长得老长, 已经死得透透的了。
看到虎子的嘴边还残留着一丝干涸的血迹,它那金黄色的眼珠子看着也有些兽-性,让冯老太莫名地不敢去碰那只野鸡。虎子以为她不想要,赶紧伏着头把那只野鸡推过来,一直推到了冯老太的腿边,还举起爪子拍了拍她的脚背。
“给我的?”冯老太且惊且喜。
虎子瞧了一眼她怀里的萌萌,转身跑到了走廊边上,趴在那里慢悠悠地舔着爪子。
冯老太探出手来翻了翻那只野鸡,还挺沉的,她高兴得眉开眼笑,“哎呦,原来虎子不见了一天是去打猎啦,啧啧啧啧,咱虎子真厉害,这第一次打猎就打回来一只野鸡,有出息,不愧是咱老冯家的动物。”
“这鸡不能过夜,得赶紧把它拔-了-毛,”她回过头冲着屋里喊:“老头子,快点出来帮烧水。”
“都快晚上了还烧啥水?咦,虎子你回来啦?”冯老头一走出来就看见了虎子,紧接着又看见了那只鸡,“这是……虎子打回来的?”
“不是虎子打的是谁打的?”冯老太已经笑得合不拢嘴,用手推着她家老头子,“快去烧一锅热水,这么漂亮的毛要留起来,改天我给萌萌做个小毽子。”
“诶诶,虎子你真有出息。”冯老头也很高兴,山里的野鸡敏捷又狡猾,一般二般的人可猎不到它,等闲都吃不着一回,没想到虎子出去一趟就给打回来一只,啧啧啧真能干。
等冯老头烧好了一锅热水端出来,家里的人已经围着虎子在夸它,特别是大娃二娃,一个劲地说:“虎子,你到哪儿猎的这只鸡?你今天都跑哪儿去了?是山上不?那山上还有鸡不?”
把虎子问得都烦了,挪了个位置他们还在问:“虎子虎子,你咋不理我呢?诶虎子,你咋走了呢?”
虎子也没走远,只一纵身就窜到了围墙上,还对着月牙儿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清冷的月光洒在它扎实的脊背上,竟有几分猛兽的气质。但他们再看过去,虎子已经蹲在了那里,揣着两只前爪眯起眼睛在打盹儿,跟个圆不溜秋的大毛球似的。
那只野鸡被连夜拔-了-毛,第二天就做成了一锅野鸡汤,两只鸡腿切半给三个娃娃和虎子瓜分了。
“嗯嗯,好吃好吃,太好吃了!”大娃二娃啃着鸡腿,吃得嘴边都流油了,他们出生的时候还没改革开放呢,很是过了一段苦日子,长这么大都没吃过一顿饱肉,今天终于吃上了。
萌萌还太小啃不动鸡腿,冯老太给她把鸡腿切成细丝儿,熬成了一小锅鸡丝粥,里面还加了好几勺鸡汤进去,那香味儿醇地哟,萌萌一口气全给吃光了。
几个大人就着这锅鸡汤,那鲜味儿又香又嫩,每个人都干掉了三四碗白米饭,填了个肚子溜圆,只觉得比那过年还丰盛,不由得没口子地夸虎子说:“虎子也知道打猎养家了,咱没白养它,就冲它对萌萌好这一点,以后咱也要多顾着它些。”
虎子就蹲在边上吃着鸡鱼肉大餐,一条蓬松松的大尾巴甩来甩去,尾巴尖还在地上一点一点。
自从虎子学会了打猎,冯家人就再也不用为它的伙食操心了,它自个儿跑到山里就能填饱肚子,每次还能给家里人带回来只猎物。刚开始只是野兔子野鸡野鸟儿啥的,后来渐渐变成了糜子小鹿野山羊,有一次甚至还拖回来一头小野猪,那体型比它自个儿都大,也不知道它咋那么厉害。
这么多肉,光靠冯家人压根吃不完,冯老太就把它们都腌制起来,做成了风干肉。这些肉越积越多,渐渐地灶上都挂满了,一进厨房,那密密麻麻地全是肉。
次数多了,村里就难免有人看见,要说他们心里没啥想法,那是不可能的。这年头谁都馋肉,他们已经馋得眼睛都快绿了,嘴里都能淡出鸟来。但现在不比以前,没有大锅饭吃了,人人都要顾好自己的小家,他们就算有想法也只能压在心里,最后就只剩下羡慕了。
“你说咱天天都在山里待着,咋就没看见一只动物呢?”一群村里的妇人蹲在河边洗衣服,这条河从山里流出来,一直流向了海里,到了海滩上就形成了一段平缓的河滩,那些家里没打井的村民,平时就在这儿洗衣服。
说到老冯家的虎子,她们一个两个都特别羡慕,“这虎子也不知道咋长的,咋就能长到那么大?当初它被捡到的时候大家都看见了,不就是个巴掌大的团团么?这才几个月,就壮得跟个小牛犊似的,你说它到底是个老虎还是豹子?”
