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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第18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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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看了伤眼的东西, 要再看看好看的人养养眼。

    陈唐唐垂着眼,似乎并不为那两件宝物动心。

    连那三位大臣都忍不住对陈唐唐改观——不为外物动心,禅心坚定, 是个好和尚。

    实际上, 不是陈唐唐不想抬头,而是那个进来的和尚太耀眼的, 就像是太阳一样,肉眼又怎么能直视太阳呢?

    从那和尚进来到现在, 她连那和尚长得什么模样都不知道。

    看在宝物的面上,唐王温声问:“大师手里拿着的是什么?要献给朕吗?”

    癞和尚道:“我手中这个是锦斓袈~裟和九环锡杖,若是穿上了我这袈~裟, 不入沉沦,不堕地狱, 不遭恶毒之难, 不遇虎狼之穴;而这锡杖更是能上能打神仙, 下能打妖魔……”

    这和尚嘴里“叭叭叭”说个不停, 恨不得让所有人都充分了解这两样东西的好处。

    唐王和三位大臣都忍不住动心,唯有陈唐唐一动不动。

    三位大臣互相使眼色——“看来这位和尚确实是一位心性纯善的高僧”。

    “这位大师为何不看我这宝物?莫非不入你眼?还是大师手里有更好的?”

    不,纯粹是贫僧每年接触到这类贩卖宝器的贩子不知凡几, 初识还会惊叹,后来已经见怪不怪了,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宝器, 纯粹都是骗子而已。

    陈唐唐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贫僧不需要这些身外之物,贫僧只要靠自己就好。”

    还是金光最好用。

    唐王感慨:“朕见过不少僧人,圣僧果然是圣僧。”

    “圣僧……”那癞和尚轻笑一声。

    唐王蹙眉。

    宰相萧瑀忍不住催促:“你这和尚还不快快将这两个宝物献给陛下。”

    癞和尚诧异地瞥了他一眼:“你这人可真奇怪,谁说我要将这宝物献给陛下了?”

    “你!”

    “哎,萧大人莫急。”魏征拉住萧瑀。

    萧瑀板着脸厌恶道:“你这和尚真是贪得无厌,你究竟要提什么要求,本官可提醒你,这可是在圣上面前。”

    癞和尚笑了,轻快道:“原先不是跟大人说过这两样宝物的价钱。”

    “嗯?这是怎么一回事?”唐王严肃地看着萧瑀。

    萧瑀恭恭敬敬道:“陛下,臣在路上见到此僧,此僧说……”

    “说什么?”

    “说、说……袈~裟五千两,锡杖二千两,着实要价太高了。”

    唐王若有所思地看了陈唐唐一眼:“若是这两样宝物真有他所说的那般神奇,这个价钱倒也不是不行。”

    “陛下!”

    唐王举起手,制止他继续说话。

    “这样吧,朕并非是那等强取豪夺的君王,朕给你七千两银子,你把这两样宝物交给朕。”

    那癞和尚突然仰头哈哈大笑起来。

    “贫僧是这么说过,不过世间一切都在变,说出的话又怎么可能不变呢?”

    “你说什么!你竟敢在陛下面前无礼!”

    那癞和尚丝毫没被萧瑀吓到,甚至连对着陛下都是一种傲然下视的态度。

    “呵呵,贫僧并未做什么,只是不想将这两件宝物卖给陛下而已。”

    “大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普天下的东西也都该是陛下的。”

    “不对吧?贫僧刚才才听陛下说不是那等强取豪夺的帝王,莫非宰相大人想要让陛下成为昏君?”

    “你!”萧瑀脸色发白,匆忙看了陛下一眼,又立刻垂下头。

    陈唐唐默不作声,只看着那条小金龙无比顺服地用自己的下巴蹭着她的手臂,只是身体稍稍避开了那癞和尚的方向。

    “圣僧?”唐王轻声唤她。

    陈唐唐抬头,又被那和尚闪了一眼,她闭着眼道:“贫僧在。”

    唐王端详着陈唐唐,不知道是不是有了那个癞和尚作为对照,陈唐唐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长得好,心地也好,果然外来的和尚不如家里的和尚。

    “圣僧看看那宝物可符合心意?”