“我看都不是,咱在这村里住了多少年了,啥时候见过虎子那样的动物?”
旁边一个妇人突然神神秘秘地说:“我跟你说,你别跟别人说啊,我当家的说那虎子是山神爷跟前的神兽,这修路修得满山的野兽都跑光了,只有虎子能抓到,肯定是山神爷在关照它。”
她自以为说得很小声,其实边上的人都听见了,“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自从村长进了趟山,山神爷爷他就显灵了,不光帮咱们修了路,还把虎子给村长家送来了,你说这是不是山神爷在关照他家?”
“这老冯家的风水哟,都冒青烟了,咋就能得山神爷这么关照呢?”村里的妇人羡慕得心里都发酸了,齐齐看向了旁边的冯家人。
冯老太生了三个儿子,分别叫做益民、益军、益仁,现在益军家的和益仁家的,就在她们边上洗衣服呢。
有那好事儿的妇人就笑嘻嘻地说:“益军家的,你婆婆家得了那么多肉,有没有分一点儿给你们尝尝?”
“有的有的,”赵春花回想起那肉的香味儿,脸上就憨憨地笑开了,“妈给我家送了好几次,那肉可香可好吃了。”
蹲在陈红梅边上的一个妇人听了,好奇地打探说:“益仁家的,你婆婆对你们挺好的嘛,这都分家了还给你们送肉吃,咋没听你说过呢?”
陈红梅用力地捶着衣服,酸得嘴里都快要冒酸水了:“什么呀?也就四次!还都是大伯家挑剩下不要的,那么多肉,也不知道多送点儿,五娃六娃都在长身体呢,难道他们不是老冯家的孙子?真偏心!”
这个妇人冷不丁听她这么说,赶紧笑着打了个哈哈,不再接茬了,她可不想掺和进这婆媳间的事儿。
等冯家人都洗好衣服走远了,这个妇人才跟旁边的人说:“这做婆婆的也是难办,要是换了我,我就干脆不送,馋死她算了,省的人得了便宜还没够呢。”
天亮前的黎明是最黑暗的,冯老太举着火把走在了最前面,这路可跟以前不一样了,又宽敞又平整,路上一颗小石头子儿都没有,靠近悬崖的一边还专门钉了木栏杆,隔着一段就有一块尖尖的石头在那里挡着。
“那啥,这山路修得真气派,我看三辆牛车都能过得去。”
“那是,这路可是山神爷帮修的。”冯老头说得神气极了,好像山神显灵跟他有啥关系似的,他指着那些尖尖的石头说:“看见没有?山神爷还帮咱把石头都给削好立起来了,根根都是一样的,咱们在这龙岭里修路,多亏有了山神爷保佑。”
冯老太移着火把凑近了那些石头,果然每根都是一样大一样宽,连形状都是一模一样,她心里骇得就像见了鬼似的,啧啧啧地赞叹起来:“山神爷他咋那么能耐呢?我猜他老人家肯定是天上的神仙,还得是玉皇大帝那种。”
“可不是嘛,咱再往前面走一段就到了,得进去拜一拜他老人家,好让他保佑咱们出去一趟顺顺利利。”
冯老头嘴上说得近,但他们一直走到天刚蒙蒙亮,才走到了龙骨庙的位置,它建在半山坡上,有一条路专门通往庙里,这路被来来往往的村民天天走着,踩得特别扎实,连一根草都不长。
到了这里以后,虎子不知为啥抢在了前面,冯老太忍不住就夸它说:“虎子真有灵性,抢着要去拜山神爷,你看它走得多快。”
龙骨庙用了火山石建造,远远看着黑布隆冬,走近一看才发现它大得很,一个大石头房子修得方方正正,外面还有门把着,冯老头很熟练地打开了门,引着大家走进去说:“这庙以前破得很,但山神爷不是显灵了么?咱也得帮他把住的地方弄得好点儿,这都是村里的人刚修的。”
说来也奇怪,他们刚走进去,天上的乌云就破开了一道口子,从里面射出来一束清泠泠的光,把龙骨庙照得特别亮堂。
“这是好兆头啊。”冯老太只觉得眼前一亮,瞬间把整个龙骨庙看得清清楚楚。
它那庙虽大,但里面却没摆多少东西,只四张新打的樟木桌子拼在一起当做供桌,旁边还有几张长条凳子,地上就扔了几个干草编制的蒲团,最显眼的就是那桌上一块白色的骨头,好家伙,都有水缸那么大了。
冯老太看得眼睛都直了,这么大块骨头,得是啥样的动物身上的呀?那动物得有多大呀?难道真是那真龙的骨头?啧啧啧……
她正感慨着呢,就听见苏婉怀里的萌萌发出一声嘤咛,她的棉布包裹动了动,小脑袋就从边上露出来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忽闪忽闪,也正看着那骨头呢。
冯老太脸上那笑就是从心里流出来的,双手已经伸过去了,“萌萌醒了?奶奶抱你出来,肚子饿不?咱待会儿就吃饭。”
她抱起萌萌坐在凳子上,嘴里就支使开了:“老头子,你赶紧把那袋肉干给山神爷供上。老大家的,我那箩筐里有热水,你给萌萌冲一碗米粉来,再剥个鸡蛋揉碎一点儿,咱萌萌昨晚睡得早,现在肯定饿了。”
看他们都去忙活了,冯老太就抱起萌萌逗弄着,却发现她的大眼儿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块骨头看,看得特别入神,那眼神就跟那水里的漩涡似的,好像能把人吸进去。
“萌萌喜欢那骨头吗?真机灵,那可是真龙的骨头,奶奶抱你过去摸一摸,好让山神爷爷保佑咱萌萌快快长大。”
冯老太抱起萌萌就要走过去,刚一起身虎子就窜到了跟前,它全身的毛都炸开了,结实的脊背高高拱起,龇着牙对着冯老太怒吼,那咆哮声嗷呜嗷呜地,好像带着腥风血雨,让冯老太惊得腿都软了,跌回到凳子上动也不敢动一下。
这变故让冯老头和苏婉都吓坏了,他们下意识就想跑过来,却没想虎子看见冯老太坐回去了,它也收敛了凶态,毛也不炸了,背也不拱了,还晃着尾巴在冯老太腿边蹭来蹭去。
冯老太还惊魂未定,她怀里的萌萌似乎也被吓着了,突然哼唧哼唧地哭了两声,还一个劲儿地伸手想要去够那桌上的骨头。
冯老太浑然忘记了害怕,抱紧了萌萌就竖起眉毛说:“虎子你干啥呀?你把萌萌都吓哭了。萌萌咱不哭不哭哦,奶奶帮你打虎子,看把咱萌萌吓得。”
在这气头上,冯老太下手还有些没轻没重,狠狠地给了虎子两下子,这虎子也奇怪,刚才还那么凶,现在却乖得跟那兔子似的,不躲也不闪,老老实实地挨了那两下子。
苏婉在旁边瞧见了,她心里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放下,端着个碗走过来,冯老太刚想挪点位置给她坐,没想到她稍微移动虎子又发作了,这次它直接窜到了供桌上,也不叫了,只虎视眈眈地盯着冯老太不让她动。
虎子的身后就是那块白色的龙骨,这下冯老头也奇怪上了,他琢磨着虎子跟那龙骨,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
“村里有人说虎子是山神爷跟前的神兽,之前我还不信呐,你们看它现在,分明就是不想让咱碰那龙骨,说不定虎子还真是山神爷养的,还知道护着这龙骨庙。”
他这么一说大家都觉得很有道理,虎子养到现在也看不出品种,它打猎的本事还那么厉害,这样的动物他们不说见过,连听都没有听说过,极有可能就是那传说中的神兽。
萌萌只哼唧了两下就不哭了,也不再伸手去够那骨头,冯老太试着把那碗米粉端过来喂她,她也乖乖地喝了,还吧唧吧唧吃得特别快,只那眼神还巴巴地望着骨头,但虎子挡在前面,冯老太也不敢让她冒险,她一勺一勺地把米粉喂完,就赶紧招呼着大家收拾东西,走出这龙骨庙,虎子也立马跟上来了。