    若是圣僧喜欢,朕即便做一回昏君也要将那两样东西强留下来。

    嗯,朕有心要献宝物给圣僧,又怎么能说是昏君呢?这三界的东西就应该供圣僧随意享用才是。

    那癞和尚笑得和蔼可亲,似乎听到了陛下的心里话,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宝物?”陈唐唐喃喃。

    光太耀眼了,啥也没看着,话说这癞和尚到底是何等身份竟然有这么强的金光?

    “大师你为什么不睁眼看看贫僧的袈~裟和锡杖呢?”那癞和尚也出言相问。

    还不是因为你太耀眼了。

    “阿弥陀佛,贫僧不想看,也不想要。”

    癞和尚扬起笑容,宫殿里的君臣发现——这和尚此时竟看上去顺眼了不少。

    “那可真不巧,贫僧这袈~裟和锡杖都是要送给你的。”

    “送给贫僧?”陈唐唐下意识地睁开了眼,却见一阵金芒大盛,眼前的人转眼就变成了一位端坐在莲花台上的白衣男子,那男人手拿玉净瓶和杨柳枝,对着她温柔地点了点头。

    君臣四人看到这神乎其神的一幕都惊呆了。

    “莫非是菩萨?”唐王惊呼。

    那观音菩萨微微颔首,手指朝陈唐唐的方向轻轻一点,陈唐唐的身上立刻穿上了那件锦斓袈~裟,流光滑过锦袍,让她整个人如沐星辉,亮眼的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他又一弹指,那柄锡杖也出现在了陈唐唐的怀中。

    陈唐唐原本以为那锡杖会很重,谁知道拿到手里竟然轻飘飘的。

    观音菩萨朝她微笑了一下,金光竟弱了些,也使得陈唐唐终于看清了他的脸,那是一张无法言说的脸,甚至无法辨明性别,只让觉得无比安心,又无比惊艳,好比胭脂雪,雪山莲,莲中蕊,蕊间香。

    这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

    观音菩萨一挥袖子,屋子里立即出现金光闪闪的几行字——

    “大唐有盛世,西方藏妙经。西行数万里,可得此真经。奥妙佛经在,超鬼亦渡人。取得真经者,唯有此妙僧。”

    陈唐唐下意识睁开眼,映入眼帘却是一朵丰盈艳丽的牡丹花,花瓣上凝着露水,露水随风微颤,落到她的脸上。

    陈唐唐摸了摸脸颊,指尖扫过牡丹花的花瓣。

    牡丹花被一只修长白皙的手移开,那位郎君的面容便彻底展露出来——

    眼带桃花,唇含朱蕊,微微一笑,便是道不尽的风流,说不出的倜傥。

    陈唐唐下意识想要合拢双手,那人却轻轻“哎”了一声,将花朵塞进她的掌心。

    她若是合拢双手,定然会伤害这朵花,陈唐唐只得停下动作。

    那人潇洒一笑,两指捏着花枝,让花瓣缓缓从她掌心的姻缘线上滑过,暧昧的声音如同轻薄的晚霞。

    “大师,原来是惜花人啊……呵,你我可真是有缘。”

    陈唐唐疑惑地看着此人,这人的面貌是她从未见过的,但确实有一股隐隐约约的熟悉感。

    “难道大师没有想起来吗?”他手中的花抚上她的脸颊,轻轻地搔动,慢慢地淡扫。

    风从他背后吹来,陈唐唐隐隐闻到藏在他身上浓郁花香下的清淡香气。

    陈唐唐垂下眼:“阿弥陀佛,施主……”

    话未说完,那只含着露水的花便抵在了她的唇峰上。

    他笑盈盈地凝视着她,眼中的桃花快要探出头来。

    “大师,请叫我居士,我是郑玉郎。”

    他眼睛一弯:“名副其实的郑玉郎。”

    陈唐唐这才想起——她似乎一不小心还把一个人给忘了。

    自从袁天罡把昏迷的郑玉郎带走后,她就没有再看到过他,这怎么……改头换面追上她了?