他们低着头赶路,萌萌却始终睁着大眼睛望着龙骨庙的方向,她刚才看见那块骨头就觉得特别亲,还能听见那骨头里有人在叫她,她很想上去抱一抱那块骨头,但虎子却在意识里告诉她不行不行不行,她觉得虎子坏坏,已经不想搭理虎子了。
虎子不知道她在想啥,还特别勤快地在边上窜来窜去,时不时衔来松球儿或者报春花啥的给她玩,很快就让萌萌忘记了刚才的事儿,她挂在苏婉胸前一颠一颠,被摇晃得特别舒服,没一会儿又睡了过去。
宽敞的山路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变细,后面的山路还没有修好,但也比以前好走多了,挡在路上的大石头小石头统统不见了,有几个险峻的地方虎子也带着他们安然通过,等冯家人走出了龙岭,时间也才过去了三四个小时。
冯老太看了看天时,还有些不敢相信,“有了山神爷保佑就是不一样,以前咱们出趟山都要七八个小时,现在缩减了一半,等路修通了,那不得再减一半?以后咱村里的人要出山就容易多了。”
“就是,”冯老头也是这么想的,他还特别神秘地说:“山神爷给咱派来了虎子,咱以后一定要多拜一拜他老人家。”
“有道理,下次我做盘米粿给山神爷送去,让他保佑咱虎子……诶虎子呢?虎子到哪儿去了?”
冯家人走出了山,却没发现虎子落在后面,压根没跟上来,只朝他们嗷呜嗷呜地叫了两声,见冯家人都回过头看它,它才猛地一纵身消失在了树林里。
冯家人只奇怪了一会儿就放下了,冯老头还说得特别肯定:“虎子真是个机灵的动物,它知道自个儿的样子不好让山外的人看见,不愧是山神爷派来的。”
“爸,妈,我觉得虎子是专程来送咱们的,咱们安全了它就回去了。”虎子一路上跟着苏婉,她的感触最深,有时候她累了虎子还在后面推她,要是没有虎子,她这一趟也累得够呛。
冯老太笑眯了眼睛说:“虎子是个好的,咱对它好,它也对咱好,要不然咱筐里的肉是哪儿来的?咱们走快一点儿,到县里把这肉给卖了。”
冯家人都是出过山的,自然知道路咋走,他们循着记忆一路急赶,终于在半个小时之后来到了县城,卖肉的地方还是在以前的收购站,他们到这儿的时候,刚好没啥人,冯老太一个箭步就冲到了柜台前面,笑呵呵地问那营业员:“同志,咱这儿有风干肉,你给看看能卖多少钱?”
营业员是个女的,坐在柜台后面爱理不理,只瞟了一眼就说:“带骨头不?不带骨头一斤一块八,带骨头一斤一块。”
冯老太喜得牙龈都露出来了,她家的风干肉还有不老少,这要都卖了那得是多少钱呐?
“这价钱合适呀,那你……”
“咳——咳!”她刚想让营业员把肉拿去过称,就听见冯老头在边上咳嗽,还冲她挤了挤眼睛,这下冯老太顾不上买卖了,赶紧走回去说:“你干啥呀老头子?你是眼睛不舒服还是喉咙不舒服?”
冯老头把她拉过来,凑到她耳边悄悄地说:“这收购站给的价钱太少了,咱卖了不划算,我知道有个地方比这儿给得多,咱去那里。”
“真的?在哪儿?”冯老太没想到还有这么个地方,说话的声音就大了起来。
营业员等得不耐烦,拍着柜台说:“我说你们几个,到底商量好了没有?这肉卖是不卖?”
“不卖了,同志,咱不卖了。”冯老太想也没想就拒绝了,开什么玩笑,能卖贵点儿她还能贱卖了不成?
陈红梅回家之后越想越不甘心,她男人是老冯家的儿子,五娃六娃又是老冯家的孙子,她自个儿更是给老冯家生了俩金孙的大功臣,要说那肉少也就算了,可明明有那么多,咋就不给她家多送点儿?这不是偏心是啥?