    “郑居士?”陈唐唐认真地看着他。

    郑玉郎笑眯眯地扯着自己的衣襟:“能看清吗?要不……我拉开让你看个清楚?”

    他边说着,边毫不客气地扯开衣襟,露出白皙而不失肌肉的肩膀。

    花船上的花娘们惊呼一声。

    陈唐唐却连眼皮都没有多抬一下。

    “贫僧记得郑居士不是此般面容。”

    郑玉郎摊手道:“这很简单,我只要稍稍展示一下神通就能够变成原来那副样子了。”

    “不过嘛,”他的手拈着她的面纱,像是抚摸肌肤一般,轻轻滑过,“你说说看,是更喜欢我原来的样子,还是喜欢我现在这副样子?”

    都不喜欢,原来的就像是没吃药,如今这个倒像是药吃过量了。

    “阿弥陀佛。”

    郑玉郎笑嘻嘻低头,吻了一下那轻纱,软着声音道:“小师傅好花心啊,该不会两个都喜欢吧?”

    “皮肉之相罢了。”

    “皮肉之相?”郑玉郎弯下腰,与她越靠越近。

    他直愣愣地闯进她清澈的眼湖中,哑声道:“你可知我这副面相是那位……咳,当初用的,连那位都喜爱,你又怎么会不喜欢呢?”

    若是非要从没吃药的郑居士和吃药过量烧坏了脑子的郑居士中选一个……

    “阿弥陀佛,原来的郑居士便已足够。”

    郑玉郎猛地沉下了脸,咬牙切齿道:“不,我不信,他们一个木的像个木头,一个嗜酒如命,哪里比得上我好?哪里有我知情识趣?”

    “贫僧听不懂郑居士的话。”

    “不要叫我郑居士!”郑玉郎狠狠捏紧手中繁盛的鲜花,碾碎的花瓣破烂地落进泥土中,沾着芳香的花汁却粘在他的手上。

    陈唐唐依旧一脸淡然,似乎无论他做出什么事情来,她都不会惊讶。

    可恶!

    这就是让那两个蠢货动心的和尚吗?

    明明只是个和尚而已啊,到底哪里好……

    郑玉郎的视线粘在她淡粉的唇上。

    干脆点,一不做,二不休!

    郑玉郎猛地伸出手,捧住了她的脸颊,正要低头,突然,一个晴天霹雳“轰隆”一声砸在了郑玉郎的脑袋上。

    他脑袋一炸,意识全无,整个人就朝陈唐唐的方向倒了下去。

    陈唐唐移了几步。

    “啪”的一声,他脸着地,砸在了布满石子的地面上。

    “完了,完了!漂亮郎君摔到脸了!”

    花船上的小娘子纷纷叫嚷起来。

    “定是毁容了,这路上都是小石子,上次有位姐姐不小心摔了一跤,还好用手撑住了,结果,手掌心的皮啊,膝盖的皮啊都划烂了,再也不能接客了,别提多惨了。”

    “这可真是……天妒红颜!天妒红颜啊!”

    “哎,这位姐姐,这话不是这么用的吧?”

    “那……红颜薄命?红颜薄幸?残花败柳?水性杨花?”

    陈唐唐低下头看着被劈的人事不知郑玉郎,好心好意地劝道:“郑居士,你与贫僧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何不彼此放过呢?”

    “郑居士,你要学会放下。”

    “郑居士,你只要放下手,就能立即成佛啊。”

    然而,郑玉郎一声也不吭,一动也不动。

    陈唐唐一脸无语地看着死死握住自己脚腕的那只手。

    合着郑居士你临死也要拉一个贫僧做垫背的?

    陈唐唐弄也弄不醒他,拖也拖不动他,便只能在原地坐下,念经打坐,等他自己清醒过来。