她站在院子里晾衣服,突然就听见了五娃在屋里一声喊:“妈,弟弟尿床了,好臭好臭。”
陈红梅气不打一处来,她才刚洗完衣服,这俩又给她弄脏了,都是生来讨债的。
“妈,弟弟尿到床上了,你快来呀。”
陈红梅气得眼睛鼻子都快要冒烟了,她愤怒地冲进了屋子里,一眼就看到六娃把被褥整个弄湿了,正在床上画地图。这可是她前天刚洗过的床单,就等着好过年呢,才刚过一天就被弄脏了,她瞬间想把六娃直接扔出去。
她把六娃从床上抡起来,粗手粗脚地把他的裤子尿布扒了个精光,丢他在凳子上坐着,鼓起眼睛凶五娃:“看着你弟弟,他要摔下来小心我踹死你!”
五娃压根没当真,等他妈背过身去,他还怪模怪样地做了个鬼脸,逗得六娃咔咔直笑,连鼻涕泡都流下来了。
五娃别看小,但也知道美丑,看他弟这邋遢样,他心里就先嫌弃上了,鼻涕娃,尿床娃,一点也不好,他喜欢大伯家的妹妹。一想起大伯家,五娃就想到了那肉的香味儿,这肚子就咕噜咕噜地叫起来。
他踮起脚尖,看他妈还在那里磨磨蹭蹭,顿时不乐意了,“妈,你快好了没有?我快饿死了,我要吃饭,我要吃肉。”
“催催催,催命鬼呀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吃吃吃,我看你一准儿是个饿死鬼投的胎,还想吃肉?也不看看你有没有那个命!”一说到肉,陈红梅心里就生气,嘴上就跟那连珠炮仗似的。
五娃特别不服气,睨着六娃说:“弟弟也要吃饭,弟弟也是饿死鬼。”
“你还敢顶嘴!”陈红梅气得快炸了,扯过五娃狠狠地给了他一下子,揪住他后背上的衣服说:“我问你,你那么想吃肉,当初为啥不把虎子带回家?你把虎子带回来了,咱们现在就有肉吃了,那么多肉,都是咱们家的。”
要是把虎子捡回她家,虎子就能给他们弄来肉,那肉的滋味老香了,这个世上咋就有那么好吃的东西?她这一辈子光吃肉的次数,十只手指头就能数得过来。那么多肉啊,能把一整间厨房都给占满了,这个机会竟然被她白白错过了,陈红梅只要一想起来,就悔得肠子都要青了。
她使劲地点着五娃的额头,把他的额心都给摁红了,“你说你一天到晚都在想啥?咋就不明白要给自家捞好处呢?”
五娃特别皮实,还知道给自个儿说话:“妈,那虎子不是我捡的,那是妹妹……”
“妹妹妹妹,你成日里就想着那个赔钱货,你看六娃都饿成啥样了?妈都饿成啥样了?你咋不想到我们?”要说这老冯家还有谁不喜欢萌萌,那她陈红梅绝对要算上一个。不就是个赔钱货么,凭啥大家对她那么好?她在娘家都没得娘家人那么好呢。
五娃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他的小脑袋想不明白,只好改口说:“那我不想吃肉了行不?”
“吃,你必须给我吃!”陈红梅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她自己不好出面,但五娃可是老冯家的人,让他去要点肉算什么事儿?那压根不算事儿,都是应该的。
她把五娃放开,捋直了他的衣服说:“你去隔壁讨块肉,就说是给六娃吃的,要大块一点儿,嫩一点儿的,听见了没有?讨不回来我揍死你!”
“知道了知道了,”五娃一点不当回事儿,他早就不想在屋里待着了,“妈,那我走了啊。”
五娃出了院门,走出去几步就到了隔壁大伯家,一进门就看见他奶站在院子里,立马蹬蹬蹬地跑过来,仰起头说:“奶,我妈让我来讨肉,她让我说是给弟弟吃的,要大块一点儿,嫩一点儿的。”
“我呸,哪儿来那么大的脸,咋不美死她算了?”冯老太一听,两条眉毛瞬间立了起来,跟点了炮仗似的,火就往脑门上冲。
五娃缩着肩膀很无辜地说:“是我妈让我说的,她还说讨不着就要揍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